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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碗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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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被丫鬟簇拥着,踏出了门边看到一位身穿藏蓝孔雀毛氅衣男子大步流星走来,他眉目舒朗,气质沉稳爽快,儒雅却没半分书生的迂腐,看母子三人时眉眼间柔得像一汪春水。
爹爹样貌出众,身材高大峻拔,对他们严厉又不失慈爱,景阳春怎么看怎么欢欣。有美如画卷的娘和玉树临风的爹,她和弟弟想长得普通点儿都不成。
景绅苋见女儿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心里十分满意舒爽,笑呵呵地将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蹙起眉头,认真道,“嗯,瘦了,囡囡要吃胖点儿才好看。”
景阳春的小名囡囡是爹爹取的,可见对她有多疼爱了,只是她从小瘦得跟小猫儿一样,只有长大了脸才稍稍圆润些。景阳春并不觉得瘦有多好,反而过瘦会影响子嗣,她心中打定主意这辈子要养得白白胖胖,生一窝可爱的小崽子。
她眯眯眼,狠狠点头乖巧地说,“囡囡听爹爹的。”
景绅苋笑着摸了摸她的圆圆脑袋,将她放在地上,凑到秦氏身边,那股淡淡的奶香味还没散,眼光灼灼得盯着秦氏看。
秦氏与他成亲多年,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想起晚上他捧着吸允,忍不住就红了脸,娇滴滴的,让景绅苋更加心痒。
她推了推景绅苋宽阔的胸膛,娇嗔道,“不在前面看着,跑回来做什么。”
景记阳春面馆就和宅子隔着一条小巷,自家大门口正对着面馆的后门,来回十分方便。
景绅苋坏坏地笑了一下,握住秦氏的手,道,“大嫂来过了,说要看裕王进京,我便将他们安排在了二楼,你直接去便是,不必等着了。”
秦氏红着耳根抽出手,羞恼地点了点头。
两人只顾说话,却没见站在边上的景阳春身子慢慢僵硬,脸犹如石化般,眼睛一眨不眨。
上辈子的事让她无法忽略掉裕王的消息,甚至每次听到心中都颤上三颤。
不知这辈子出了什么事,原本不被皇家所喜的纨绔王爷却从出生起便养在太后身边,跟皇帝感情甚笃。六岁能群辩朝臣,九岁进翰林院,十一岁便跟随宣武将军率兵打仗。
她知道上辈子裕王虽纨绔,却是极其聪颖和睿智的,否则也不能那样权势滔天。但没想到这辈子比上辈子更甚,起码上辈子裕王在官场上的才华从皇帝去世才显露出来,而这辈子便从小就被百姓朝臣称赞着长大。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辈子裕王好色放荡,纨绔不羁,若是像她一般重来一遍,定狗改不了吃屎。所以她深深怀疑裕王被掉了包,此裕王非彼裕王。
更让她不安的是,裕王从小喜欢吃爹爹做的阳春面,已在面馆里下了大量的投资。否则若是没有裕王这个后盾,爹爹的生意不会这样顺风顺水,年年火爆。
爹爹甚至于在面馆顶楼专门开辟了个裕王专用的雅间。
想到这辈子还和裕王打交道,景阳春顿时抖索了一下。
思绪还没完,她便被秦氏拉去了面馆,一路上不情不愿,然而秦氏兴致颇高,她不便说个不字。
来到景记面馆,已经是人山人海,因着面馆正处于外城的朱雀大街上,紧挨着内城的城门,百姓进不得皇亲国戚住的内城,只能在朱雀大街上观望。
好不容易挤进了面馆,上了二楼后,便看到一位身着枣色绣白兰花半臂的妇人在栏杆边等着,她下身穿着青色纹祥符的长裙,身边还站着面色严肃穿着儒装的少年,那便是秦氏的大嫂向氏和侄子秦珲了。
秦氏出自于书香之家,原本也算是高门的,秦家曾祖原是詹士府的正三品詹士,太子登基后念着有从龙之功便想提拔进内阁,但这位曾祖没福气,还没进内阁就病逝了。先宗念其功劳,便给秦家祖父了一个蒙荫,多有照顾。再往后数,秦家的后辈们都资质平庸,到了承德帝这辈,只有秦家三爷有出息,得了进士进了翰林院。
只是三爷也是个命苦的……
上辈子景阳春对三舅舅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小时候极喜欢三舅舅。
秦珲见景阳春来了,那张肃穆端正的脸才浮上少年应有的笑意。向氏对秦氏招招手,抱过瑧哥儿亲了亲,笑道,“都说外甥像舅,你瞧瑧哥儿的脸越发像三个舅舅。”
向氏性子软和,素来不与人为难,极为好相处,秦氏最喜与这个嫂子往来。当下听向氏这样说,也笑了起来,“还是珲哥儿最像秦家人,跟大哥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向氏瞥了眼儿子,囔囔道,“这样哪里好,整日板着脸窝在书院中不出来。”
虽是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是高兴的,她的儿子懂事上进,小小年纪便有秦家长兄范儿,才能也十分出众,秦家老爷最喜这个孙子,日后定能考个进士出来光宗耀祖。
景阳春坐在秦氏身边,乖乖地对秦珲打招呼,“珲表哥。”
小姑娘声音柔柔甜甜的,正儿八经坐在对面,眼睛却是盯着桌上的糕点看。秦珲勾起嘴角,将糕点盘子推了过去,“表妹吃!这是母亲从城东专门买来了,知道你嘴馋,便带了过来。”
景阳春嗔了眼秦珲,他比她大了四岁,还笑话她嘴馋,不过看在这么多精致的糕点上便原谅他了。
一盘是翠绿诱人的绿豆枣泥糕,绿豆打成了蓉,包裹着香甜的枣泥,撒上了一层枫糖,直甜软到心坎儿里。另一盘是奶酪玫瑰黄金酥,外面一层金黄色的酥皮香脆,里面由奶酪包裹着玫瑰酱,瞧着就让人馋出口水。最后一盘是糯米椰子糕,京城椰子难得,那是南海特产,多少贵族趋之若鹜的东西,景阳春自然也是喜欢的。
她先拿了一块儿糯米椰子糕放在嘴里,香甜可口,唇齿留香,恨不得大快朵颐才好。
秦珲看着她亮晶晶的黑眸子,心里极为欢喜,只要小表妹喜欢,他就觉得十分开心。
景阳春吃完糕点,肚子鼓囊囊的,眼睛却是盯着桌面上发亮,向氏抱着瑧哥儿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投生的呢,囡囡别馋,让你娘全给你打包了回去!”
景阳春扭扭小屁股,羞得两颊红红的,上辈子在裕王府过得并不好,这辈子对任何美食都没了自持。
秦珲看小表妹窘迫的样儿,嘴边还沾着白色的糯米糕屑,心中发笑,他掏出帕子伸过去准备帮她擦脸。景阳春身体一顿,习惯性地想要拒绝,但蓦地反应过来现在只是四岁的娃娃,根本不存在男女大防,便安心地让秦珲帮她把嘴角的糕屑擦掉。
擦完后,景阳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朝秦珲道谢,“谢谢珲表哥。”
秦珲笑了笑,将帕子揣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用谢。”
外面朱雀大街上不知谁喊了一声,“裕王来啦!宣武大将军来啦!”
景阳春腾地站了起来,紧张地趴在了红色的美人靠上,努力朝外城城门口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