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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想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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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滟挂了电话,接二连三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刘影的。
“嫂子,你还在跳舞啊,火都要烧到后院了,你还有闲心跳舞啊。”
“嫂子,我大姨真是专制,从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王母娘娘,孩子都这么大,还想着拆散你们。”
“唐甜离婚了,大姨又想入非非呢,打算给哥哥制造机会呢。”
“嫂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是统一战线啊,记住啊。”
柳滟苦笑的关了手机,电台里一个情感专家在吧啦吧啦的瞎掰,柳滟听的心烦意乱,随手调了台。
洛奕转头看了柳滟一眼:“操,天下父母怎么都一个造型。”
柳滟问:“你被你父母逼婚?”
洛奕苦笑一下:“我只有父,没有母。”
“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洛奕的爸爸洛枫是个退伍军人,没有服从组织安排,自己下海创业成了一家保安公司,将众多退伍的士兵集合起来,承接保安押运工作,经过发展,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城市首屈一指的保安公司了。洛奕妈妈是个舞蹈演员,非常热爱舞蹈。生下洛奕之后,那时候洛枫刚刚开始创业,家里忙不过来,就不让她在去跳舞,让她在家相夫教子,洛奕妈妈抗争不过,又想不开,抑郁了,在洛奕两岁的时候,自杀了。洛奕对于妈妈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能凭照片在脑海里有团模糊的影像。
四岁的时候,洛枫再婚了,对方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可以助洛枫一臂之力,那个女人不虐待洛奕,但对他也不亲,洛枫忙的一塌糊涂,那有功夫管儿子。洛奕就这么野蛮长大,小学的老师发现了洛奕的舞蹈天分,鼓励他学习舞蹈。洛枫虽然不太管他,但是在钱上对这个儿子却格外慷慨。他从老子那里得来的钱全部都用来交舞蹈学习班的钱了。那是洛奕年纪尚小,洛枫只当他是小孩子一时兴趣,从没当回事。
洛奕11岁的时候,那个女人生了龙凤胎,嫌他碍眼,在洛奕十几岁的时候,花了点钱,把他送国外。在洛枫的世界里,男人就应该纵横沙场或者驰聘商海,方显男儿本色,跳舞无非是消遣玩闹,女子学舞被人赏玩,可觅得佳婿,男子学舞,兴趣玩玩泡妞用用是没有问题的,但作为事业就有些不堪了。本想着让洛奕出国读商科,子承父业,发扬壮大的,谁知,洛奕人小胆大,自作主张拜了名师修学舞蹈,洛枫火冒三丈,就断了他所有的经济供给。洛奕回忆起那段为梦想打拼的阶段,什么苦都吃了,那个舞蹈老师给予他的温情支持他一路这么走来。去年回国,白手起家,没要洛枫一分钱,办了这家舞蹈学校。
听完洛奕梦魇般的回忆,柳滟心里苦苦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比你好一点,我妈妈在我18岁的时候,肾功能衰竭,也去了。”
说完又发问:“待在国外不是很好吗?”
“我只是想证明给洛枫看,不是只有他的公司才叫事业,舞蹈不是不务正业,也可以是事业,也可以赚钱。”
“证明?太狭隘,懂你的人不需要的证明,不懂你的人再证明也没有用。”
洛奕说:“对呀,老爷子依然认为我不务正业,他现在身体不好,弟弟又太小,急着让我接他的班。”
“你后妈不是应该劝劝你爸爸?”
“哼哼,那个女人精明着呢,牛不喝水强按头是没有用,她比我爸更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去的,她才不用劝,我和老爷子撕破脸最好,遗产的继承权都没有。”
“你爸爸很有钱?”
“还行吧。”
一抬头看到路牌上显示杭州方向,柳滟大吃一惊:“你这是去哪儿?”
洛奕并不回答,随口唱起来:“我想和你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柳滟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她不敢去想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都不会是纯粹的男女友谊的互帮互助。此刻,对柳滟过往三十三年的人生来讲,绝对是种颠覆,和一个第二次见面的男子就这么奔驰在不知终点的高速上,想想就觉得荒谬。柳滟问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停止这种疯狂吗?肯定不是,自己内心是不是也隐隐期待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生活按部就班的乏味,是不是也需要刺激下疲惫的神经?
杨翀杨冀杨希像幻灯片般一帧帧在脑海里播映,理智告诉自己,疯狂是不对,颠覆是可怕的,欲望又可耻的站出来,放纵一下,就一下。两种观念在头脑里打仗,头痛欲裂,柳滟抱着头,洛奕抽出一只手,拍拍柳滟的肩膀:“你没事吧?”
沉沦的人在沉沦前都要挣扎一番:“看,我抗争过,不能怪我,对手太强大。”为了给自己个交待,柳滟抬起头说:“你知道的,我结婚了,还是两个孩子的妈。”
洛奕看她一眼:“告诉我这个干嘛?”
柳滟换种方式,说:“你多大?21,22?”
洛奕答:“24。”
“你看看,我比你大9岁,大儿子都13了。”
“那又怎样?王菲比谢霆锋大11呢!”
“不是所有人都是天后。”
洛奕扭头一笑:“你有天后的资质。”
“洛奕,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应该不缺女孩的,多少莺莺燕燕等着你去祸害,你就放过我这个已婚妇女吧。”
洛奕哈哈笑起来,转过头对柳滟说:“你想我怎么祸害你?”
论调戏,洛奕绝对是高手。柳滟索性闭了嘴。
一根根高大的广告牌矗立在阡陌纵横的田野,远处薄薄的雾霭将大地拖进了暮色苍茫,寒鸦叫嚣着划过天际,车里沉默着,只有电台播放的老情歌幽幽的荡漾。
柳滟偷瞄了下洛奕,面对这样的男孩子,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洛奕似乎知道,抿嘴一笑,朝她调皮的眨眨眼睛:“随便说点什么吧,老这么闷着,我会睡着的。”
柳滟还想努力抵抗些什么:“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她顿了顿,接着说:“那年,我18岁,在沿海的一家服装厂做女工踩缝纫机。杨翀,也就是我老公,是老板娘家的公子,他对我一见钟情。受童话的荼毒,我觉得自己是灰姑娘,终于穿上了水晶鞋,在众人的羡慕嫉妒中和他在一起了。正如故事一样,老板娘肯定不同意我跟他儿子好,因为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打工妹,那时候的杨翀血气方刚,二话不说,带着我就离了家,到了上海。刚来的那段时间真辛苦,什么都没有,俩人打好几份工,但也就那时候最甜蜜了,现在也最怀念那段日子。意外怀了杨冀,我的大儿子,当初不想要的,医生说我子宫偏小,不能流产。没有办法,只得咬着牙把杨冀生了下来。杨冀出生了,没人帮忙,我只能自己带。本以为孩子都有了,那个老太婆应该也没问题了吧,结果到了杨翀他家,老太婆态度很坚决,说孙子她认,想认媳妇没门。杨冀还没有上户口,因为没有登记结婚。老太婆死活不同意。杨翀又带着我和孩子回了上海,老太婆看在孙子的面子上,投了一笔钱给杨翀,杨翀开了家公司,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其实,我宁愿跟着他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也不愿意过这种被钳制的生活。”
洛奕转头问:“那你们没有登记啊?”
“不知道杨翀用了什么办法,登记了,拿到了结婚证。”
“你爱他吗?”
“爱是什么呢?如果说爱是荷尔蒙一瞬间的高潮,那早就没有了,我愿意给他洗衬衣,洗内裤,洗袜子,愿意帮他养孩子,这是爱吗?”
“钟点工保姆也都愿意干啊。”
“我愿意陪他睡觉。”
“妓女也愿意啊。”车子正好出收费站,洛奕躲闪一下,本以为会迎接她的拳头,没有拳头,柳滟怔怔的看着窗外:“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洛奕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没有思想情感方面的交流吗?”
“思想?没有,我们都没有思想怎么交流,情感交流是什么?开心不开心?反正他从来没有把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带回家过,如果我不开心,他就认为我生活太舒坦了,是闲的慌,矫情。”
“那你们的共同语言是什么?”
“孩子的问题算不算?反正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他也从不跟我讲,他的爱好和我的没有交集,我喜欢一切美的东西,他喜欢的一切都得有功能性,比如他收藏不是因为美和喜欢,是因为能够增值。”
柳滟想想,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婚姻像极了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的婚姻,我们在一起过了14年,人生有几个14年?没有大吵过架,各方面都算和谐,有两个孩子,经济条件也还不错,生活也算圆满吧。”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前面红灯,洛奕停了车。
柳滟笑:“你们年轻人不懂吧,没有爱,依旧可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我努力维系相夫教子,这应该另一种形式的爱吧,和生活握手言和。”
洛奕沉默了一下:“其实你并没有言和,言和的话应该是另一种豁达,而你是无奈,所以我心疼这样的你,”柳滟听到这话,浑身一震,转头看他,洛奕也转头深深的看她一眼:“你的生活像一个华丽的饼干模子,你是镶嵌其中的面团,没有爱的酵母,只能是一团死面。”
洛奕发动车子,自言自语道:“我对死亡感到的唯一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
柳滟本想建造一个城墙来抵御即将到来的洪水猛兽,没想到,却搭了一座桥。
洛奕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而是去了乌镇。直接把车开进一家酒店的停车场。柳滟拒绝下车,洛奕不理会她,翻她的包找出身份证,进去了。十分钟后,洛奕出来了,拉开车门,把柳滟拖了出来,柳滟怒视着洛奕:“我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你找我,算盘打错了。”
洛奕拿出两张房卡,递给柳滟一张:“你想多了,我对浑身汗臭味的女人没兴趣。跳完舞澡都没洗,你不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