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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此头需向国门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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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头需向国门悬
然而汪季新却终究无法和蒋周泰成为政治的知己。
民国二十四年秋,革命党在南京召开全体会议,汪季新被刺客盯上,连中三枪。
陈冰如见汪季新鲜血淋漓、受了重伤,虽强做淡定,却仍是强做淡定,把汪季新抱在怀里。汪季新神智尚清醒,他忍着伤痛,断断续续地说:“我为革命……结果如此。我……我……毫无遗憾。”
陈冰如安慰他道:“四哥,人必有一死,即使你遇不幸,我们仍要继续努力,将革命进行到底。”
第二天,陈冰如闯进蒋周泰办公室,质问他说:“蒋先生,你不要汪先生干,汪先生不干就是,何必下此毒手!”
蒋周泰其实并不知情,但是蒋、汪二人的矛盾却也是因此闹得人尽皆知。
胡希疆听闻此事,也亲到汪季新府上慰问,汪季新拉着他谈论了一通局势,感叹胡希疆为何不干脆当一个政客,不然自己一人沉浮宦海也不会如此孤独。
只是随着形势愈发严峻,汪季新与胡希疆的分歧终于产生。
汪季新这个人,留过洋,革过命,刺过杀,很不简单。他常年在宦海沉浮,几经周折,对于眼前的局势很是悲观,知道国内经济军事的落后,也明白日本人的咄咄逼人。他看不见出路,甚至到了绝望的地步,竟然以为自己是那背着幼帝跳海的陆君实,将同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一起死去。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全面的中日战争爆发了。如同汪季新所设想的那样,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国民政府也不得不迁到重庆。
到了冬天,日军攻占了南京城,大屠杀发生了。这是汪季新最为惶恐的。他很早就和蒋周泰讨论过这个问题,蒋周泰以为,大不了玉石俱焚。这种论调是汪季新颇为不齿的,他担心抵抗将激怒日本人,日占区可能会发生惨案。
汪季新回家后对妻子陈冰如说:“蒋周泰这个人,只会耍两面派,对国家,对人民,都没有诚意。”
他开始愈发惶恐,但是终究想不出退路,在给胡希疆的信里他写道:“今日之事,最好是国民党以全党殉此最后关头,而将未了之事,留之后人……”
其惶恐悲哀,可见一斑。
胡希疆素来也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是比起汪季新,他还抱有一点期待与希望的,无论是对欧美、还是对中国。当他在书信里看到汪季新的言论时,首先是难以理解与愤慨的,之后是失望,再之后便是无话可说。他是理解汪季新的,但是理解绝不同于认可,他忍无可忍,但是又自认为没有资格去评论汪季新的想法,只能听之任之。
胡希疆自知没办法劝阻汪季新,接下蒋周泰关于驻美大使的聘书,于第二年初前往美国争取支持。
就在胡希疆前往美国后不久,汪季新终于彻底地倒向了投降派,经过周沅陵的反复劝说,他于当年冬天毅然离开重庆,与日本人合流,成为了汉奸。
胡希疆在美国听到这样的消息,觉得分外的悲哀。然而他终究没有说什么,他了解汪季新,知道那是以身饲虎、曲线救国。
胡希疆对汪季新的看法传到了蒋周泰的耳朵里,这个和汪季新斗争了许多年的政客说:“确实是以身饲虎。可是他忘了,老虎吃了的人,到底会变成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