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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缘起缘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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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风凉花盛。
易临站在长木台边,摇着个玉珠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为这清晨的静谧添了不单调的乐声。
景惋从后门处飘了进来,抱着个酒坛子边按太阳穴晃荡。把酒坛子晃荡到长木台上,人就不走了。眨着双桃花眼,一手托腮一手还环着酒坛子。
“这是我吩咐的梨花白?”易临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算账。
“是。不寻让我带过来的。”不寻倒是能偷懒,看见她就递给她了。
易临拨下最后一颗玉珠,对了下最后一笔账,这才抬起螓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夜生活不满的样子。”
景惋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启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易临举高茶杯,呵呵笑:“明明是你的表情这样写,别污蔑人。”
景惋宿醉初醒,懒得同易临废话。“易儿,我要走了。”
“……”景惋潇洒随性,一直呆不住脚。通常是留了个字条就不见了。像这样特意起早来堵人通知的,这还是第一次。易临阖上了秋眸,又复睁开。“不回来了?”
“嗯,打算回家了。”景惋低了头,敲着酒坛子。“运气好的话,能嫁给一个愿意包容我的男人,还能回来看看。运气不好的话……”摇摇头,对着易临耸肩。
易临明白她的意思。如今民风开放,但不少有底蕴的家族还是固守着老规矩。如果景惋嫁入这种人家,也许这一辈子都只能对着后宅的四方天地了。
易临张了张口,最后只问道:“阿惜呢?”
就这样吧,留些余白,让这幅友谊的画卷更美好。
“阿惜才十七,及笄是明年的事。更何况……”景惋话没说齐整,含糊其辞了过去。“反正阿惜还有得玩。”
易临向来有分寸,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便也不多问。“什么时候走?”
“呆会。阿惜也会走,她要陪我去喝杯喜酒。”
易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景惋低了头,觉得尴尬,转身想走,突然又转回来,长发在空中旋出优美的弧形。“易儿,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这两年来处处提点我照顾我。
谢谢你,愿意让酒馆当我的落脚处当我的家。
两年前,我为了所谓的爱情,舍弃了家族,是你呆在我身边开导我。
两年后,我因为对爱情的幻灭和对家族的愧疚,选择了归去,却舍弃了你。
对不起。
“啊,没事的。”秋眸微扬,澄澈如许,唇角勾起的弧度如她之前最平常的笑容一样。
……
景惋同易临告别后,回屋收拾好了行李,阖上门,很是怅然了一会儿。可是,隔壁的门还没开是几个意思?
是收拾好了还是还在睡?
以景惋对景惜的了解,绝对是后者!
景惋用力一踹,把竹门踢开。首先落入眼帘的是轩窗下书案上散乱的字帖和低垂的幔帐。
果然呢……
“阿惜,赶紧起来了!”景惋边勾起幔帐,边喊人。
鲛帐里的人毫无动静。
景惋无奈,掀开鲛帐,一字一句:“景惜,起!床!啦!
“不起!”景惜嘟囔着,拿被子蒙住头。
“你不是畏热吗?趁现在还早,赶紧上路啊。”景惋扯掉她蒙头的青莲色被子,苦口婆心地游说道。
“不起!不起!就不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景惜坐起来,烦躁的冲景惋吼了一嗓子,又躺下去,嗯,还有被子记得扯回来盖住。再滚两下,包成大蚕蛹。
景惋:“……”
好吧,景惋是第一次见识自家三妹妹传说已久的起床气。
“徐景惜,你到底起不起?”景惋双手叉腰,卷袖子。
床上的大蚕蛹没声。
行,景惋也不客气,一、二、三,扛起大蚕蛹准备走。
片刻之后……
“啊……景惋你有病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有病的是你。”景惋放下大蚕蛹,看着大蚕蛹里爬出来的少女挑眉,温柔笑。
景惜用力拨开被子,爬出来坐在地上,想哭。她可不可以甩出剑,把这贱女人给砍了?昨晚她可是舍命陪君子,结果这女人一醒就不认账了。
“给你三刻钟,我要看到一个整齐利索的徐景惜。”景惋笑容满面。
“……”景惋在景家出了名便是一手整盅和刑讯的好手段。她还是自己来吧,不然……“我知道了。”
“真乖。”弯腰,拍拍坐在地上的妹妹的头,一副和蔼可亲的长姐形象。
“……”你装你装继续装!景惜怨恨的盯着景惋潇洒离去的背影。
景惜刚一整理好,就连带行李被景惋拖上了马车,连和易临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景惋说她帮景惜说了……好在景惋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很贴心的帮景惜备了早点和酒酿丸子,以及大大的枕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青州瑛城是因商人而兴起的有名的商城,商人多了,故而走镖也多,江湖人开办的武馆和镖局更是不胜枚举。任家人开办的天涯镖局则以绝对的武力和良好的信誉一直在瑛城享有一席之地,甚至力压众镖局。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使天涯镖局在群雄并起的瑛城站稳脚根的根本因素却是一个神秘的家族。那个家族在前朝梁室当政时声势如日中天,如今为了避讳齐室早已隐没,但依旧没人敢忘记它的存在。
它是前朝七姓之景氏。
青色衣袖上一支紫藤伸展着,花色是浅浅淡淡的紫,透出高贵的气蕴芳华。
随堇眼神幽深地盯着那支紫藤,那是他这半生最渴望拥有的。
景九爷景晦见随堇盯着自己的衣袖上绣的紫藤,不由了然。紫藤是景氏的家族标识,随堇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自然对它所代表的意义感到眼热。
“如果没有意外,你也会拥有它。”
“那就承九爷吉言。”随堇知道,若不是父亲景昧突发恶疾逝世,又无子承嗣,只怕他根本无法离它这么近。
“呵呵,老家主既然已经默许家主派我出来,而大少爷也没意见,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景晦端茶轻抿,笑得轻松,看在景昧份上,透了不少内幕。
景晦是庶子出身,能记为嫡系也是费了大力气。但庶出终究还是庶出,融不进那些真正的嫡系里面。而景昧是老家主外甥,以外姓子身份记入景家,同样融不进嫡系圈子,因此两个人待对方都很亲切,关系也很近。
随堇面上露出了喜色,但还没忘请教:“如果有变数……”
“一般不会。这事就差你这一代的那三位掌眼了。”景晦沉思了会,摇摇头。“大少爷至今没出声,估摸着不会出声了。而二小姐素来不管事,一般看过了就算了。三小姐贵人事忙,估摸也不会在意。”
随堇自是千恩万谢。
“别谢,待结果出来了再谢。”景晦止住他的动作。“现在书信应该已经到两位行踪不定的小姐手中了,很快就有答案了。”
随堇忙忙点头。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上天最喜欢作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