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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为情故 ...

  •   易临向来觉得景惜样样皆好,独独在吃食方面难伺候到了极点。旁人只消可口,顶多加个营养贵重即可,景惜却是样样挑剔,反倒是她们司空见惯的民间小吃抱着不撒手。这样也就罢了,可每样吃了一次,再吃便嫌不精细。
      可是易临哪知道,景惜身份何等特殊,在自个地盘时,吃食每一样端到她面前,都是厨房耗尽心血制成的,还要经过重重检测,让人试毒。这么一来,她能动的吃食也就来来回回那几种,搁谁也腻。但外面的食物哪有她之前的精细?
      景惜咬了口丸子,边问:“二姐姐呢?”
      怎么还不见人影?都开饭了。
      “不晓得往哪去了。”但易临也不担心,景惋从来不用人操心,不像景惜这么麻烦。
      “哦。”景惜歪歪头,丝毫不知道易临是怎么想的。对于景惋罕见的缺席,她也不操心,现在她只操心的她面前的酒酿丸子。
      清香爽口,酒味一点也不重。精细得让她无论吃多少也不过瘾。
      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后来的变故。
      后来,她突然兴起想吃酒酿丸子。无论厨房如何做,都无法下口。身边的人眼巴巴来了慕城求易临做了份送到她面前,她却再也无法找到当初的美味。
      人,会被宠坏。而被美味浸染太久的味觉同样会被宠坏。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味觉已变,故人已远,如是而已。
      ……
      入夜,景惜提着灯,瞅着姐姐屋里一片黑寂,不由叹了口气。转身便下了竹楼,踩着鹅卵石道飘飘然穿过后院花木扶疏。直至走到了酒屋才停下,轻抬螓首望向屋顶。
      屋顶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白色衣袂翻飞,在圆月的映衬下似要乘风归去。
      景惜吹灭了灯笼,一个跃身,借助屋子几个凸起的地方,身姿灵巧跃上了屋顶,稳稳当当的踩着屋脊,轻声开口:“你果真在这。”
      “你素来聪明。”景惋摇着手中的酒瓶子,听见了酒晃出来的声音,眯了眯一双桃花眼。
      景惜在她身边坐下,静静地瞧着她弧线优美的侧脸,青色裙摆顺势铺陈在红褐的瓦上,竟是难以掩饰的大气端庄。
      景惋也不管她有没有听的欲望,自顾自开了口:“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知道,他会是我的业障。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让我的心不由多跳了几下。”
      景惜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不认为那个真有那么出色,或许是因为景惋没见过那种类型的男子吧?
      景惜猜对了。
      彼时的景惋满揣着对话本子中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白衣少侠的向往出了景家,遇到一个理想型,不无震动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像父亲那样的病娇美男子;不是像景惜父亲、姑父那样的沉稳勇毅刚汉子;不是像哥哥那样即使面目平凡,却有着凛然高贵,让人不得不称之为美男子的男人;更不是像温幻那个腹黑温柔似水柔得不像话的男子。
      那个人,满腹才学,身具武艺。儒雅与英气交织,矛盾而赏心悦目。
      “如果未曾得到过,也许我就不用这般伤怀了,可是偏偏……”景惋自嘲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抬手将酒坛子里的酒倒到喉咙里。
      景惜皱了皱秀眉。
      “我和他一起跟随商队去了南疆。”南疆的天很蓝,树很绿,对于刚刚被放出景家的她来说,一切是多么美好。
      即便那时候圣上御驾亲征在南疆,但他与她走过的地方并没有被战争所侵扰。
      景惜默了默,当初二姐在南疆时,景惜也在。只是二姐一向爱自由,所以景惜并没有派人去找人。真是……失策。
      “我们是在南疆每月十五的灯会定的情。”
      一排排灯笼照亮了整个黑夜,他与她十指相扣走了一路。
      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一路牵到老。
      “我甚至已经在想,如何让你和大哥帮我说服那群老顽固。谁料,他竟给了我个‘惊喜’。”酒坛子狠狠的从屋顶摔下来,响声清脆,摔得四分五裂。就像她小心翼翼维护的那段感情。
      景惜自然知道,她说的惊喜是反义。
      “他要获得父族的认可,所以需要一个有力的妻族。这,便是他给我的理由。”景惋闭了闭眼,眉眼悲凄。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景惜揉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我排出局外了。”这才是她的痛。可是以景家女儿的骄傲,她怎能去用家族挽留。
      “……”景惜扭头。归根到底还是二姐太胆小,不肯去确认那个人的心意。“那你去不去?”
      “去!请柬都送来了,我怎能不去?”景惋扯开个难看的笑。
      ……
      金丽堂皇的屋室中粉色幔帐垂地,青藤绿蔓紧紧缠绕在精雕楹窗,难得冲散了些庸俗之气。
      “你说什么,景惋那小贱人竟然敢不见人?”如春风般飞扬盎然的少女一听下属回报,跳了脚。
      “是她的妹妹景惜拦着。”汉子低着头,不敢再多说话。
      任琦咬了咬牙。她是任家自幼娇惯的女儿,意外得知未婚夫心中有景惋,又怎能不怒?
      “再派人去,让景惋的不检点,勾引随公子之事传遍江湖!”
      固然,如今女儿家的束缚大大减小了,把臂同游江湖也不算个事。但女儿家的清白和声誉还是相当的重要的。
      这招不得不说,确实极狠。任琦无非想先发制人,污了的美玉摔起来也容易些。但任琦不知道的是,倘若她这么做了,这世上便会再无景惋此人。
      “万万不可,琦儿。”幔帐掀起,走出的藕荷色衣饰女子姿容清淡柔婉,别是一番风情。
      “千姐姐。”任琦一惊,忙收了脸上的阴狠,急急起身相迎。“您怎么来了?”
      言语间似在转移话题,想让女子忘了刚刚的事儿。
      来人是任琦的刺绣教习宫氏三千。宫三千今年双十,大任琦两岁,听说是为了寻物才会从东海来到中原九州。宫三千行事妥贴大方,又性格和善,所以任琦与她关系颇佳,宫三千也会因为与任琦的关系而指点任琦行事,任琦更是对宫三千又敬又爱。
      “你的心思太浅显了。如此,不怕失了随公子的心吗?”宫三千一双妙目闪烁着光,带着几分对这个算是徒儿的二九年华的少女忧虑担心。
      “千姐姐…我…”任琦唇翕动着,还是没说出话来。
      “一般女子都是十三四岁定亲,待十八岁成亲。可那位景惋据悉已是二十芳龄,又心高气傲的性儿,定然出身不差,才能活得这么肆意。”宫三千一字一句耐心的劝着任琦。“这样骄傲肆意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居人下?”
      随堇与任琦的婚事已然传遍江湖,任家和随堇都丢不起出尔反尔这个丑,所以无论如何,随堇就算对景惋情深似海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____除非放手,那便是景惋为妾。
      “可若是万一……”任琦还是不放心。
      “没有万一。若是她愿意为妾,便说明她家世也不过尔尔,又或者说她的家族已然放弃她。那时,凭你的身份拿捏她岂不容易?”宫三千的神色多了几分冷凝,但仍语重心长。“女孩子不可为嫉妒迷了心,迷了心变丑陋了,就一切都完了。”
      任琦知道宫三千是为了她着想,也不辩驳,无奈听从了宫三千的意见。
      因为宫三千最后一句话彻底安了她的心。
      “倘若那位景惋姑娘真的打算同你抢人,我会亲自出手收拾她。”
      一年亦师亦友的相处,足够让任琦知道,这个看似清淡柔婉的女子有着如何的魄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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