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鸟》千斛SAMA

2、二

　　未到五更天，天尚漆黑，浅浅在黑暗中闭着眼睛，感受到身旁的人动了动，似乎醒了。
　　许久，额头上传来温润的触感，那人悄声起床，披了外衣，放轻步子离开了大殿。
　　浅浅翻了个身，终于闭上眼睛。迟瑾从来不允内官进锦缱殿，她睡眠甚浅，于是每日只要他在，满殿侍女尽数被遣了干净，晨起也禁止任何人进殿，全是他自己醒来，再到外殿由候在外面的内侍伺候更衣洗漱。
　　然而只有浅浅知道，每晚只有他离开，她才能合上眼睛休息几个时辰。至他早朝归来，便再也难以入眠。偶尔沉睡，也会突然间惊醒。
　　刚刚入眠，殿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浅浅蹙着眉睁开眼，眼下淡淡的乌青使她显得有几分憔悴。
　　过了许久，喧哗声并没有平息，反而愈发清晰起来。突然破门声传来，几声尖叫划破满殿寂然，然后便是死一样的安静。
　　浅浅慢慢坐起来，低垂的眉眼抬起，目光和掀帘而进的人撞在一起。
　　那是一个极富异域风情的美女。她只在典籍中偶尔见到过对西祖国人长相的描述，而面前这位显然并非凡品。深眼窝，琉璃似的眸子，纤长卷翘的眼睫，诱人的红唇，嫩白似牛奶般的肌肤，衣衫间的火辣身材若隐若现。
　　异域美女勾唇一笑，略带沙哑却极富女性魅力的声音缓缓道：“……mengqian？”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浅浅往后避了避，眉眼间冷淡无波。异域美女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她一番，掀起被角擦了擦牛角匕首上的血迹，红唇微启，刚要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异域美女一勾嘴角，纤细的左臂一伸，将浅浅瞬间固定在身前，右手握着匕首，挥断罗帷，转瞬抵在她的脖颈上，微抬起下巴含笑看着大批的禁卫军涌进殿内。
　　迟瑾一身九龙冕服，冕旒未去，此时又正是早朝时间，显然是上朝中被打断匆匆赶来。
　　浅浅被固定住，一小段锁链被小/腿压住，很是不适。异域美女虽然纤细美貌，力气却不小，浅浅微蹙着眉动了动，匕首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迟瑾似是想要往前走，却生生住了脚步，他哑声冷然道：“巴哈古丽，放开她，朕恕你无罪。”
　　巴哈古丽嗤笑一声，用不甚流利的汉语道：“那我的族人呢？”
　　迟瑾道：“成王败寇，亘古不变。你父王战败却仍不服输，你说朕应如何？”
　　巴哈古丽道：“父皇已经呈了议和书，你却将使者安置宫外数月不允许进宫，如今进宫了，却仍不接见，我父皇又有什么错！”
　　迟瑾冷笑道：“边关十里外驻扎的西祖军便是你父皇的诚意吗？”
　　浅浅感到身后的巴哈古丽身体一僵，脖子上的匕首稍稍松了些，又瞬间握紧。浅浅听到她略带慌乱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父皇不过是怕你不接受议和书，他一生为我西祖国呕尽心血，又怎么会不自量力！”
　　一晚上没合眼，几乎没怎么吃饭，又要保持一个非常费力的姿势才能让锁链硌得不那么疼，殿内的禁卫军和异域美女僵持着，许久没有个结果，浅浅觉得一阵阵晕眩袭来，身体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顾不得颈上的匕首，身子一软，完全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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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
　　“你不过是我看上的一个玩偶，有什么资格用性命威胁我？”
　　“别忘了，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乖乖的给我活下去！”
　　……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真是……太好……不，不行，快醒过来，不然……
　　浅浅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不熟悉的金色罗帷，尽管不熟悉，可她知道，这里，仍是她的囚笼。
　　“浅浅……”修长有力的手臂覆过来，将她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迟瑾在她耳边呢喃似的低吟，一边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放开我。”
　　迟瑾明显听到了她虚弱的声音，却依旧将她搂得紧紧的。许久，才舒了口气，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将她慢慢抱起来，靠在自己怀中，对着帐外摆了摆手。
　　奉着药膳的侍女鱼贯而入，不多久，殿内安静了下来。
　　迟瑾小心地为她穿好外衫，掀开罗帷，将她轻轻地打横抱起来，走到餐桌旁。浅浅动了动，想要下来，却不想他依旧抱紧了不放手，抱着她坐在桌旁。
　　浅浅坐在他腿上，被他一手搂着靠在怀中，无奈没有什么力气，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
　　“迟瑾，放开我。”
　　迟瑾依旧恍若未闻：“浅浅，要不要喝些龙骨瑶柱汤？”
　　“迟瑾，放手。”
　　迟瑾微微笑了笑：“不喜欢吗？那椰汁糯米饭呢？”
　　脚腕处冰冷的触感永远也摆脱不掉，就像她的挣扎，在他的眼里，永远微弱得仿若雏鸟濒死时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