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 拉斯维加斯中国留学生杀人事件》鲍丹戎

26、第三章 8

　　餐馆打工这份辛苦，要自己去做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第一天下来，林蓓腰酸背痛，两腿灌满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她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渐渐就力不从心了。王彼得从看到林蓓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毫无经验的生手，没有做过体力工的。到晚上八点，晚餐高峰过了，店堂里缓下来，王彼得示意林蓓可以休息了。林蓓觉得不合适，别人都还在做事，连大肚婆杰西也在手脚不停地干活，自己怎么好意思下班。王彼得咪咪一笑说：第一天嘛，大家不会计较的。
　　虽然老板这么说，自己也累得不行，可总归不好意思干坐在店里等刘书宁来接。林蓓说，不要紧，反正我也走不了。我老公要等他下班以后才能来接我。
　　这样啊，王彼得问道，你老公在那里做？
　　他在东海渔港做企台。
　　王彼得就说：那不远啊，我送你过去吧。
　　林蓓飞快地看杰西一眼，杰西正在收拾桌子，没有注意到这边。林蓓微微思忖一下，对王彼得说，那我跟杰西说一声吧。
　　林蓓到杰西身边，告诉她王彼得要送自己先走。杰西有些吃惊，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说，那好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来呢。这样说的时候，她看着林蓓，眼里其实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不过林蓓没有注意，拿了自己的东西，和几个工友匆匆说声再见，跟着彼得上了车。
　　这段路不长。王彼得问林蓓什么时候到美国，觉得拉斯维加斯怎么样，两人泛泛聊了几句，就到了东海渔港。本来王彼得是打算把林蓓送到后自己就返回的，可是隔着玻璃窗看见店里的赵集扬，突然心念一动，改了主意，将车停住熄了火，下车和林蓓一起走进了东海渔港。
　　王彼得和赵集扬原本是认识的，这两家餐馆的财务，是由同一家独立的会计师事务所管理的，因此王彼得和赵集扬在会计师的办公室里打过几次照面，就熟了。赵集扬看见店门被推开，以为来了客人，进来的却是王彼得和一个年轻女子。
　　赵集扬看见林蓓，暗暗一惊。林蓓长得很像他在福州时的初恋女友。乍一见，还以为就是当年的女友，心里一激荡，脸都红了。
　　他迎上去说：彼得，欢迎欢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王彼得呵呵道：这是林蓓，在我那里做，下班了。她老公在你这里上班，我顺路送她过来。
　　是的是的，刘书宁的太太，对吧？听说你刚从国内过来，还没有见过呢，原来在彼得那里上班了。赵集扬望着林蓓说，心想，其貌不扬的刘书宁，倒娶了个漂亮太太。
　　这时候店里也不忙了，赵集扬去饮料机上取了两杯饮料，和王彼得坐下来闲聊。都是做餐馆的，自然先是互相叹叹生意上的苦经，然后话题转到了平常都玩些什么上。赵集扬没什么特别爱好，而王彼得是个玩家。首先是射击。王彼得家里，有好几支大大小小的枪，各种子弹几千发。他是春山路上一家射击场的会员，车上总放着一支手枪，经常去射击场打掉两盒子弹。不过，室□□击总归不过瘾，他常常约人到野外去打靶。把空易拉罐在远处一字排开，一枪一个，尘土飞扬的，比较有趣些。
　　王彼得聊起枪，来了劲，兴致勃勃地和赵集扬说，他两个星期前刚刚在普兰坡参加了一个射击训练营。普兰坡是拉斯维加斯的一个卫星城，距离拉斯维加斯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些年，拉斯维加斯是全美国发展最快的城市，普兰坡作为卫星城，发展的速度也是飞快的。在普兰坡城外的沙漠里，有个商业的射击训练营，名字叫做“正前方”，取的是瞄准正前方之意。这地方大名鼎鼎，全美国的专业射手和射击爱好者，都到这里来训练。王彼得参加了为期四天的培训，同时有四百多学员，分为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四十人。短短四天里，每人打掉几千发子弹。报名材料上要求学员自带自己平常使用的枪支，结果王彼得只带了一支手枪。到了以后才发现犯了个大错误。只有一支手枪，每天要训练那么多项目，打掉那么多子弹，结果是自己一直在手忙脚乱地往弹匣里压子弹，还是来不及，赶不上趟。四天里和他同吃同住的同组人员中，居然有外州城市警察局的特警队长，还有有名的“黑水”保安公司的射手。这个“黑水”保安公司，本来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在伊拉克战争中，美国政府和它签了雇佣合同，凡是美军不便出面的场合，都由他们全副武装地出现，结果大出风头，好像是编外美军一样。他们其实在伊拉克有很多伤亡，也引发许多血腥的事件，比如四名黑水公司武装人员在费卢杰被伊拉克游击队打死后尸体遭到侮辱，美军随后报复性进攻费卢杰的事件。这些专业枪手，来到“正前方”受训，都带着长长短短的枪支，彪悍得多了。王彼得心里直后悔没多带几支大枪去。
　　最后一天的结业考核，设定情景是一伙歹徒闯进你家，绑架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回家和歹徒枪战，解救妻儿。在这个模拟场景里，歹徒以及被绑架的妻儿都是假人，飞快地出现和移动，并且歹徒会用模拟枪向你射击。你用的则是真枪实弹，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击毙歹徒，又不能误伤妻儿。然后警察假人会赶到，也会进入场景，和歹徒一起乱晃，你还不能误伤警察。这个考试很有难度。王彼得考得不好，打死了“妻子”和一个“警察”。
　　说到这里，王彼得开心地哈哈大笑，问赵集扬要不要一起去打靶。赵集扬对射击没有太大兴趣，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不会打枪，没你那个水平。
　　那么，钓鱼怎么样？要不要去？王彼得又问。
　　钓鱼，那行啊。赵集扬说，他对钓鱼有兴趣，问：怎么去？
　　王彼得一掌拍在赵集扬肩头，豪迈地说：自己开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