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旧梦之一世飘摇》囹小末

22、夜不归宿（一）

　　重阳节，钟灵峰佛寺。

　　“小六子！”
　　一大清早禅房外就听见春香扯着嗓子大吼。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您小声点行不！”小六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春香小脸气的通红，指着一堆被染成乱七八糟颜色的衣服。
　　“啊...”小六子不禁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子...”
　　“那不还得问你嘛！”春香气鼓鼓地瞪着他。
　　“我就是按你说的去洗的嘛，谁知道它会变成这样...”说道最后，小六子的声音心虚地弱了下去。
　　“我是叫你洗衣服！我又没叫你把黑的红的白的搁一起洗！”春香彻底无语了。
　　“......这也....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怪衣服！”小六子扁扁嘴。
　　“你！哼！”春香气的一跺脚，转身准备走。
　　“哎哎哎，好春香，我错了还不是嘛...”小六子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挡到春香面前，“我的小姑奶奶，我这不是好心，怕水太凉伤着你嘛...”
　　“好心好心，你让小姐公子这几日穿什么！”她一把推开小六子。
　　“哎哟...”小六子突然吃痛道。
　　“又怎么了！”春香不忍心，回过头，只见小六子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掌心微微渗出些血迹。她一愣，“你这是...”
　　“没什么..嘿嘿...”小六子傻笑着挠挠头，将伤手藏到背后。
　　春香一把把他的手拽过来，拉开纱布一看，前些日子长好的伤口又裂开来，明显是因为浸泡太久而有些发炎，她的眼眶突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小六子急了，慌慌忙忙替她抹眼泪，“哭什么..没什么事情嘛...”
　　“你怎么这么傻！”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走，我给你上药去。”说着就托着他往前走。
　　“别别别...”小六子一愣，“真的不要紧的，今天公子要去祈福，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那你怎么办。”春香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梨花带雨，叫小六子看了好生心疼。
　　“傻丫头，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嘛。”小六子温柔道，心里暖暖的。
　　“......”

　　“春香？”周娥皇的声音从禅房里传出来。
　　“哎！小姐，我在这。”春香急忙抹了一把小脸，“我得赶紧走了，你...”
　　“快去吧，我真的没事的。”小六子宽慰一笑，推着春香的肩膀往里处走。
　　“你...”春香不敢迟疑，转身进了禅房，“哎...”
　　“......”小六子嘿嘿一笑，目送春香进了禅房，才抱起一堆洗糟了的衣服向东厢走去。

　　“刚才你和谁说话呢。”周娥皇轻扫娥眉，调笑道。
　　“没..没谁...”春香小脸羞得通红，“小姐我帮您束发吧...”
　　“你这小丫头，我可都听到了。”她从镜子里看着春香那张粉红的小脸，心情好了不少。
　　“小姐...你就别再笑话春香了...”
　　“怎么能说是笑话呢？”周娥皇放下眉笔，“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早就将你当做自个的妹妹了，”
　　“小姐...”春香插花的手一滞。
　　“我是希望，”周娥皇回过身，握起她的小手正色道，“你能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小六子，人不坏，对你也好，就是这公公的身份，我怕你苦...”
　　“小姐...”春香眼眶微微泛红，“春香也晓得小姐的心意，春香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见着他就会脸红，想着他就会担忧，看他受伤自个儿心里也跟着难过...”
　　“傻丫头，”周娥皇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若是你自个儿真心喜欢，他又肯实心实意地好好待你，我这做姐姐的，也就不反对了。”
　　“小姐...”春香泪光涟涟，她赶忙抽出手胡乱抹了一把，
　　“哭什么，傻丫头，都变成小花猫了。”周娥皇调笑道，“快替我梳妆吧，今日需打扮得朴素些，佛门净地，本容不得我等红尘女子的。”
　　“嗯。”春香微微一笑，执起一柄银钗仔细插入周娥皇的云鬓间。

　　东厢房。
　　“公子，今日加这柄玉簪可好？”黄保仪妩媚地望着镜中李从嘉俊逸的面庞，心跳暗暗加快。
　　“朴素些吧，今日祈福，用那只紫檀便好。”李从嘉淡淡道，他想起这几日来与周娥皇的朝夕相处，微微一笑。
　　“好，公子怎样都好看。”黄保仪放下玉簪，一只手轻抚李从嘉的肩膀，将身子暧昧地俯下去够案上的紫檀簪。一片春光大好。
　　“保仪...”李从嘉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黄保仪妖娆一笑，今日她特地描了流朱色的唇，饱满诱人。
　　“这几日在佛门，就打扮得素雅些吧。”李从嘉站起身，顺手拾起案子上的簪子，自己束了发，转身离去。
　　“公子...”黄保仪眼看着李从嘉拂袖离去，眼中是满满的不甘。她气恼地望着镜中妩媚妖娆的自己，无言以对。我怎样做，都合不了你的心意。

　　“周姑娘，”李从嘉一出门，便碰上了周娥皇。
　　“公子。”周娥皇的目光流连在这个风雅少年的身上，小脸微红，秀色可餐。李从嘉一身玄色青衫，潇洒俊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每日盼着能见到他，盼着他冲自己温柔的笑。
　　“你...”
　　“你...”
　　二人微微一愣，
　　“姑娘先说吧...”
　　“还是公子先说吧...”
　　“时辰快到了，姑娘不如和在下一同前往佛寺祈福？”李从嘉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地裹住了周娥皇的心。
　　“嗯。”周娥皇轻笑着点了点头。随他一路走去。

　　“姑娘方才可是有事要说与我听？”李从嘉故意放慢脚步，靠近周娥皇，一阵紫檀的幽香浸入她的心脾。她没由来地心慌了起来。
　　“没事了。”她不敢抬眼看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李从嘉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小六子和春香识趣地远远跟着这二人，并不出声惊扰他们。
　　等到黄保仪换了装束出来，禅房外已空无一人，她有些哀怨地望着碧色的天空，掩面离去。

　　敬完香，等到一干仪式结束，已过了晌午。
　　午后暖暖的阳光慵懒地爬上周娥皇的肩头，她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轻倚佛门，望着这色彩斑斓的漫山秋季发呆。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视野很好，姑娘可愿与在下一同前往？”李从嘉慵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暖暖的热气窜进周娥皇雪白的颈子间，痒痒的暧昧的难受。她一回身，恰巧撞进了他的怀中。美目流转，小脸微红。
　　李从嘉顺势揽过她的香肩，
　　“既然姑娘这么迫不及待，那么在下也就不客气了。”玩味一笑，突然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你...”周娥皇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他抱上了马，还来不及怪他轻薄，已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间，她羞得说不出话来。任由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自己的纤腰，收紧缰绳。
　　“姑娘可是害羞了？”李从嘉明知故问，心情大好。
　　“......”周娥皇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她喜欢他这般主动。
　　“......”李从嘉会心一笑，轻轻向着她雪白的颈子间吹气，“傻丫头。”
　　“你才是。”周娥皇回眸瞪了他一眼，却不想李从嘉经顺势在她的粉颊边小啄一口。
　　她顿时只觉得双颊似火烧般滚烫，“真是个浪荡子！”她佯装愤怒嗔怪道，心下却暗自欢喜。
　　“嗯...你终于发现了。”他暧昧一笑，收紧缰绳，紧紧将她圈在怀中，策马远去。

　　黄保仪立在小院中，迟迟不见李从嘉归来。远远地望见两抹身影，她赶忙掏出随身的小镜照了照，微微一笑。
　　“咦？保仪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春香见黄保仪独自一人立在院中，奇怪道。
　　“啊..春香啊...怎么...”黄保仪一愣，只见小六子伴着春香一起回来，却不见那二人的身影。“公子和你家小姐怎么没有回来？”
　　“原来姐姐是担心公子和小姐啊，没事啦，姐姐放心，”春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上前亲切地挽住黄保仪的手臂，“公子说带着小姐出去散散心，到处转转，所以我们就先回来啦。”
　　“这荒山野岭的，你们也不晓得跟着。”黄保仪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公子的意思呗，”小六子轻轻瞥了黄保仪一眼，堵得黄保仪顿时说不出话来。
　　“对啊，是公子的意思，姐姐你放心啦，他们两个那么大的人，不会有问题的。”春香无害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嗯，我知道了。”黄保仪的笑有些僵硬，“你们辛苦了一天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啦，就知道姐姐最贴心了，怪不得公子那么喜欢姐姐作伴。”春香调皮道。
　　“说什么呢，”黄保仪微微脸红，心虚道，“好了好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先回去了。”说完便匆匆进了房间。

　　“保仪姐姐这是怎么了？”春香奇怪道。
　　“你呀，就是太好心了，什么人都相信。”小六子宠溺地望着春香，神秘一笑。“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