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罗曼史]夏日倾情》砚之

9、第九章

　　当雫石泡在伊集院家的大浴缸时，还觉得很没有真实感。

　　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把自己蜷缩在浴缸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想到前不久发生的情景，有种想把自己淹死的冲动。

　　_(:з」∠)_

　　舒适的热水包裹着全身，让身体和思绪都放松了起来。
　　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甩开脑子里后悔的念头，他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间浴室。
　　伊集院家的公寓很大，平时他和助手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工作室和客厅，一般使用的也是客厅的卫生间，还是第一次来到伊集院房间里配套的浴室。

　　很大，容纳得下一个淋浴房和一个大浴缸。
　　装修风格简约，但是很有质感。

　　他不禁丧气的想，这地板上每一块豪华的瓷砖，都在显示着他和伊集院老师之间的差距。

　　雫石起身，拿起伊集院为他准备好的浴巾，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观察着每个地方，连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

　　来这里那么久了，却是第一次来到伊集院的私人禁区。
　　即使只是卫生间，也让他觉得很感慨。
　　有种终于靠近了这个人的感觉了。
　　仅仅是这点小事情，都足以让雫石激动得睡不着觉。
　　他来到洗手台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黑色的头发湿淋淋的，发梢上还滴着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刚才自己在老师面前哭泣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不知道不觉又觉得脸上烫了起来。
　　待会要好好跟老师解释一下才行，不然太失礼了，莫名其妙的就在他面前哭了起来，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受到惊吓，或者觉得自己太情绪化。

　　而且现在还借用老师的浴室，晚上还要留宿……虽然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发展，但是内心的惶恐还是多于喜悦的。
　　喜欢一个人的心，是那样的敏感，那样的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
　　真是矛盾啊。

　　下次不能再老师面前喝酒了！
　　雫石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他低下头，看了下梳洗台的台面，洗护用品都是一个牌子的，整齐的放好。他随手拿起一瓶洗发露，梳洗台上居然没有留下印记，连瓶身也都擦拭得很干净。
　　牙刷和剃须刀看起来都很新的样子，香水和止汗露都放得很整齐。
　　几瓶香水上面的品牌雫石还是认得的，但是具体是什么香水，他就不清楚了。毕竟他自己用的唯一一款香水，还是正式入职以后，桐岛主编推荐的。

　　不过从这些小细节看来，老师不仅爱干净，还有摆放东西的癖好。
　　虽然平时从老师的鞋柜和书柜就可以看得出老师的一些习惯，但是连卫生间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老师真的很细心呢。
　　听说这样的人，不仅是对自己严格，对伴侣的要求更甚。
　　他抬起头再次端详自己的脸……
　　不丑，五官端正，但是太平凡了……平凡的没有什么特色，也没有存在感。
　　日常的穿着也都很简单，虽然绝对不会土气，但也称不上潮。
　　连香水都是桐岛主编推荐，说是一定要有一款适合自己，又能让别人闻到味道，就能想起自己的香水。

　　相对来说，老师却总是那么的帅气。
　　除去修罗场时期的异常来说，平时的老师就是漫画里面自带粉红蔷薇为背景的男主角。

　　你甚至都可以看他身上闪烁着光芒！
　　当然这是那些花痴的助手和编辑说的，雫石才没有那么想呢！

　　甚至连刚刚穿着浅灰色居家服的样子都是那样的迷人。

　　好吧，这点他承认。

　　而且自己虽然喜欢打扫，算是很爱洁的人，但是却没办法像老师做得那么好，那么面面俱到。
　　老师是一个王牌漫画家，自己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编辑。
　　并且阴沉，毒舌，面瘫，不爱笑……
　　老师，你说这样的一个我，怎么可能出现在你面前，说，我就是凉。

　　不可能的吧。
　　雫石不敢面对伊集院失望的表情。
　　光是想象，都像是有把雪亮的尖刀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一样。

　　“扣扣。”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把正陷入情绪低潮的雫石吓了一跳。

　　“雫石君，没事吧？”伊集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关心。他怕喝多的雫石在里面泡晕了，或者出其他什么事情。

　　雫石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沮丧，连忙穿上伊集院为他准备好的全套衣物，来到门前，打开了门，走出了浴室。

　　“我没事，让老师担心了。”雫石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头发怎么没擦干？”伊集院看到对方害羞的样子，总觉得很想笑。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在雫石的头上，帮他擦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那个……那个……”雫石呆呆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老师在帮自己擦拭头发？动作很轻柔，力道掌握的很好……那么温柔的老师。

　　应该拒绝的不是嘛？
　　可是却说不出口。

　　“还晕着嘛？”伊集院把雫石的脸抬起来，一边擦拭着他的头发，一边把手背放在雫石的脸颊上，感受着脸上的温度。

　　“不热了，酒劲过了吧？”

　　雫石感受着伊集院手背上传来的丝丝凉意，眼睛不敢看向对方，双手下意识的抓紧过长的衣袖，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诶？怎么脸又红了……？”伊集院把手放下，却发现雫石的脸又红了起来，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些什么。

　　“雫石君是在害羞嘛。”

　　雫石点点头。

　　伊集院有些无语的笑了笑，雫石真是个容易害羞的男孩子。
　　像美咲一样可爱。

　　想到美咲，一股甜蜜涌上了胸口，随即而来的却是苦涩。
　　伊集院甩甩头，想把不好的感觉甩出大脑。

　　伊集院领着雫石来到衣柜前，拉开门：“你喜欢哪件，自己挑。虽然我比你高一点，但是身材差不多，夏天的衣服在尺寸上稍大一点也不影响美观，反正也只有一天时间，你将就一下吧。”

　　那是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大衣柜，里面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几个色系的，单一又简约。衬衣都熨烫好，整齐的朝一个方向挂着。另一个小柜子则放着领带皮带等物件，最上头还有一个柜子放着各种各样搭配的单品。

　　雫石看了看那满柜子的衣物，再看了眼认真挑衣服的伊集院，眼神里有种淡淡的喜悦。这证明伊集院不仅是个细节狂，还有着很强的控制欲。
　　自己似乎又更接近更了解老师一点了。

　　伊集院没有注意到雫石微妙的眼神，拿起一件白衬衣，递给雫石。

　　“啊，这是我几年前穿的一件衬衣，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高，你应该可以穿得下。”

　　雫石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件尺码看起来小一点的衣服，保存的很好，触感柔软，款式也很大方，衣料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很少买衣服，基本都挑一些经典款，换搭着穿。”
　　伊集院又随手给雫石挑了件裤子，甚至还搭配了一顶可爱的帽子。

　　他很享受这种难得给他人搭配的乐趣。

　　其实他想做这种事情很久了，只是从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明天喷这款香水去上班吧？”伊集院从另一个柜子里精挑细选出一瓶香水，然后递给手上已经拿了不少东西的雫石。

　　“很适合你。”他笑笑说：“真是青春啊，我已经不适合这款香水了。”

　　雫石接过手来，看了一下瓶身设计，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想不出是什么香水。

　　“Burberry？”雫石看着那著名的格子图案，下意识的说出一个品牌的名字。

　　伊集院笑着点点头。

　　“Burberry The Beat for Men.”
　　“这是一款充满活力的香水，又不失内涵的韵味，适合成熟又开朗的年轻人使用。”伊集院说着，看着雫石穿着自己的蓝白条纹睡衣似乎偏大了，袖子已经滑到手背了，裤脚也垂在了地上。

　　他想也没想，蹲下身来，伸出手，打算帮雫石把裤脚卷起来。

　　雫石没料到伊集院会这么做，吓了一跳。
　　“老师，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连忙后退了一步，想要阻止伊集院。
　　伊集院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笑：“是我疏忽了，刚刚没有发现裤子太长了，如果你摔倒了就是我的错了。”

　　“老师，你快起来！”雫石有些无措的催促着。

　　“你手里拿着东西在怎么自己弄？站回原地。”他直视着雫石，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态度明显不容抗拒。

　　雫石犹豫了一会儿，默默的朝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伊集院面前，手里还拿着香水和衣服裤子，看起来傻傻的。

　　伊集院轻柔的帮雫石把裤脚卷了起来，直到脚踝处，这才起身，顺便帮雫石手上的袖子也卷好，露出他好看的双手来。

　　雫石一直盯着伊集院的动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
　　老师刚刚的举动实在太超出他的常识范围了。试问自己又愿意帮谁蹲下来替他卷裤脚呢？
　　重点是老师还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害怕过长的裤脚影响雫石的行动，绊倒他什么的。

　　想要拥抱老师的心情那么的强烈，还好手里拿着东西，制止了自己冲动的行为。

　　老师只是过于温柔而已，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可是就是这么温柔的老师，才让自己欲罢不能。

　　“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有种觉得雫石很熟悉的感觉。”伊集院看着雫石呆呆的表情，摸了摸对方半湿的头发。

　　“因为我是你的编辑吧。”雫石低声的说，语气干巴巴的有些赌气的成分在。

　　其实更想说的是，我是凉啊。

　　一直给你写了11年信的凉。

　　说什么如果对方站在你面前你就肯定会知道他是谁，可是老师你并没有。
　　并没有……认出我。

　　就这样不甘心的想着，雫石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赌气。

　　伊集院听在心里，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平时太忽视这个孩子了，所以雫石才难免会觉得不开心。

　　其实挺喜欢这个孩子对自己撒娇的感觉。

　　甚至刚刚蹲下身去的时候，也是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或许是这个孩子让他觉得太可爱了吧。

　　“这款香水你喜欢嘛？”忽然想到刚刚的话题说到一半，伊集院接着问。

　　“老师怎么会想买这款香水呢？”看起来还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雫石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似乎接下来的答案会让自己不开心，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前不久在一个杂志上看到关于这款香水的介绍，说这是非常舒服温暖的一支香，前调开始就是柑橘的清香，中调是木屑和皮革的味道，后调是以香根草为主，稳重感会凸显出来。三调变化明显，正如其名，是一款非常不错的香水。”

　　伊集院拿起香水，超空气喷了一喷。

　　一股甜而不腻的清新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当时看到这个介绍，我就想到了美咲，于是就买了想送他，不过他拒绝了。”他的语气有着欣喜，但更多的是遗憾。

　　“不过这款香水也很适合……”

　　“我不喷香水的。”雫石打断了伊集院接下来想讲的话。

　　我和高桥哪里一样，让你觉得我和他适合同一款香水。
　　虽然很想问，但是雫石没有问出来。

　　“可是雫石身上的薄荷味又怎么解释呢？”伊集院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微笑，似乎没有因为被打断话语而觉得不快。

　　“我……”雫石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了。
　　怎么会说这么漏洞百出的慌。
　　如果老师是个喜欢香水的人，那自己和他相处了那么久，老师不可能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是Kenzo的禅风之竹吧？”伊集院看着雫石窘迫的脸，笑着说下去：“桐岛那家伙推荐给你的吧。他一直很喜欢这款，只不过总是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用。”

　　“这款确实适合性格内敛的你。”

　　雫石静静的听完伊集院的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我……我不是故意撒谎的。”

　　最后，在他的凝视下，雫石低下头，道了歉。

　　“是因为我说本来想送给美咲，这件事情嘛？所以你才想要拒绝这款香水？”伊集院试探性的问。

　　雫石还是很老实的点点头。

　　“为什么呢？”伊集院下意识追问道。

　　为什么雫石要不高兴呢？

　　难道是因为嫉妒？
　　确实，自己对美咲确实太关注了，很多编辑该做的事情也让美咲去完成，难免有些喧宾夺主。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忽略了这个名义上是编辑的雫石，这个孩子心里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明明是那么认真又努力的孩子。
　　伊集院一边反省自己的疏忽，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真抱歉，我不应该把原本要给别人却被拒绝的东西再给你使用，这对你是有些不尊重。”

　　“还有这几个月一直忽略你，也是我的过错。”

　　“以后让我们好好相处，一起共事，好吗？”

　　雫石看着伊集院包容的笑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他才点点头。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