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罗曼史]夏日倾情》砚之

7、第七章

　　伊集院最近反复在做一个梦，在梦里他追逐着一个影子，不停的，不停的跑。

　　画面是一片灰色的荒凉，路上是断墙残垣，翻过建筑垃圾，前方是只容一人通过的窄巷，最后是破败的楼梯，踏上去咯吱咯吱作响。而一步步向前，空间则越来越狭小，光线越来越黯淡。从浅黄到深灰，最后到浓黑。
　　一直向前，出口尽头是一个犹如针孔般微弱的白色两点。

　　有时候觉得伸手就可以抓得到，但是也明白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破败的地方，疲惫的面孔。

　　他在梦里看到自己的脸。

　　每次醒来时，身下的床单都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是跑过八百米一样，呼吸困难，沉重非常。

　　这样的梦做了有多久了？

　　好像从很久以前就经常容易做各种各样的梦。

　　白天用画笔描绘出各种天马行空的故事，夜里则在光怪陆离的梦里遨游。

　　虽然也时常会被噩梦困扰，但是这次却意外的持久和深刻。

　　是因为害怕孤独嘛？

　　追逐着一个得不到的光点。

　　高桥美咲。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很开心，很甜蜜。只是这甜蜜太少了，只是在舌尖上的一点，还没来得及吮下去，就被更多的苦涩代替。

　　虽然不是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却是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其实也没那么辛苦吧，他想。

　　只是这次为什么异常的难受呢？

　　是不是因为最近工作和人际的压力，全部都加在一起，才觉得那么疲惫。

　　伊集院端着咖啡，并没有喝，而是看着前方，思考着最近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出现。

　　一旁的雫石则保持着沉默。

　　虽然说要聊感情的问题，但是伊集院却迟迟不见雫石开口。

　　索性他也不赶时间，反而有点儿好奇。

　　上次还问过他喜欢什么人来着，他却不肯说，这次怎么主动提出来了呢？

　　“要不要喝点酒？”伊集院想了想，提出这个建议，语气里隐隐有些笑意。

　　雫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就麻烦老师了。”

　　“想喝什么？”

　　雫石知道伊集院有收集红酒的习惯，厨房里也有各式各样的洋酒啤酒等。

　　他摇了摇头说：“还是啤酒吧，日本产的就行。”

　　“怎么，还挑产地？”伊集院不禁莞尔。

　　“不是挑……”雫石有些犹豫，早知道就不说喝酒的事情了。

　　“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只有在聚餐的时候喝一点。所接触的酒类很少，但是至少知道国内的啤酒，因为酿造工艺不同的原因，相对来说口感比较清淡点。”

　　想了想，雫石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释了原因。

　　伊集院点点头，没说什么，从冰箱里取了一罐冰啤酒，顺便在厨房的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现在不喝酒的人挺少的。”把啤酒递给雫石，伊集院坐在了他的身边，用手晃了晃杯子里的酒。

　　冰块在杯子里晃动，敲击出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

　　“恩，酒精容易让大脑思维陷入迟钝或者混乱，所以我并不喜欢。”雫石向伊集院道了声谢，接过啤酒，认真的解释。

　　伊集院看着他，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有些可爱了。

　　总是很认真，很理智的样子。

　　“老师，喝完咖啡再喝酒，对心脏负荷很大哦。”雫石的眼神和语气并没有流露出直白的关切，但是伊集院却莫名的感受到了。

　　可能就是那股认真劲吧。

　　“没关系，只有小半杯，你看里面还有那么多冰块，所以摄入的酒精含量还是很少的。”

　　“不过这样还是会让老师整个人都精神亢奋，不容易入睡，我希望老师能有个好的睡眠，建议老师还是不要在此刻饮酒。”

　　“可是我都倒出来，不喝浪费诶。”伊集院皱着眉，表情有些委屈的看着雫石。

　　听完对方的话，雫石下意识的点点头，显然也觉得对方说的很对。

　　看着对方点头的样子，伊集院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可爱。

　　他不禁笑了起来，这几天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在意起这个小编辑，而且还觉得一板一眼的对方很可爱？

　　几天没睡好，精神恍惚了嘛。

　　“不然你替我喝掉吧？”似乎想到什么一般，伊集院把杯子往雫石面前一递，笑得有些慵懒。

　　雫石很少看到这样放松又自然的伊集院老师。只见此刻他正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神态慵懒，连语气都显得软软的，伸出的手臂白皙修长，握着的杯子的手上，指节分明。

　　这是一双握着画笔的神来之手。

　　整个人看起来美好又……诱惑。

　　鬼斧神差的，雫石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好喝吗？”看着脸皱成一团的雫石，伊集院坏心眼的笑出了声。

　　雫石原来不是面瘫啊，表情还是可以很丰富的嘛，真是有趣。

　　“不好喝。”雫石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非常诚实的说：“辣，舌头受不了，不，我觉得现在肚子也火辣辣的。”

　　“噗……看来雫石君是真的很不会喝酒呢！”

　　“恩，我没有否认啊。”

　　伊集院被对方的认真和诚实打败了。
　　“好吧……那啤酒还喝吗？”

　　“恩。”雫石打开一直握在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口。

　　他叹了口气，看着伊集院的双眼，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很快变得晕眩，从眼睛开始，脸颊开始慢慢泛红。

　　一定是酒精的问题。

　　雫石握紧了手里的啤酒罐，因为太用力，铝制的罐身都微微有些变形。

　　“那个……老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开口了。

　　伊集院看着他，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那个……我有喜欢的人。”

　　其实是想说，老师，你是我喜欢的人。

　　“从十岁开始，就喜欢上了对方。”
　　虽然是认识你的作品，但是当时我就想能创作出这样有趣的故事的人，一定很棒吧。

　　“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一种憧憬和崇拜。”

　　但是为了能来到你的身边，我一直努力着。

　　“直到前几天，我才发现自己的这种喜欢，是恋爱意义上的喜欢。”

　　恩，就是你对美咲的那种喜欢。

　　“不过，他有很喜欢的人了。”

　　对，老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老师，你说这样要怎么办呢？”

　　老师，你有可能喜欢上我嘛？

　　雫石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直视着伊集院的双眼，虽然很难为情，但是说出口就好了。说的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但是我内心真正想说的话，是否可以传达给老师嘛？

　　答案是否定的吧。

　　伊集院被雫石的双眼盯着，内心有种异样的情愫悄然而生。雫石的话语很简单，甚至波澜平静的没什么起伏。但是这个故事，怎么觉得……有种熟悉感。

　　他一直在脑海里搜寻，可是却找不到什么相关的记忆。

　　而且自己怎么会觉得有点在意。

　　雫石说完，又拿起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好像口渴一样，越喝越觉得不够，然后一整瓶啤酒就都被喝完了。

　　脸烫的都快烧起来了。

　　老师，你快说些什么吧。

　　“啪”的一声，铝制罐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原来是雫石把啤酒罐给捏扁了。

　　“呃……”雫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

　　伊集院坐直了身体，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雫石的脑袋。

　　“很紧张嘛？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件事情？”

　　雫石能感觉到他一双大手在自己头上乱动，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更用力的握着手里的啤酒罐，紧张的不行。

　　他……他在摸我的头？？？

　　“恩。”雫石用力点点头，回答对方的问题。

　　看到对方窘迫的样子，伊集院收回了手。

　　“你问我怎么办？”他伸出手放在桌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看我不也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吗？”

　　“恩……”

　　“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试看，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希望呢？”

　　“可是老师不是被拒绝了嘛？”

　　忽然被直白的戳到自己痛处，伊集院哑然失笑。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虽然失败了，但是至少我尝试过，努力过了，所以我不会后悔。如果我连尝试都没有，才会后悔吧。”

　　“再说其实他也没有明确的拒绝我。”

　　似乎是第一次听说，雫石惊讶的看着对方。

　　“他和宇佐见老师不是在交往嘛？”

　　伊集院疑惑的看着对方，似乎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得出来吧。”好歹雫石也是干编辑这行的啊：“我不迟钝的。”

　　“说自己不迟钝的人，刚刚还跟我说，才发觉自己喜欢一个人十多年呢。”

　　雫石被伊集院呛到，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嘴鼓了起来，有些委屈。眼睛大大亮亮的，像只小仓鼠。

　　不过他马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所以才说不喜欢酒精啊……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已经被扭得看不出形状的啤酒罐。因为酒精的原因，才让自己大意了，露出了只有在家人和好友面前才会有的小动作和小习惯。

　　这么孩子气的表情QAQ

　　在伊集院老师面前露出了那么不成熟的样子，真的好糟糕。

　　不清楚雫石内心有多么纠结的伊集院，则是很开心的看到对方刚刚露出的那个表情，虽然很短暂，但是却是很鲜活。

　　一个鲜活可爱的雫石。

　　“他也没承认和宇佐见老师交往的事情。”伊集院接着说。

　　“诶，没有嘛？”听到这句话的雫石，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对方，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和对方交往，那么面对老师的追求，应该要拒绝才对吧。高桥一直处于这样暧昧不清的样子，不给老师一个明确的回答，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明明交往，为什么不承认？这对宇佐见老师也是一种伤害吧。”

　　（虽然我们看漫画可以知道老师表白的那个情节和画面，但是雫石君不知道啊，在场的人也不可能告诉他，所以他不知道伊集院和高桥之间的互动也是合理的。）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雫石下意识的说。

　　不过说完他又后悔了，特别是看到对方惊讶的眼神之后，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当一只鸵鸟。

　　不应该喝酒，更不应该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怎么把自己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了，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伊集院老师你不要再看我了。
　　我是不是可以装作不胜酒力晕过去？

　　雫石从来没有那么想要逃避过。

　　“雫石君是在替我抱不平嘛。很温柔呀。”伊集院忽然凑近他，把雫石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我只是觉得这样暧昧不清，是不好的行为而已。”雫石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伊集院远一点。

　　看到雫石的小动作，伊集院莫名的更想要靠近他了。

　　“可是我能理解美咲哦。”

　　“啊？”雫石不解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小动作，任由伊集院向自己靠了过来。

　　“因为他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的那种，可惜的是，是粉丝的那种喜欢。”他在雫石的耳边轻轻说着，口气有着不加掩饰的遗憾。

　　“他是一个善良美好的孩子，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破坏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来的感情，所以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但是我知道他喜欢的是宇佐见老师，也看得出宇佐见老师很爱他。”

　　“不承认，有他自己的理由和难处，那就是宇佐见老师该烦恼的事情了。”
　　他无力的笑了笑。

　　“有时候我也很不喜欢自己的理智，如果装作看不懂，自己骗自己就好了。”

　　伊集院的声音有着一丝的疲惫，但是表情却很轻松。

　　雫石看着对方的笑脸，不自觉的有些痴了。

　　好想拥抱对方。

　　“老师你很累吧？”

　　伊集院看着对方，难得诚实的回应他。

　　“恩，是有点。”

　　“被拒绝了，觉得那么疲惫，为什么还要喜欢对方。”

　　“如果感情是可以控制的，我也不希望这样。再怎么说，我也想在努力看看。”

　　“我啊……只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幸福快乐而已，而且，这份幸福，如果是我亲手给的就最好不过了。”

　　雫石看着伊集院脸上释然的笑容，觉得心很疼。

　　他不自觉的把手放在胸口，觉得鼻子酸酸的，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发不出声音，所有的询问仿佛融在身体里的酒精，只在皮下徒劳的沸腾。

　　“老师，你喜欢高桥美咲什么，真的非他不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