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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前面都是修好的水泥路,雨水冲刷的红泥土在晒干后留下了成片和流水迹线的红印。八九分钟后,我和梦笛站在新小学面前。说是“新”,其实建造起来也有七八年不止,也没什么新鲜模样,只因为我正好是原来小学最后一届的学生罢了。
      校门口的两人,三十左右的年纪,应该是夫妻,一脸的悲戚。铁栏大门敞开,两边扎堆着小孩子,看身高多是三四年级的。
      看着那年轻的夫妻二人收拾着不足一包的课本类的物品,小孩子间虫嘶私语,半知或一知的,用同样的目光感染出一股悲伤压抑的气氛,似乎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
      天空里阳光灿烂依旧,只是些高的教学楼的倒影刚好映在这一块。
      我却无动于衷的盯看着他们的远离,因为渐渐地远离,身影在光线的折射映射下显得佝偻,矮小,风一起,就像是要憔悴到微尘里去。
      农村里的孩子,几乎都是有爷爷奶奶带着,而还年轻的父母就在那些充斥着钢铁洪流,镜壁石楼的大城市里打拼着。生命、时间是拼尽了,结果差些的只想着寄回去的钱能够供好家里,而好些的就向着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筑一个家,想着他们的父母若是老到不能下田了,也好有这么个地方让他们休憩。
      大概是假期里,父母接孩子或者还有他们的父母“出去”看看,玩玩。却不料除了这样的的意外,或许遭难的不只是孩子,还有他们从未享歇的老父母。
      天不恸,人徒悲,世间事,几入味!?
      金碎的的铃声响起一阵,小孩子就兀作一散的回到各自教室里去了。梦笛看了看我,茫然而若有所知的看着我,是在等着我的解释。她虽然聪明,虽然也听到了这些只言片语,还看到他们的悲戚,却还一时不懂。是的,她不懂,不是情感不化,只是她不在其中,没有感受过那些。从来不是死人的就是悲剧,人又有谁不死?或早或晚的。只是那些艰辛挺过的化作白费,一点点护手燃起的希望破灭,让心灵饱受着摧残的残酷天灾、人祸又如何能不作是?
      ......
      “你看,这里一片都曾是油茶林。”手指之处,看不出丝毫的旧面目,山谷沟壑被填平后又建上一座座房楼,白墙黑瓦的。
      “真是可惜了。”她的目光随着我的手移动,感叹了一句。至于刚才的事情,这种不幸的事,我既然没有主动解释,她从来都不会纠缠到底,没有人乐意将自己的悲伤呈现在别人面前,相信她也是如此。真正经历感受了,才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惜吗?”我看着小学旗杆上飘扬的红旗,笑着道:“再美的风景也只是看着的,而且也不够看。哪有真真切切地住着的,用着的,吃着的好?”
      她闻言不语,若有所思。沉默里,脚步已经不自觉的沿着回去的路,缓缓无声。
      我跟在一旁,并不做声。直到拐角的下坡处,她才出声:“你知道吗,我其实算不上哪里的。最小的时候实在南京,可还不待小学念完就随父母到哈尔滨去了,到初中的时候又转到了天津,再后来又在上海住了几年才到的北京。从来没有一座城是能够给我家乡的感觉,甚至连从前熟悉过的感觉都找不到。”
      “我早就厌倦了那样漂泊的感觉,可连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并不需要同样的经历,也可以产生同样的感受。并不是只要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还有朋友,亲戚,看惯了的树木墙屋,听惯了的口音,吃惯了的饭菜.......才算完整。
      不需要再多言,也似是再说不出什么,万般的心绪如何吐得尽?又如何说得清?她更像是一时按耐不住心中的那份寂寞,才吐露出半点心声,而此刻似是心潮又归于平静。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我掏出手机的时候就接通了,顺便再看了一眼,原来是郭晓的。“喂,这么早打电话来,一个人在家没饭吃吧。”
      “虽然你丰富的想象力奇葩了一点,但不能质疑它的可欣赏性。好吧,我们快到你家了。”
      ““我们?”,你还带了谁来了?你女朋友好像是安庆的吧,如果不是你过去或将来的,我想我还是不见的好。”
      “洞若观火啊!希望重逢后的喜悦不会太浓烈。”
      挂掉电话后,我们紧赶着回去,才发觉有吹着横北的风,微动,些冷。突然想到若是骑着摩托车疾驰在这时候的路上,那感觉一定是我很想要的,特别是在这时候的路上并没见上除我们之外的人,虽有楼房远缀,却不见炊烟,不闻人声,像在不恰似但相如的荒原里奔突、奔突。
      几近家门口才看见,他们已经到了。郭晓还是从前贯穿的一套,洗的泛白的蓝色牛仔裤,黑色外套裹着一件白色的尖领毛衣,正看着门口那棵苦橙树,上面挂着三十四个橙子,我早上数过,去年这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跟他一起的女孩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仅管只是漏了个侧脸,我还是认出了是伍彩。
      还未等我临近打招呼,她转悠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我,陡见时直觉她眼睛一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样子我们打扰到人家谈天说地看世界了。”
      “怎么会?我一直以为那种事还是在星光下比较浪漫煽情。”郭晓应和着她。
      “......你们两个啊......”我摆了摆头笑道:“怎么遇上的?”
      “她今天生日啊,约了几个同学和朋友打算晚上聚一聚的。”郭晓解释着。
      “你晚上有时间吧?可以带家属的。”伍彩这时提出了邀请,笑吟吟的。
      我突然发觉她跟几年前比变化实在不少,神情语气,穿着风格,甚至连面貌都让人感到陌生,倒是那及背的束发和前面的斜刘海还有着从前的影子。
      “带家属恐怕不行。”我戏谑地说道,却不待她眼睛里的黯然和愤懑显露在皎洁的脸上,便继续说道:“带朋友倒是可以。”
      “哼!”她显然是还生着点气,我暗道“还好”,按照她从前的个性,要是不给她点气受,受气可就是我们了,而且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若还是大家几人倒也无所谓,只是梦笛大病初愈,又不懂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正常的好。
      她紧紧地盯着梦笛:“不知道这位是?”
      “我要带去的朋友啊。”我实在不想她在这方面纠缠,便话口一转:“你们还没吃饭吧?”
      “吃过了,和她在来时就吃过,不然怕也没力气跋涉过来,可算是翻山越岭来看你们。”郭晓笑了笑,很热切地搭腔。他说话时连看了看一旁的伍彩:“今天天气适合爬山。而且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刚好。”
      伍彩疑惑的看向他:“是初一十五又怎么了?”
      “因为我们上庙从来是在没人去的时候,甚至连寺庙里的和尚都不在。”他似意有所指,我不由想起前些年三人共上珠宝寨的情形,整座山都只有我们三人,清风微醺,青松翠云,那座金山寺就在那陡壁之前,俯瞰傍路卧野人家,好不出尘!如几年前在北上岭冲的山道脊口的龙王庙一样,各自求了一支签。
      “而且那样求的签似乎要更灵验些。”我如做补充,实是颇有感慨,在龙王面的是我、郭晓和吴成,在金山寺的是我、郭晓和黄均,人虽不尽同,但以身看来,当初忐忑眺望的未来如今倒有几分入了诗签。
      “喔?当初你们求了什么签?哪几个人一起去的?”
      我和郭晓相视一眼,竟看到他眼中的一丝阑珊意味,不知他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但我们却同样的选择沉默以对,是不知如何说起还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又怎能理清。
      梦笛一直少话,这时似乎察觉气氛变得沉闷,开口凑到:“那我们是爬哪座山,这边的还是那边的?”门口可见青山隐隐,连绵盘桓,她“不明故里”地指了指。
      “若是信愿,一支签足矣,若是不信,又何必去。”郭晓笑吟吟的,目光徘徊在伍彩和梦笛之间,最后挑眼直看着我。
      我知道他不愿意去,更懂他是为何如此。梦笛和伍彩问签得的不便,他徒自有的苦恼,我的自艾。
      ......
      还记得那次在金山寺求的两支签文,一支功名一支姻缘。
      其一:诸君且诸行,山风问渡津。人生何如意,汜水幕云心。
      其二:浮生也寻无知杯,不惯籍身自适谁?常把云变作雪融,偏痴已逝一白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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