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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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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想到大概是上午和张雨亭说那些话“惹的祸”,可看她当时是没有反应的,而且在回来一起买衣服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表现。刚才在电话里就想解释开,可又如何能说明?电话里若任由她出一通气倒也好过,可要见这难缠的大小姐就麻烦了。......不见?更麻烦!果断放弃这样的想法。
昏暗的环境容易催生人的睡意,特别是倚靠在一张舒服的躺椅上时。我眼睛渐眯合,感觉的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一团白朦,眼眶发热,让人享受于这沉睡。一觉无梦,等到醒来时,天已蒙黑。想到安馨的约见,随便整理下就出门了。等我赶到约定地点时,已经比相约时间晚了快二十分钟了,难得的她居然没有打电话来催促,心中诧异她这反常的无作为表现,有希冀是她故意的放鸽子,只想耍我出出气。
可等看到她时,才发现是我想多了,她只是忙于眼前的“战事”,没有抽出时间来或一时忙得忘记了。又不是约会,所以自然也不是约在餐厅之类的地方,而咖啡馆之类的也不适合做她的“战场”。星海酒吧的人似乎总是未满的,寥寥的人,寥寥的音乐,但是跟安静是搭不上边,我来过两三次,都是这副景象。
此刻安馨就和一个青年对峙着,当然,是她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对方,而那人的眼光却散漫的落在酒杯上。红色的酒,绝对不是葡萄酒。随着他的手一晃,就有无数的白沫生出,上升,就像沸腾了的岩浆。
“能问下这杯酒叫什么吗?”我走过去的同时打量着这样一个和我差不多一般年纪的男子。脸面轮廓些圆,却没有肥胖的感觉,反而是显得消瘦,更确切的说是......苦艾。比较显著的是左边眉梢残破,约占去整条眉毛的三分之一。而看衣着搭配,显然是个随意的人。
“雪地红梅,烈焰焚情。”他并没抬头,喝酒的动作也没有停顿,就这么随意的回答一个陌生人的问题。
“好名字。好意境。”我对喝酒不精通,喝得也少,但却不妨碍对它的喜爱,祖祖辈辈喝了五千年的酒,早已把它融进了血脉里。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安馨盯着我。
“你这身打扮来这里,可不会有人搭讪你了。”我倒是好奇他们之间的事,居然能让安馨耗费时间就这么和她干坐着。
“我们去一边说,好好地说。”
我随着她走到酒吧一个角落的位子,本来酒吧里的人就不多,这旁边更是没有人。
“你找我也就是为了张雨亭吧,我和她之间其实没什么,你也没必要如此周章。”我想还是开诚布公的说出好些,少些没必要的麻烦。
“她回来后一直不说话,只是在不断地抄写着几首诗。”她并没有我想象而来的强势,幽幽地语气却是更具有攻击力。
“诗?”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笺,“这是我称她没注意拿出的一张。”
好为白头吟,一谱续三年。
今欲与君和,方觉其伴丏。
明旦尚有约,除言作相绝!
梨花陌上广,清风未怜香。
胡为搔白头?昨计无可留。
一日千日后,秋云长悠悠。
人国总喧乐,杯觞不知愁。
见我沉默不语,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她喜欢你。而你喜欢别人。但是.......想你能让她开心些。”
“她真的很喜欢你,好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她也不让我告诉你,你有心就再仔细回想几次。”她说着就起身离开,短暂的谈话,连杯酒都没点,也没再看我,深深地看了那个人一眼。
我捡起桌子上的纸笺,折放进口袋,却再不知如何,不知道做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那名男子也走了,酒未喝干,放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被收拾。
走出星海酒吧,夜空并没有浩瀚繁星,倒是地上,这眼前的繁华都市,在天上人看来倒是一片星空。
回去后没有心思弄吃的,随便洗漱了就昏沉睡去。当阳光爬过床沿时,被我突然醒来的眼睛捕捉到,金色的初阳灿烂蓬勃,给人无限的希望。
突然很想给梦笛打个电话。翻开手机拨出号码,却迟迟没被接听。我就这样断续的拨号,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她重复的铃声中过去。“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这一泓伊豆的温泉/竟是我孤单的思念/飘零的一片叶/就像你我的从前。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不知道担忧什么,我就跑到了她的别墅处,大概是天地间残存着破晓后的勇气,我竟没有顾忌到她父母若是见到我后的“盘查”。久按门铃无人响应,我想到梦笛预留在邮箱背后的钥匙,便取来打开了门。扫看一眼,没有人,便冲上二楼,径直向她的房间,房门锁着,想到既然锁着应该是有人在里面。便呼喊了几声,可依旧没有人答应,也没人来开门。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上来。
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想办法打开房门,就这么在走廊上兜转来回。最后没有办法,正待要破门而入,突然电话被接通。
“喂?海天。”声音很是低沉,但还是能听出是梦笛的声音。
“梦笛。你在哪?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把我急疯了。”
没有回答,电话依旧通着,我又试着询问几次都没回应。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才出现她的声音:“我们发短信吧。”随即电话挂断,让我一时摸不着头绪。我急忙发出一条短信:“梦笛,你在哪?”
很快手机收到一天短信:“我在家。”
“在卧室里?”
“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你家,你房间外。”
.......当梦笛打开房门时,还是穿着睡衣的,像是刚醒。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冷冷的表情如同陌生人。我停止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掏出手机写道:“你怎么了?”
只是此时她好像没有回短信的意思。“你应该出去。”声音有些冷,拒人千里之外。
我自然不会就这么出去,看她的状态肯定是有事。可是说了话她又置若罔闻。“你应该没吃早餐,我去准备。”说着便下楼去煮早餐。相信这种时候少和她主动说话,用行动更有表示性。
十来分钟,早餐早已煮好,摆放在餐桌上。她姗姗下来,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桌上的早餐。没有招呼,没有表情,径自过去坐下吃早餐。这样的梦笛是如此的陌生,眼神,气息都是。她既无言,我亦无语,就这么看着她吃,还好,她东西的习惯还是那样熟悉。嗅了嗅温热的牛奶,叉起一块煎蛋,却有小半没有脱离盘子,然后把头凑过去吃......像一只猫。
我也像着平时吃饭的样子吃着早餐,因为匆忙赶来并没有吃,而且还是在这边洗漱的。
似乎很饿,她吃了不少,也不看我,吃完就走出了屋子。我要故意比她吃得慢,才好伺机而动,所以还在餐桌上。倒是不用追出去,先得把东西收拾了。等我出屋子时,她正站在阳光下,花丛边。未知名的花丛生。我随意的在周围走动着,观看者个每一株植物,房屋每一角的特色。后来实在无事,又不能和前几日般,所以便在二楼的书架上找了本书在阳台上看着。梭罗的《瓦尔登湖》是我最喜爱的书之一,这样的书合上之后是少有内容记得的,也不用刻意去铭记,本来是该闲心地读着,字里行间涤澈着心灵的,可现在哪有这样的心境。所以我就像一个那片自然世界却难以接近的弥望者,低头是山水,抬头是伊人,梦笛的身影偶尔出现,她此时又不知在屋内做什么。
梦笛的父母并没有如所说的到来,我便自作主张的住下,好照顾“病人”。依旧是两个人,依旧是在这里,相处的模式却变得陌生,让我在习惯然中不适。想着明天早一点回去把衣物取来,估计她父母是因为什么缘故来不成了。带着乱七八糟的情绪,龌蹉了不知道多久才昏然睡去,却早早地醒来,因为醒得早,所以做过的梦还记得真切。
趁着她还未醒,我匆匆赶回自己居住所在,今天是要将前两天刚拿回来的衣用物品又带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入深秋,浓重的露水在路旁颓唐的树枝上还未干透,空气中的湿意吸入肺腑,少了些风尘味。
等我赶回别墅时,梦笛正在阳台上站着,就是我昨天看书的地方,那里有个很好的视角。她大概是以为我悄无声息地走了吧,所以此刻看到我倒是多看了几眼。我立刻向她挥了挥手,生命的活力在清晨尽情的绽放着。许是我这热情高调的动作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就把脸撇到一边去,故作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
然后又是无声的一天,除了上楼梯的声音,洗碗的声音,翻书的声音......。我们从来不以为自己能够重复的过着一种日子,却又在经历山繁水复后藏着一丝对它的向往。这并非矛盾,因为生命从不会缺少向往,而这向往又不是不变的,从来都是未曾得到或得到过又失去的。
这样的日子为何我还乐在其中?我突然想到青灯古佛相伴的出家人,黄庭草丹相伴的求道人,不知他们是否乐在其中?因为近佛而未成佛,近道而未得道,所以才能百十年如一日?向往还在,日子就还过得去。原来我以为的是错的。
第三天傍晚些的时候,欧阳竟然过来了,凝着沉重的眉头,眼睛里也不复平时的清明,看来这几天公司里的事确实够他他忙的,特别是还在他“大病初愈”之际。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
似乎同时问出这样的问题突现得并不怎么友好,气氛一下子肃冷。
欧阳的目光越过我,看向屋内,“我有些事要和她商量下,他父母交代的。”说着从我身边走过,步子干脆利落。
“梦笛情况不怎么好。”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一下:“不是特别紧要的事就放几天再说吧。”
他并未回答,脚步也为停下半分,显然是表示他自有主张。看来时间改变的不光是我们的外表,反而,更多时候,能熟悉的只是这带着些许陌生的面孔。
我并没有进去,不是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何事,而是基于对尊重别人的隐私。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之间,越是容易少了最基本的尊重,多少反目成仇的,多少形同陌路的,总是少不了这灯下黑般的疏忽。
每回深夜梦醒时,我都清晰地感受到我有一颗懦弱的灵魂,虽然不再有自己所痛恨的回忆里的那种对外在事物畏怯的懦弱,可它依旧是懦弱的,因为有对内心,对未来,对失去的畏怯。
几分钟后欧阳出来,憔悴的眼睛里泛着不多的血丝:“照顾好她,我过几天再来。”也就这么微微地一停顿,便继续迈起步子,进了车门。车子启动的低鸣就像闷雷声,在划破云天的爆裂之际,黑色流光一闪而逝。
等我回屋子时,满了小半桌子的纸鹤,还有只翅膀还未折出的残鹤在旁边。看不到她人,在楼上也未看到,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找了个纸盒子将它们藏了起来,里面还有放了一张纸笺,就是安馨给我看的那张。
她再次出来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对着我发了条短信:“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我正在炒菜,听到铃声却没立即看,她在桌子那等了一会就耐不住了,走过来拿起我的手机将短信给我看。虽然脸色还是冷冰冰的,我却像是看到了她伪装面具下的生动地表现着不爽的脸,心中陡时一乐。
我点了点头,空下手来回复到:“好,吃完晚饭我们就出去。”
她回到座椅那,很快就又发了一条:“不是在北京,是去远些的地方,清净些的地方。”
看到短信后我心中诧异:“这里还不清净?一整天都没什么声音。”不过还是问道:“你想去哪?”
这次估计是她也没想到什么去处,所以在我继续炒好一份菜后才回复:“你老家那里现在没人吧?”
我看着一愣,她是知道我家在安庆的一个小县城里,接近大别山脉,没想到她想去这么偏远的地方。“现在还没人。”
“那好,我们就去那。明天就去。”
最后一份菜也在刚才炒好了,桌上三菜一汤,两个人吃还是挺丰盛的。我看到她柔和了几分的脸,似乎预见这次她会笑着对我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