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同学》心武雅趣

52、俞菲

　　女生正是余婷。她似乎半晌才确认眼前的人是孟思扬，泪水忽然滚滚而出，急忙蹲下来一把抓住孟思扬的胳膊：“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啊？”
　　原来孟思扬在餐厅躲了那么长时间，虽然不愁吃饭，但因为心事重重，心头焦虑，吃得并不多，消化也不好，营养不良。被捕后更是如此，加上前几天殚精竭虑、经受超过身体极限的行动，以及住院的时候一直埋头睡觉，根本不吃东西，比起余婷最后一次见过的孟思扬，已经瘦了一圈儿了。
　　孟思扬拼命把食物往下咽，余婷把头埋在孟思扬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孟思扬心里的委屈、苦恼、憎恨，都被她的泪水冲跑了，剩下的只有怜惜，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能张口说话了：“你怎么来了？”
　　这时秦蓉回来了，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急忙闪身躲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我后爸死了。”余婷轻声说。
　　孟思扬大脑飞速旋转。他想起赵鑫，不由得冷笑一声：“你哥哥不还活着吗？他好像是叫……赵鑫来着。”
　　余婷点点头。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余婷摇摇头。
　　孟思扬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想抓他。”余婷恨恨地说，“我恨不能生吃了他！”
　　孟思扬惊讶地看着余婷。余婷轻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清白了，你……你会嫌弃我吗？”
　　孟思扬心里如被重锤猛击一下，牵连着伤口都疼起来。他惊问：“你说什么？”
　　余婷低下头，说：“从……我转到省师范附中两个星期后。我从学校回到家，晚上……晚上赵鑫找到我，想……想欺负我。我赶紧跑了，去找我妈。可是想不到……我妈居然也不生气，她好像也无能为力。她那时候好像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后来……赵鑫就把我……”
　　她低头看着地面，声音细不可闻。孟思扬说：“你是说，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余婷急忙说：“从那以后，我放假就不回家了，待在学校。可没几天就放寒假了。越到放假我越害怕，我拼命想躲着他。我想偷偷跑回潞安来找你，可是……我又怕你嫌弃我……我那时候想自杀的心思都有了。幸亏，我后爸好像有什么重大的计划，和赵鑫都不见了，一个寒假倒也没什么事。好不容易等到开学了，我还是待在学校整天不回家，直到前几天我妈忽然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说出大事了。我回来后，我妈告诉我说，我后爸被警察击毙了。我妈带我和我弟弟就回潞安来了，她去找警方自首。”
　　孟思扬心里一阵酸楚。余婷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没有理由自污。孟思扬怀疑的是，她是不是为了博得自己同情，故意美化了自己？孟思扬见过赵鑫，论长相帅气他自叹不如。余婷说是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他侮辱，其实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而到后来才发现赵鑫并非善类的？不过孟思扬不敢问，怕自己想多了，反而伤了她的心。
　　余婷忙补充一句：“就一天晚上。”
　　“一天晚上……”孟思扬苦笑，“还不够吗？那可是你的第一次……”
　　余婷满脸通红，忽然说：“都怪你。如果元旦那天在旅馆的时候，你答应了我的话，至少要比给他强多了。”
　　孟思扬脸也红了，摇摇头：“没事，我……我不介意。”
　　余婷却急了：“你……你不介意？”她转念一想，语气黯淡下来，“你当然不介意。你还有杨扬。”
　　孟思扬摇摇头：“我不会再见她了。她转学去临泉二中了。”
　　“临泉二中……”余婷忽然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好像听说，五一假期，省里要举行高中篮球联赛，全省所有市都各组一个队参加，今年承办的学校就是临泉二中。”
　　孟思扬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苦笑一声：“有什么意思？我说不见她就是不见她了，难道还想着趁这次比赛去一趟临泉二中找她吗？我要是真想找她，逃学翘课什么时候不能去？真是的……”
　　他虽然这么说，余婷却注意到他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忙说：“算了，到五一还有几天，你能不能养好伤还另说呢。”
　　“伤？哈，早就好了。”孟思扬说着翻身从床上下来。余婷急忙扶住他，说：“别，你还是坐下休息吧。”
　　秦蓉在外面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余婷声音清脆动人，偷偷瞥了一眼，只觉心里难受，没想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却已经不再清白。她也替孟思扬难受。
　　孟思扬心想，都那么长时间了，秦蓉怎么可能还没回来？多半是在门口偷听呢。他便说：“秦姐，你就别在外面猫着了，进来吧。”
　　秦蓉进来了，笑道：“偷听你们小两口的悄悄话都不行啊？”
　　“当然不行。”孟思扬说。
　　秦蓉把水递给孟思扬。孟思扬打开瓶盖，拼命狂饮。余婷忍不住说：“慢点儿。”
　　秦蓉说：“他都几天没喝水了吧？”
　　“这倒没有。”孟思扬说，“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正下着大雨。我渴极了，雨水倒是喝了不少，也不渴了。”
　　余婷心里一阵难受，急忙说：“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是孟思扬什么人，不过求你帮个忙，你让我留在这儿照顾他吧。”
　　“正好。”秦蓉说，“我也不当电灯泡了。哦，对了。”她从兜里拿出几张百元钞，“别客气，这是我爸给孟思扬的生活费。”
　　孟思扬立刻说：“赶紧拿过来。谁知道她自己贪·污了多少呢。”
　　秦蓉笑道：“我想要钱跟老爸要就是了，还用贪·污你的钱？小人之心。”
　　余婷只好接过来，说：“谢谢了。”
　　“谢她干什么？”孟思扬说。
　　“我走啦。”秦蓉看了看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这可是病房，你们动静别太大了，影响隔壁。”
　　“滚！”孟思扬火了。余婷也听懂了她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秦蓉笑着跑开了。
　　孟思扬叹了口气：“现在的女生……都没那么纯洁了。”
　　余婷心想，他是在说自己吗？不过，她也无可反驳。她过去把门关上，走到孟思扬旁边坐下。
　　“几点了？”孟思扬问。
　　“你的时间感总算没那么准了。”
　　刚说完，孟思扬说：“哦，应该是……下午三点半吧。哎，睡了那么长时间，没校准时间，只能精确到半个小时了。”
　　余婷看了看手表：“三点二十七。还是挺准的。”
　　孟思扬看了一眼她的手腕，脸色忽然变了，冷笑一声：“你还戴着这块表？”
　　余婷一惊，看看手腕上的金表，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摘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孟思扬冷笑一声：“装。你接着装。如果你跟我说的事情是真的，我相信你在被他侮辱后第二天，就该把身上所有能提醒你想起他的东西全都扔了。”
　　余婷痛苦地捂住脸，哽咽道：“对不起……孟思扬。我……我……”
　　孟思扬说：“就算……就算赵鑫不是坏人，是正经人，你才上高一啊，你才十六岁！你……就算你和赵鑫是光明正大合法的谈恋爱，难道你这时候就把自己交给他了吗？”
　　余婷拼命摇头：“别说了……”
　　“还有。”孟思扬叹了口气，“我相信母亲对孩子的爱，是天底下最无私、最奋不顾身、最可以舍生忘死的，你却说你妈听说你被赵鑫欺负却无能为力、暗中默许，我不相信。就算她也是个小人，她也绝不容许你受到半点儿委屈的。为了自己的儿女，作为母亲是会连死都不会怕的，还会怕什么？只能说是你，跟赵鑫偷·情后，根本没告诉你妈罢了。”
　　余婷没反驳，只是捂着脸哭泣。孟思扬心软下来，说：“好了，别哭了，再哭也没什么用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是回临泉去上学，还是回潞安来？”
　　余婷摇摇头：“我在省师附中已经退学了。”
　　孟思扬问：“然后呢？”
　　余婷说：“我……我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你答应原谅我，我还回八班……我们还在一起。我保证以后对你言听计从，就算你打我、骂我，都无所谓了。”
　　孟思扬问：“还有一条路呢？”
　　余婷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愿意这样吗？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了。我伤了你的心，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跟你在一块儿会丢你的人……可是……”
　　孟思扬说：“好啦，我只是听你说一下另一条路，做个比较罢了。”
　　余婷说：“那就是……我自杀，从此从你眼前消失，再也了无牵挂了。”
　　孟思扬忙说：“使不得。不过，你只有这两条路吗？你不还有妈吗？你们母女可以相依为命。当然，我也找到我妈了，我现在也是和我妈相依为命。”
　　余婷一愣：“你找到你妈妈了？恭喜啊。她在哪儿？”
　　孟思扬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这次被警察冤枉，也是幸亏我妈妈那里可以庇护我。我不能随便说出去，万一以后……”
　　“万一以后再被冤枉吗？”余婷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两次？好了，我不问了。我妈她……自首去了。万一她也锒铛入狱，我……我可彻底没人管了。你要是也不接受我的话，我还能干什么？”
　　孟思扬想起余婷上次去夜总会的事情，心有余悸，余婷现在已经走到沦落之前的边缘上了。他急忙说：“好了好了，我会照顾你，你还回去上学。不过……你不要去八班了。连我现在能不能回八班，都不好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学们了。现在警察会付给我生活费，我向秦国胜多要一点儿就是了。但……我们不能再保持男女朋友关系了。”
　　余婷苦笑一声，低下头，说：“原来你也有处女情结。”
　　孟思扬摇头：“不是。唉，怎么说呢。如果你真是被赵鑫……强迫的，你自己因此生不如死、后悔万分的话，算是对你的惩罚了，我当然会原谅你。可你是心甘情愿的……何况，你过来找我，是打算投奔我，却还编好一堆话来骗我？骗我说什么，就那一次之后，你就一直躲在学校不敢回家了？如果你真是心甘情愿的，老猫偷一次腥，怎么可能不惦记？肯定不止一次了吧？”
　　余婷顿时急了，叫道：“这是真的，我没骗你……”
　　孟思扬说：“你敢这么说，是因为你知道，我没办法去核实什么……哎，既然这样，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余婷哽咽起来。孟思扬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根本不喜欢我。你舍身给赵鑫，更是无可反驳地证明了这一点。你找我只是想让我给你提供帮助，我答应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还哭什么？”
　　“不是！”余婷忽然跪下来，“我是后悔了，真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我……”
　　“余婷。”孟思扬打断她，“这种话，你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了。你保证过多少回了？去年国庆节的时候，你没跟我保证过什么，那就不算了。第一次，你在餐厅门口碰到我，想跟我和好，我们第一次接吻，你保证只要我不变心，你就绝不会离开。结果呢？就因为我没有答应帮你爸搞一笔赃款来，你就生气离开，算是绝交了，根本不把你当初的话放在心上。第二次，你没过两天就回来了，发誓说你再也不会离开，哼哼，结果呢？我们上午还如胶似漆地黏在一块儿，路上碰到你妈，你妈说带你去找你爸，就分开一会儿，才几个小时，你回来的时候就判若两人，最后还是赵鑫到教室把你接走的。我们班同学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你知道你走之后，全班同学都怎么看我吗？陈运达还问我怎么这么窝囊？我当时没冲出去把赵鑫打一顿，是不是就算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记得元旦开学的那天晚上，你戴着这块手表，走在学校的路上跟我说的话吗？赵婷！”
　　余婷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孟思扬问，“用那种冷冰冰的口气跟我说话，也是迫不得已吗？是不是赵鑫就端着狙击步枪躲在附近，只要你敢对我露出半点儿笑容，就一枪打死你吗？事不过三，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保证吗？你给我站起来，你下跪也没用。你最珍贵的东西已经丢了，再丢点儿尊严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余婷哽咽道：“孟思扬，你是男生，不能用你们的标准来衡量我们女生……”
　　“是，是。”孟思扬说，“你让我想起了杨扬。杨扬本来给我写了封信，约我在清明节的时候，她会回潞安一中来找我。结果这期间，我被人诬陷了，成了通缉犯。但我还是想方设法在清明节的时候，冒着被警察发现的危险，在学校露面等着她，结果三天时间，我都没敢去餐厅吃饭，生怕就在那十几分钟里面她会过来。最后我等不及了，去了叶琳琳家，杨扬就在她家里。我问她为什么违约，她说，她不是东郭先生，对坏人还要遵守什么约定吗？还要守什么承诺吗？我很不理解，是不是你们女生，都会这样想？”
　　余婷听他提到杨扬，便不多说了。孟思扬又喝道：“你赶紧给我站起来！别这么跪着，像什么样？”
　　余婷只好缓缓站起来。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孟思扬说：“请进。”
　　章医生进来了，笑道：“你醒了？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孟思扬有些尴尬，笑了笑说：“我以为您是来兴师问罪的呢。我把您的车毁成那样。”
　　章医生哈哈笑起来。这时他背后闪出一个人来，正是章晴，跑到孟思扬床边笑道：“思扬哥哥。”
　　余婷有一种被无视的感觉，慢慢退到一旁站着。章晴说：“我可算知道那天你干嘛拿枪逼着我走了。你是知道坏人要来了，你要引开坏人，是不是？警察叔叔跟我说的。”
　　孟思扬说：“但不管怎样，如果不是我鲁莽，你也不会受伤。”说着看着章晴手臂上吊着的绷带。
　　章晴说：“我伤的又不重。不过我可真佩服我自己，不打麻醉药让你给我取子弹，我居然忍住了。当然啦，你比我厉害，子弹都打进你肺里了，也是不用麻醉药，疼成那样，也不咬牙，就跟没事人一样。”
　　孟思扬岔开话题：“你是不是还有三个月就要中考了？”
　　章晴眨巴一下眼睛：“不到三个月了，两个半月。这马上就要到五一了嘛。中考是七月份。”
　　孟思扬问：“能考上一中吗？”
　　章晴说：“当然没问题啦。”
　　孟思扬笑了笑：“那好，到时候学校见。你们军训的时候，我可能还会担任军训教官，不过是不是训你们班，就不好说了。”
　　章晴惊奇地瞪大眼睛，急忙叫道：“哇，太好了！就算你不训我们班，你跟其他教官都认识，就跟我们班教官换一换不就行啦？太好了，你那么厉害，你来训练我们，我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孟思扬笑道：“我擅长的是格斗、射击，可高中军训根本不训这些，只有队列。我队列水平可不算好的。”
　　章晴说：“这些也不重要嘛。重要的是……我想看你穿警服的样子。”
　　余婷在一旁听了，心里一震，不由得想起去年国庆假里的事情。
　　孟思扬说：“好啦，我困了，想睡会儿，你赶紧回家好好复习功课吧。”
　　章晴用力地点点头，笑道：“等你出院后，能不能再开车带我出去溜一圈儿？再从高架桥上飞下去一次？那一次真是太爽了！”
　　孟思扬说：“得了吧？不要命了？当时我是……”他想说当时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摆脱警察追捕，可能随时会没命，因此冒险一试，反正左右都是死，但这话当着章医生的面决不能说。他改口道：“这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章晴说。章医生说：“好了，别打扰他休息了，明天再来看他吧。”
　　“那……再见了，思扬哥哥。”章晴挥手道别。
　　孟思扬也挥手：“再见。”
　　两人离开了。
　　余婷一直沉默无言，被当成空气。孟思扬看了她一眼：“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余婷说：“我留下来照顾你的。再说……我能去哪儿？在潞安，我们家已经没了，没有房子没有车，我也不是潞安一中的学生了。我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除了还能在你的病房里待着。你要是也赶我走的话……”
　　孟思扬问：“你妈妈帮着赵良成做什么事情了没？”
　　余婷忙摇头：“那肯定没有。我妈自从发现他们不是什么正经人以后，就整天提心吊胆的，就在家待着，什么也没做过。”
　　孟思扬说：“那她应该不会怎样的，你放心好了。”
　　余婷说：“是警察告诉我你在医院的。我妈让我来找你，跟我说……等她那边的事情完了，来医院接我。我还是……等着她来吧。”
　　她在孟思扬床边坐下，看看四周，忙拿起水瓶：“我去打水。”
　　她似乎在尽力找机会讨好孟思扬。她站起来刚要出去，孟思扬叫住她。
　　“余婷。”孟思扬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担心、紧张、害怕，还不得不强迫自己忍受我的一些生活习惯。如果你现在还是这样的话，我说过了，你完全不必非要如此，我答应帮你，就算你在我们学校再跟别人谈恋爱，我也不会当回事的，你何必非要再缠着我不可？还得委屈你自己？”
　　余婷摇头：“不是的。孟思扬，我现在……只是特别需要一个依靠……”
　　“依靠？”孟思扬说，“我明白了。以前你跟我在一块儿，也是因为你无所依靠了。等你认识了赵鑫，认识了你后爸，你又有依靠了，所以一脚把我踢开了。但你妈妈现在还好好的，她完全可以再婚，你还可以再有个后爸，再有个可以依靠的家，那时候，你又会把我踢开。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让这个循环重新开始了。你不喜欢我，我现在也并不怎么喜欢你，我们何苦都要委屈自己？”
　　余婷停了一下，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等我妈过来，顺便照顾你一下罢了。”
　　“那就不用了。”孟思扬翻身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将水瓶抢过来，“我自己去接水。”
　　忽然他想起什么，问：“对了，你弟弟呢？”
　　“他……”余婷说，“回老家了。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在老家根本没地位，我叔叔伯伯都很重男轻女。我大伯家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我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把我弟弟过继过去，我妈不答应。现在……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孟思扬叹了口气。余婷急忙去抢水瓶：“我去接水吧。你还是躺着好好养伤。”
　　“不用这么假惺惺的。”孟思扬将水瓶躲在一边，“我都几个月没刷牙了，你闻到瓶口的味道会吐的。”
　　余婷哭了：“孟思扬，到这时候了，我还在乎什么？我不在乎，真不在乎了！孟思扬，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负心薄幸的人，现在想想从前的事情，我真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屡次三番的伤你。你就成全我，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行不行？”
　　孟思扬将地上的金表捡起来扬了扬：“这不过是个金表而已。等下次有人送你钻石戒指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吧？你的东西好好拿着，还能卖些钱，当你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往她手里一拍，拿着水瓶出去了。余婷将表摔在地上，狠命跺了几脚。
　　孟思扬接水回来，放在桌子上，说：“你也没什么机会了。我感觉我伤已经完全好了，用不着再躺一个星期。明天下午我就回学校，抓紧时间参加球队选拔，五一的时候……争取能有机会去临泉。”
　　余婷一声不吭。孟思扬问：“秦蓉给你的钱呢？”
　　“这儿。”余婷拿出来递给他。孟思扬从里面抽出两百塞到她手里，说：“我走了。别跟着我。”
　　“这两百块钱正好够我买安眠药的。”孟思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余婷说。他站住了。
　　“我还是等你妈来了再说吧。”说着他回到病床旁边坐下。
　　余婷也到他旁边坐下，轻声说：“你没发现吗？这好像就是去年我弟弟住过的病房。”
　　孟思扬叹了口气：“我刚才接水的时候就发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给我们讲历史，我们聊得好开心，整整聊一上午……”
　　“我当然记得。”孟思扬说，“我还记得，国庆节放假第一天晚上，我多希望你能留下来陪你弟弟，当然也就是陪着我。可你爸妈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就说，没事，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当时我说完，紧张得不得了，多希望你能说一声‘好啊’。可你没说，你爸妈也没说。我难受了一晚上。”
　　余婷咬紧嘴唇：“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孟思扬说，“那时候毕竟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你的确怀疑我的人品。”
　　“怀疑你？”余婷苦笑一声，“自从元旦在宾馆住过那两晚上之后，我就知道跟你在一块儿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你是个太负责任的人了。”
　　“两个月了。”孟思扬说，“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孟思扬。”余婷问，“你真的喜欢杨扬吗？”
　　孟思扬一愣，不敢说话。余婷说：“我相信你是。我也相信你当初的确喜欢过我。可是在你认为我人品有问题后，以及我冤枉误会了你，你就有理由拒绝我了。杨扬不也一样吗？她认为你是坏人，所以放你的鸽子，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不是东郭先生，你不同样也会对她大失所望吗？”
　　孟思扬说：“不但是她，还有叶琳琳。我曾以为叶琳琳是我认识的女生里面心胸最豁达的。她是最早知道我是小偷的，但并没因此对我有什么看法。寒假的前两天，我还是住在她家里的。结果关键时候，她和杨扬一样，本能地对我表示怀疑。”
　　余婷问：“那你为什么要说去准备球赛？还要去临泉参赛？”
　　孟思扬说：“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想为我们学校争光罢了。我听卫少博说，以往全省高中生篮球联赛，差不多都被临泉的各个学校包揽。”
　　“如果不是我说在临泉二中举办，你也不会去了吧？”
　　孟思扬咬咬牙，说：“是。不过我很想知道，杨扬如果知道我是清白的，到底会怎样？”
　　“你想象她会和我一样，拼命给你道歉是吗？你很享受这种感觉？”余婷问，“被人误会之后再找回清白？可这只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她还喜欢着你。如果她已经变心了，其实误会不误会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孟思扬冷笑一声：“她眼睛是我帮忙治好的。就算我跟她没什么特别关系，至少我还算她一个恩人。如果她是因为喜欢上了别的男生，而觉得是否是冤枉了一个恩人无所谓的话，那我可真是看错她了。”
　　“也许你的确就是看错她了。”余婷问，口气有些激动，“不，你也不是看错她了，而是你的标准太高了。孟思扬，你这人太理想化了。你难道真的以为，存在这样的女生，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你，就算你是窃贼、恐怖分子、歹徒，也在所不惜？醒醒吧孟思扬！人都是世俗的，而且总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我们不是活在自己的理想里的。任何一个女生都不会只顾一时欢愉，不去想想未来会如何。即使知道你是无恶不赦的坏人，也会义无反顾地帮你的，希望你能改邪归正的，按你自己的话说，只有你妈。就算杨扬知道冤枉你了，她也不会多后悔，她并没有相信你的义务，毕竟连警察都说你是坏人了，她有什么条件去查证警察是冤枉了你？她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她顶多会难过，但不会后悔。”
　　孟思扬冷冷地说：“你会这样想，因为你对我根本没有感情。我问你，你真正喜欢过谁？我不说你是不是喜欢过什么男生，换个角度说，你的父母，你爱你的爸爸妈妈，所以，即使你知道你父亲犯的是国家的法律，做的是危害社会的事情，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那一边吧？同样，我相信如果是真心对我的女生，当听说我是什么□□的歹徒的时候，就算再震惊，第一反应应该是想尽力劝我反正、自首……”
　　“但杨扬和叶琳琳都没这么做。”余婷说，“你应该很失望。”
　　孟思扬不说话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她们……对我可能也都不是真心的。好感和喜欢，毕竟不是一码事。她们都只是对从前的孟思扬所代表的那一种光辉的形象有所好感。当我无法再代表原来的那个孟思扬的时候，在她们心里我其实已经死了。虽然我还是我原来那个人，但在她们心里已经不是了。”
　　余婷说：“你如果还坚持你原来天真的想法的话，你会孤单地过一辈子的。尤其是你这么个……让人纠结的身份，虽然你能力很强，但给人的感觉总是可望不可即，只能让人崇拜，不能让人喜爱。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和你在一起的未来是怎样的。”
　　孟思扬不说话。
　　半晌，孟思扬叹了口气，说：“好吧，余婷，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个星期，我会找叶琳琳和杨扬。如果事实证明的确如你所说的话，我也就没什么期望了。你比起她们……长相算是最好的，而且毕竟对我也算是最愧疚的，付出过的代价也是最大的，现在也是无所依靠的，我不想让你沦落了。但要是不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以小人之心去揣测其他所有人了，我才懒得管你买几瓶安眠药，你要是觉得安眠药好吃那就多吃点吧。”
　　顿了顿，他说：“前提是，你不要背着我先去找她们，提前做什么工作，不然要是让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下场。”
　　余婷想起孟思扬刚才还提到的，去年国庆假期间的事情，而现在他居然能说出这种威胁自己的话来，两相比较，她心里一阵酸楚，点点头：“好吧。”
　　“五点了。”孟思扬说，“走，我们出去吃饭。”
　　余婷“嗯”了一声，两人刚站起来，忽然有人敲门。余婷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江文欣。余婷一呆：“妈！”
　　孟思扬眼神冷淡下来：“阿……哦，江女士。”
　　江文欣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看着余婷，目光中带着疑问。余婷低声说：“他……算了，现在我也说不清楚，等回来我再告诉您吧。妈，怎么样了？”
　　江文欣说：“我没事。毕竟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结婚的，而且并没参与三义会的任何活动。”
　　余婷说：“其实，妈，我心里还挺高兴的。这样等爸出来，你们就可以……复婚了。”
　　江文欣说：“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说吧。”
　　余婷扭头看着孟思扬，说：“我们和我妈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江文欣也看着孟思扬。孟思扬点点头：“好。”
　　三人从医院出来。孟思扬终于打破尴尬，问：“阿姨，您现在还有工作吗？”
　　“我找个兼职工作不算什么问题。不过……”
　　孟思扬没打算听她说不过什么，打断她问：“只是不会再帮余婷她爸还债了是不是？”
　　余婷急忙看着江文欣。江文欣苦笑一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先能养活自己，供小婷上学再说吧。”
　　余婷轻声说：“妈，孟思扬答应帮我了。”
　　江文欣问：“孟思扬，你现在有收入吗？”
　　孟思扬支吾一下，说：“我帮了警察的大忙，他们会帮我的。我不是警察，但被他们冤枉，在这种情况下，还协助警方端掉三义会，赔款加奖金，也够我花的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阿姨，您知道赵鑫在哪儿吗？”
　　江文欣说：“我要是知道肯定早跟警察说了。这个畜生……”
　　孟思扬没问她知不知道余婷和赵鑫的事情。三人走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也根本不在乎这里的餐馆是否干净。
　　这时，孟思扬忽然发现了什么，急忙起身从餐馆出来。余婷站起来：“你干什么去？”
　　“我去去就来！”孟思扬说着冲到门口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晓梅走进了医院旁边一家药店。
　　孟思扬在旁边躲着，过了一会儿，江晓梅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药。
　　孟思扬悄悄在后面跟上了。医院到江晓梅家很远，如果她是要回家的话，恐怕他不可能“去去就来”了。
　　江晓梅照例没有坐出租车，而是上了一辆公交。孟思扬看了一眼公交路线，明白她是要回自己家，便拦了一辆出租，直接去江晓梅家所在的小区。
　　下车后，孟思扬就躲在附近的公交车站后面。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一辆公交车停下来，江晓梅跳下车，手里还拎着塑料袋。她左右看看，过了马路，进了小区。
　　孟思扬迅速悄悄跟上。到了楼下，江晓梅上楼。她家只在二楼，孟思扬绕到楼后面，抓住水管，轻而易举地爬到楼上。不过伤口还是有些疼，但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跳上阳台，蹲下来。
　　“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孟思扬从窗户往里面瞥了一眼，果然是赵鑫！
　　“嗯。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江晓梅说，打开塑料袋。赵鑫看了看：“盘尼西林、青霉素……也亏得你，能把这些处方药买过来。”
　　江晓梅说：“我是在我爸公司旗下的药店买的。”
　　“那就好。”赵鑫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孟思扬一枪打在了他胳膊肘上，骨头打折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不是一朝一夕能好了的。
　　“来，帮我换药。”
　　孟思扬确认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了，猛一脚把门踹开了。江晓梅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赵鑫比她反应快多了，闪电般跳起来，左手一把抓起沙发上的手枪，左胳膊肘一把将江晓梅脖子勒住，把她挡在身前：“不许开枪！不然我打死她！”将枪口顶在江晓梅下巴上。
　　孟思扬失声笑道：“赵鑫啊赵鑫，你也就这点儿出息！前几天你要挟一个初三的小姑娘，还把人家打伤了。不过她好歹是我的朋友。这次你居然拿自己女朋友要挟我，我凭什么要可怜她？有本事你开枪啊。我看着你打死她，我再杀了你！”
　　他的话说出来杀气腾腾，江晓梅不寒而栗，脖子被勒得几乎窒息，拼命挣扎。赵鑫只一条胳膊，枪都拿不稳了，所幸臂力很大，勒得她动弹不得。
　　问题是，孟思扬的枪早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被秦国胜拿走了。他只背着手，赵鑫知道孟思扬速度很快，以为他这么做是有恃无恐。他四处看看，挟持着江晓梅，一步步退到门口。但他却根本无暇去开锁，只能往后用小腿猛踹。孟思扬见状叫道：“江晓梅你往后踹他！”
　　江晓梅听见了，猛抬腿往后一踢，正踢中赵鑫裆部。赵鑫惨叫一声，挥拳砸在江晓梅头上，把她打趴在沙发上。孟思扬闪电般冲上来，和赵鑫扭打起来。赵鑫开枪了，打在了天花板上，打完就挂机了，里面只有一发子弹。赵鑫只一只胳膊能用，两下就被孟思扬撂倒。孟思扬往他额头上狠狠砸了一肘，当场把他砸晕过去。
　　“有手机没？赶紧报警。”
　　江晓梅说：“有。他……他没事吧？”
　　孟思扬说：“打昏过去了而已。等警察过来把他抓走吧。”
　　江晓梅没说话，蹲下来，似乎是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赵鑫，急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靠近赵鑫。孟思扬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干嘛？还怕他忽然跳起来咬你一口不成？”
　　江晓梅猛然一挥刀，刺在赵鑫咽喉上。孟思扬大吃一惊，一步上前把她拉开，只见地板上已经溅满了血。孟思扬叫道：“你干什么？”
　　江晓梅喘了口气，说：“他威胁我说，如果他被警察逮捕了，就把三义会和我爸公司的所有交易都交待给警察。我没法杀了他，也不敢报警，只好听他安排让他在我家躲起来了。”
　　孟思扬看了她一眼：“然后呢？他还让你给他提供什么服务？陪吃陪喝陪睡？”
　　江晓梅猛然啐了孟思扬一口。孟思扬抹了把脸，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思想也这么龌龊。”江晓梅哼了一声，“他知道我一门心思想杀他，但他又受伤了，怕警察，也不敢出门，所以不得不依靠我做些事情，不敢为难我。”
　　孟思扬说：“是这样。可我的前女友被他……”
　　他停住没说。江晓梅惊讶地看着孟思扬。孟思扬说：“所以死了正好。我还后悔没亲手把他杀了。不过，赶紧处理尸体吧。如果警方得知你是在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情况下杀的他，你也难辞其咎。”
　　“怎……怎么处理？”
　　孟思扬皱起眉头。江晓梅问：“能不能报警？然后等警察来了，就说是在格斗过程中把他杀了。”
　　孟思扬摇头：“破绽太多了。这样，你去化肥店买一瓶浓硝酸，把尸体化掉。”
　　江晓梅一惊：“这……”
　　“不会有事的。”孟思扬说，“警察不会找到这里。”
　　江晓梅说：“你帮我操作吧。”
　　孟思扬看了她一眼，半晌，问：“你爸妈呢？都不在家吗？”
　　江晓梅摇头：“你不是知道吗？他们……都躲起来了。”
　　孟思扬一笑，说：“可我上次来的时候，你妈妈可在家呀。”
　　江晓梅不敢多说了，扭头看着窗外。孟思扬出去了。江晓梅坐下来，看着赵鑫的尸体，总感觉他似乎随时会活过来，生怕他眼睛随时会睁开。天也渐渐黑了，她急忙去打开灯，心里盼着孟思扬赶快回来。终于，孟思扬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瓶子。江晓梅叫了一声，忽然跳起来抱住孟思扬。
　　孟思扬吓一跳，急忙把瓶子放在一旁，把江晓梅推开：“你这是干什么？”
　　江晓梅低声说：“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是一时糊涂，善恶不分，跟坏人站到一块儿去了。可毕竟……”
　　孟思扬冷笑一声：“对不起，今天事后我绝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挥手把她挡开，将尸体拖进卫生间。江晓梅没敢进去，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孟思扬出来了，拍拍手：“搞定。”
　　江晓梅急忙进卫生间一看，马桶干干净净的，尸体毫无痕迹。她问：“赵鑫呢？”
　　孟思扬说：“被浓硝酸化掉了，一个扣子都不剩，用马桶冲走了。”
　　江晓梅松了口气。孟思扬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停下来，转身说：“可是对不起，江晓梅，就算赵鑫无法开口了，我也会把百江集团和三义会的事情告诉警察的。拜拜。”
　　江晓梅脸色大变，急忙叫道：“孟思扬……”刚跨出一步，孟思扬早已不见了。她急忙冲出门，楼梯上也没了孟思扬的踪影。
　　孟思扬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推开病房门进来，余婷在床边坐着，看见他进来，忙站起来：“你总算回来了。”也没问孟思扬干什么去了。
　　孟思扬问：“你还在这儿干嘛？你妈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余婷问：“那你让我去哪儿？”
　　“你妈干什么去了？”
　　余婷嗫嚅道：“她还有她自己的事情。她让我留在这儿照顾你，明天……跟你一块儿回学校。”
　　“你脸皮也够厚的。”孟思扬坐下来，“可惜你已经没有学籍了，回到学校你怎么上学？”
　　余婷说：“我妈已经去学校找人去了。”
　　孟思扬叹了口气：“看她有多大的面子……哎，要不然，你报名参加中考，再从新上一年高一，怎么样？”
　　余婷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这样？”
　　“免得当插班生，还要花钱送礼，走非法途径。”
　　余婷摇头：“也没什么难办的。”
　　孟思扬说：“有一点，你不能回八班。至少在五一之前不行。你到学校之前，我要试试叶琳琳的态度。如果她愿意和我和好如初的话，我就和她和好，也不去找杨扬了。”
　　余婷说：“哦，你把杨扬当备胎了。如果这个备胎不管用，我就是第二个备胎。”
　　孟思扬说：“话不好听但大致是这个意思。你不愿意的话就拉倒。”
　　“不敢。”余婷苦笑一声。
　　孟思扬打开柜子，随便吃了点东西，感觉才八点多，虽然远不到他正常睡觉的时间，他还是翻身躺在病床上，扯过被子盖上了。
　　余婷便起身过去，把灯关上了。她走回来在床边坐下，也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斜身躺下来，挨在孟思扬旁边，但两人中间隔了层被子，而且都没有脱衣服。余婷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发现被子已经盖在自己身上了，孟思扬则在旁边站着。
　　余婷爬起来：“原来你还是会关心我的。”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而已。”孟思扬说，“走吧，我不想呆在医院了。”
　　余婷问：“去哪儿？”
　　“回学校。”
　　“下午才正式返校。现在学校没人。”
　　“谁说的？”孟思扬说，“餐厅有人。”
　　“谁？”
　　“我妈！”
　　余婷大吃一惊。
　　她不敢反驳孟思扬的意思。两人从医院出来。孟思扬指了指路旁：“那儿有个卖早点的，过去吃饭吧。”
　　“你也不办出院手续吗？”
　　“反正入院手续不是我办的。管他呢。麻烦的又不是我。”孟思扬说。
　　“真任性。”
　　两人在小摊上坐下。孟思扬忽然想起，第一次单独和余婷一块儿吃饭，也是早饭，也是在街头的小摊上吃的。
　　“要点儿什么？”
　　孟思扬说：“小笼包。”
　　“什么馅儿的？”
　　“都有什么馅儿的？”
　　“有猪肉馅、牛肉馅……”
　　“猪肉的吧。”余婷抢着开口了。孟思扬苦笑一声。
　　“要喝什么饭？”余婷问孟思扬。
　　“随便。”孟思扬说。
　　余婷勉强笑了一下：“你请客。”
　　孟思扬笑了笑：“那当然。”
　　余婷说：“那……两碗八宝粥吧。”
　　两人匆匆吃饭。孟思扬在她面前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斯文了，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不过也没催她，只是看着她吃。
　　“走吧。”
　　两人一直徒步走，从医院走回到学校。孟思扬忽然想起什么，张口就说出来了。
　　“杨扬跟我说过，她那天做完手术从医院出来，也是一路从医院走回到学校的。”孟思扬说，“就是这条路线，一模一样。她住院前我给她留了五百块钱，但她坚持不花，回到学校还给我，还是托你带给我的。”
　　余婷轻轻“嗯”一声。
　　走到凤凰小区门口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车喇叭响。两人回头一看，韩冰雪骑着电动车，放慢速度，停下来：“孟思扬？好久不见。”
　　“拜你舅舅所赐，的确好久不见。”孟思扬说。
　　韩冰雪尴尬地笑笑。孟思扬问：“你知道我被冤枉了？”
　　韩冰雪说：“我从来不相信，一个能把《红楼梦》整本背下来的人，会是□□的歹徒。”
　　孟思扬哈哈一笑：“如果几天前我碰见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这是马后炮。你这话干嘛不去跟你舅舅说？现在这么说当然无关痛痒了。”
　　韩冰雪说：“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我舅舅也不可能听我的。你……这是要回学校上学吗？”
　　孟思扬问：“班里同学听到通报我被开除学籍的时候，都什么反应？”
　　韩冰雪说：“先是……一片大乱，都很震惊。他们都猜，你是在寒假里的时候，被□□策反的。”
　　孟思扬哑然失笑。韩冰雪忙说：“对了，我舅舅让我回到学校如果碰到你的话，跟你说，如果有同学问你，你就说，前段时间你是奉命执行卧底任务去了，现在□□老巢被端掉了，你任务也完成了，所以就回来了。”
　　孟思扬盯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我偏不这么说。他是想掩饰警察的无能吗？他们把我在学校、班里的信誉全毁掉了，回头来我干嘛要维护警察的声誉？我的朋友因此全都反目成仇，如果真是什么卧底任务，我才不干！我会实话实说的。”
　　韩冰雪说：“你这是何必呢？按照我说的话，同学才更好接受一些呀。这样他们会以为上次通报你被开除学籍，也只是学校配合警方演戏而已。”
　　“与我无关。”孟思扬说。
　　韩冰雪目光放到余婷身上，笑道：“她就是余婷吗？我从实验班回来的时候见过她，可一句话没说过。她回来了吗？”
　　孟思扬冷冷地说：“她被三义会的人侮辱了，才后悔了，又想回潞安来了。”
　　韩冰雪惊讶。余婷抬头看着孟思扬。孟思扬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韩冰雪问：“你……这话你怎么随便说？”
　　孟思扬哼了一声：“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她要怪怪她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余婷强忍住没哭出来。韩冰雪见状，不再多说，先行走了。余婷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记得你临走前跟我说。”孟思扬说，“你每天拼命做的事情，就是不想惹我生气。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戳你的伤心事，因为我知道你离不开我。你不会说我什么。你为了适应我已经变了很多了。你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你是这样说的吧？”
　　余婷哽咽着说：“好，孟思扬，你可以试试。你有本事就把这件事告诉全班都知道，看他们是觉得我傻还是你傻！”
　　孟思扬冷笑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让同学都以为我是个□□的匪徒已经够了，无外乎再以为，你又给我戴了顶帽子。”
　　余婷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孟思扬为今天说的话向她道歉。
　　“马上要到学校了。”孟思扬说，“随时可能碰到同学。所以，咱们还是别一块儿走了。不然，为了澄清咱们之间并没什么关系，我不得不吐露你的丑事。拜拜。”说着他飞步跑起来，跑上高架桥。
　　余婷慢吞吞地走到桥上，看着下面的火车道，忽然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但她随即想，就算现在跳下去，孟思扬恐怕也不一定会多伤心。
　　孟思扬回到学校。刚十点多，校园里空旷无人，只有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球。
　　孟思扬径直回到教室。教室里早已没有他的座位了。后面多的几张空桌子，却都被田老师安排同学搬到墙角摞起来了。孟思扬伸手将一张桌子搬下来，放在最后一排，拿了个凳子坐下，然后趴在桌子上。
　　一直到中午，教室里没有第二个人来，走廊上却不断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都是别的班的同学。这时门口忽然有人轻声叫了他一声：“孟思扬？”
　　孟思扬一愣，抬头一看，是杨若雪。孟思扬有些尴尬，打了个招呼：“你好。”
　　杨若雪一溜小跑进来，轻声问：“孟思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孟思扬叹了口气：“我被警察冤枉了。前两天案子告破，我才得以平反昭雪了。”
　　杨若雪松了口气：“我说嘛，你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坏人啊。”
　　孟思扬心想，所有说这句话的，除了章晴之外，全是马后炮。
　　杨若雪见他不再说话，便说：“我先走啦。有事的话到九班找我。”
　　孟思扬“嗯”了一声，继续趴下来睡觉。杨若雪感觉这么久不见，孟思扬似乎整个变了个人，完全垮下来了，昔日英武的孟教官的形象一去不复返。
　　中午，孟思扬也没去餐厅吃饭。他要等着班里同学一个一个回来，统计他们看到自己的时候的反应。当然只算熟悉的同学，不熟悉的即使看到他，若是见别人和他相安无事，估计也不会觉得他怎样。
　　第一个进教室的是姚梦超。姚梦超本以为自己来得算是很早的了，没想到还有人已经先到教室了，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待看清是孟思扬的时候，惊讶得无以言表：“孟思扬？”
　　孟思扬听他口气里并没有敌意，便从桌子上爬起来，讪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是……”姚梦超声音有些急促，“你平反了吗？”
　　一句话感动得孟思扬想哭。这话意味着姚梦超一直不相信孟思扬会是坏人，只是平反早晚的问题罢了。孟思扬笑了笑：“千古奇冤哪。我是比窦娥还冤。”
　　“早说嘛。”姚梦超说，“你孟教官要是都能参加什么□□活动，那我们学校也太失败了。”
　　孟思扬看其他人还没来，便压低声音问：“班里同学都是怎么看我的？”
　　姚梦超立刻义愤填膺起来：“孟教官你不知道，我都快气死了。平时那些看着跟你多要好的，陈运达、刘飞他们几个，都说你肯定是寒假里被□□拉拢了，还直说什么看错了人，交友不善什么的。唉。”
　　孟思扬心想，你未必就没说过。他问：“那女生呢？”
　　姚梦超坏笑一下，说：“那也分成两拨。一拨是叶琳琳为首的，痛斥你孟思扬人面兽心、伪君子什么的，都说以前看错你了……我说这些你别在意啊。”
　　孟思扬挥挥手：“多大的委屈我都受过了，她们背地里说的话我还受不了了？你说叶琳琳为首，那她麾下都有谁啊？”
　　姚梦超问：“你不会是想……打击报复吧？”
　　孟思扬哈哈一笑：“打击报复？你太小瞧人了吧？一群女生而已。我只是借此机会，看看有谁能值得成患难之交。”
　　姚梦超说：“叶琳琳为首……嗯，嘿，跟你说，巧了，不相信你的，都是平时跟你交往不少的，何冬娅呀、王雨丹呀，对了，还有……还有韩老师。”
　　孟思扬心里一紧：“难道韩老师也认为我是坏人吗？”
　　姚梦超点头：“她舅舅不是刑警队长吗？她还很详细地告诉了我们你做的事情，说你是在销毁□□的内部资料的时候被警察逮了个正着，铁证如山。”
　　孟思扬笑骂一声：“铁证如山……去他的铁证如山。我烧掉的根本不是什么□□内部资料，跟□□八竿子打不着，是一些诬陷我是□□成员的伪证，但做得惟妙惟肖。我是入彀了，正要烧完的时候，警察来了，我是有口说不清。”
　　“说实话，韩老师告诉我们这些的时候，本来不相信你会是坏人的叶琳琳她们，也都相信了。”
　　孟思扬问：“那你说还是有人相信我的？那是谁呀？”
　　姚梦超诡谲地一笑，说：“是你原先的同桌，俞菲。她抵死不相信你会参加什么□□活动。”
　　孟思扬一愣：“她？”
　　“怎么样？意料之外吧？”姚梦超说，“毕竟是你同桌，虽然看着跟你不熟，但还是了解你。她跟我们分析说，□□活动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利益，说白了就是为了钱。孟思扬要是能为了钱铤而走险，也不会在餐厅吃剩饭了。这是她看见告诉我们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叶琳琳说她也看见了，但她认为□□成员不一定都是为了钱，也有其他目的，毕竟警方铁证如山，怎么可能搞错？”
　　孟思扬心里一阵酸楚，感叹人心难测。但叶琳琳这种对老师言听计从，在社会上从来遵纪守法的乖乖女、好学生，自然而然对警察十分迷信，倒也难怪她。杨扬也一样。
　　“那以她为首，还有哪些人相信我？”
　　“也没几个。”姚梦超说，“一个是林雨。不过跟你不熟。其实她也不能算相信你。她跟俞菲关系好，俞菲坚持说如果她不相信孟教官是冤枉的话，就跟她绝交，林雨就被迫‘相信’你了。”
　　孟思扬惊得呆了，张大嘴巴看着姚梦超。
　　姚梦超一笑，说：“这个女生藏得够深吧？这样一来，我们班同学差不多都觉得，俞菲对你是因恨生爱了。”
　　“去你的。”孟思扬说，“还有呢？我问的是真心相信我的人。”
　　姚梦超嗫嚅道：“还有一个就是杨若雪了，不过不是我们班的。”
　　孟思扬便不好问了。这时，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俞佳。俞佳看见孟思扬，惊得张大嘴巴：“孟……孟思扬？”
　　姚梦超说：“愣着干嘛？恭贺孟教官平反昭雪啊。”
　　俞佳这才如梦初醒：“你真是被冤枉的啊？”
　　孟思扬说：“废话。”
　　俞佳讪笑了一声，说：“既然这样，孟思扬，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也算帮我一个忙。”
　　孟思扬问：“什么事？”
　　俞佳说：“你应该感激我妹妹。她是班里唯一一个相信你的人。平常跟你熟悉的何冬娅呀、韩冰雪呀、叶琳琳呀，都一口咬定你是真的堕落了。只有俞菲不信。她为此还和好几个朋友绝交了……”
　　孟思扬没说话，片刻，他问：“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俞佳咳嗽一声，说：“很明白了嘛。我妹妹她喜欢你。反正江晓梅也走了吧？余婷也走了吧？你一出事，人心险恶全都暴露无遗，你也不用再相信她们了。”
　　孟思扬说：“等她们来了再说吧。”
　　俞佳刚坐下，叶琳琳就进来了。她看到孟思扬的时候，顿时停住了，眼睛瞪大了，久久没说话。
　　姚梦超忙站起来，照例叫道：“愣着干什么啊？恭贺孟教官平反昭雪！”
　　“平反昭雪？”叶琳琳似乎是在做梦，“孟思扬你真是……被冤枉了？”
　　孟思扬冷冷地说：“为什么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不相信，别人一说你就怀疑了？你爱信不信。”
　　叶琳琳没多说，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何冬娅来了。不过她并没注意到最后面的孟思扬，直接回到座位上坐下。姚梦超看了孟思扬一眼，咳嗽一声：“喂，何冬娅！”
　　何冬娅回头问：“怎么了？”
　　“你看看这是谁？”姚梦超指了指孟思扬。
　　孟思扬急忙“嘘”了一声。何冬娅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变了：“孟思扬，你不会是……跑到我们这儿来躲避追捕的吧？这儿可都是你昔日的同学，你还想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孟思扬愣了半晌，心里顿时冰凉，冷笑道：“是。警察一会儿就来了。”
　　姚梦超叫道：“你瞎说什么呀？孟教官是被冤枉的。”
　　何冬娅愣了片刻。这时秦蓉忽然进来了。班里同学都不认得她。只见秦蓉拿着一个书包走到孟思扬跟前，说：“这是警察当时从你桌洞里搜走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孟思扬一个“谢”字也不说，反而说：“丢一件我可拿你是问。”
　　秦蓉说：“放心吧，这些东西之前都是线索，登记造册的，还能丢了不成？”
　　孟思扬翻开一看，果然看到每本书上都被贴了标签。他苦笑一声，将标签一个个撕下来。
　　韩冰雪虽然来得比孟思扬早，但一直在宿舍，直到晚饭前才到教室。当然她其实是第一个碰到孟思扬的，见孟思扬在教室里，也见怪不怪。姚梦超有些为孟思扬抱不平，叫道：“韩老师，现在你没话说了吧？孟思扬都说了，当初警察发现的什么如山铁证，都是伪证。”
　　韩冰雪点头：“知道啊。”
　　她四下看看，觉得大部分同学都到了，便走上讲台，敲了敲讲桌。下面同学都抬头看她。
　　韩冰雪说：“同学们，我在这里当众向孟思扬道个歉。上次也是我说的警察找到的什么所谓的证据说孟思扬参加了□□活动，其实是假的。”
　　下面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她咳嗽一声，看着孟思扬，有些心虚地说：“其实……这件事情是警察故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让孟思扬打入□□卧底。现在任务完成了，□□组织已经被捣毁了。只是为了计划的保密性，连我也不知道孟思扬其实是清白的……”
　　全班顿时一片“哇”的声音，全都回头看着孟思扬，顿时班里响起一片如雷般的掌声。
　　“砰”一声，孟思扬拍案而起，怒视着韩冰雪。班里同学都奇怪地看着他。不过他们大都猜测，孟思扬肯定是在任务中遭到了太多的猜忌和压力，任务完成了，也没回复过来。
　　“我的确是去卧底了。”孟思扬说，“话分两头，我卧底得十分彻底，彻底到都没有一个警察相信我是清白的。同时，我的任务也十分失败，失败到没有一个所谓的□□认为我是他们自己人。”说完就坐下了。
　　班里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孟思扬的话的意思，但陈运达和姚梦超他们很快就听明白了，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孟思扬听到不停地有人在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韩冰雪胡说八道呗。他不是去卧底，的确就是被冤枉了。”
　　“维护警察的面子嘛……”
　　韩冰雪一时无地自容，只好下来了。
　　因为孟思扬冲韩冰雪发火，使得以前错怪孟思扬的叶琳琳等人不敢过来跟孟思扬说话了。而所谓“相信”孟思扬的寥寥几个人，却和孟思扬并不熟，也都不来睬他。一直到晚自习前，班里一直乱哄哄的，大家都在说笑打闹，孟思扬则像是被遗忘在了角落里。他幻想中的叶琳琳会过来诚挚地给他道歉，但事实上没有。孟思扬觉得自己太高看自己在班里同学心里的地位了。
　　孟思扬想做点儿什么。他撕下一张纸，写上“同桌，谢谢你的信任。”然后递给前面的男生：“帮我传给俞菲。”
　　男生“哦”了一声，将纸条传了出去。孟思扬眼睁睁看着纸条被一递一个的交到了俞菲手里，然后紧张地看着俞菲。俞菲打开一看，问旁边的人：“谁写的？”
　　孟思扬距离很远，并没听到俞菲问的什么。只见片刻俞菲提笔开始在纸上写字。孟思扬心里紧张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很快，俞菲写好，将纸条折好，又传了回来。
　　孟思扬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孟思扬，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孟思扬几乎是想也没多想，提笔写上：愿意。然后折好又传了过去。
　　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他来之前的所有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时田老师进来了，看到孟思扬，似乎并没多吃惊。这时已经快上课了，班里已经逐渐安静下来。
　　田老师敲了敲讲桌，同学们都抬起头。
　　“同学们。”田老师看着孟思扬，说，“刚刚学校里下了通知，是关于孟思扬的，不过鉴于不想扩大影响，没有全校公布，只让我在班里说一下。孟思扬在寒假中无意间发现了□□组织在本市的活动，并积极予以阻挠、斗争，开学后仍继续协助警方完成保护人质的任务，最后在被□□制造证据诬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立场，积极斗争，协助警方歼灭□□组织大部。其本人在行动过程中负伤，却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机智地拖住了歹徒，并利用无线电向警方发送情报，最后被警方救回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经过抢救得以幸还。
　　“学校撤销前番对孟思扬所处的开除学籍处分，并提前授予孟思扬本年度优秀学生荣誉。这个奖本来是下学期初才评的，现在孟思扬提前占了一个名额。嗯，另外，潞安市政府授予孟思扬十佳少年称号，并授予见义勇为模范奖章，并奖励一万元以资鼓励。潞安市公安局赠予孟思扬一面锦旗，并奖励孟思扬五千元酬谢。省公安厅授评孟思扬十大道德模范称号。省教育厅减免孟思扬高中在校期间所有学杂费、书本费、住宿费，并资助孟思扬生活费三千元。”
　　班里一片唏嘘。田老师说：“这些奖章啊、锦旗什么的，很快会送到学校，到时候会通知你去校长室领取。”
　　孟思扬面无表情。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过眼烟云，根本不放在心上。
　　田老师把记录本收起来，说：“不过，以后大家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千万量力而行。孟思扬大家都很熟悉，我们曾经的孟教官，受过部队专业训练，尚且如此。毕竟大家都还是学生。不过这些时间我也听到，班里流言蜚语纷传，加上学校也确实通报说孟思扬参与□□活动，我们本来也没有鉴别这件事真假的能力和义务，因此错怪了孟思扬。但事实证明，我们学校的学生，尤其是孟思扬这种品学兼优的学生，到底是不会那么容易变节的。这一点，大家都应该感到欣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孟思扬心里肯定也留下不少创伤，所以大家也都不要再提了，过去就这样过去了。再多的奖励啊、荣誉什么的，也弥补不了心灵的创伤。大家以后还都是好同学，同一个集体，不要因为这件事，使同学之间相互产生什么隔阂。”
　　班里沉寂下来。姚梦超是孟思扬来班里的时候第一个和他愉快地对话的，便打破沉默，笑道：“孟思扬，你这回可是发了。五一假肯定请客啊。”
　　孟思扬笑道：“一定。不过不在我们市，去临泉。”
　　同学们立刻活络起来，相互交头接耳。
　　孟思扬解释道：“我听说全省要举行高中生篮球赛，在临泉举办。我想参加我们市的球队，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资格。”
　　男生们立刻纷纷叫道：“废话嘛，孟教官出马，谁敢不让上？孟教官虐暴他！”
　　此事过后，孟思扬原先的外号孟教官就再度出现了。这个外号本身就代表着疏远了一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