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执男》鹀诺尔

13、利刃出鞘

　　第二天，庄皛不顾及医生的阻拦强行出院，打车到了基地。看着众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出奇的没有动怒，耐心的站在在初冬的室外。
　　没等多长时间，小叶就匆匆忙忙骑着车子停在庄皛的旁边，将自己身上的厚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来了怎么不进去，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
　　“反正都是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大哥，你说这个话，是赌气给谁看呢！”小叶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叫了两个愣在门口的小弟，想要搀扶着庄皛到室内去。
　　“松手”，庄皛把小叶外套扔在地上，语气冷的厉害，“把所有的人都给我喊出来。”
　　小叶觉得他这股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大早上的，太阳也不过是刚露个面，他不在医院里躺着，怎么跑这来瞎折腾个什么劲。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哥呢。
　　小叶刚想转身去喊人，又听见庄皛冷冷声音传来：“留着他们是吃白饭的吗？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
　　得，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少爷是心里头不爽快呢！小叶心里这么想着，叫了几个人去喊人去。打电话的打电话，跑路的跑路，五十多口人愣是叫了两个多小时才睡眼朦胧，稀稀拉拉的集合好。
　　这边一集合好，小叶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祖宗的，终于集合好了。
　　庄皛就站在室外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小叶喊了第三遍“集合完毕”，庄皛才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闭嘴。”
　　小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了。
　　站了一个多小时，有人被这清晨的冷风刮的受不了了，嘟囔着嘴不愿意继续站下去了，这一嘟囔不要紧，一个帮派五十多口人开始起了牢骚。九点之后，太阳终于从薄雾中显现出来，
　　路上的行人也跟着多了，来来往往的就看着五十多人跟罚站似的排成好几溜，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忍不住放慢车速，停下脚步。
　　一群半大小伙子红着脸，接受路人的审视，与议论，混不自在的，已经有好几个人靠着台阶的扶栏或干脆坐在台阶上。唯独庄皛站在顶层台阶上，看着下面的人群不再顾忌自己的身份，脸色越发阴沉。
　　到了中午，太阳大，风也大，有些坐着歇息的觉得无聊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了，可站着也不愿站这么久，裹紧了身上的厚外套，将手插在怀里，尴尬的倚着扶手。其间有不少想要进来打台球的，一看这阵势也都绕道走开。
　　小叶似乎有些撑不住，悄悄吸溜两下清水鼻涕，将手藏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暖和暖和，在庄皛的耳边劝道：“要不这么就算了，你看这都撑不住了，你也别和他们置气。”
　　庄皛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直把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都给我站好了，平时叫你们训练不训练，现在怎么样，这么几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小叶是个看着挺斯文的一个男孩子，这一嗓子吼出来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却也都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只是还没坚持一会，又有些怀念坐着的时候那舒适的感觉了。
　　“右边三个最先放弃的，秦安，陆海峰，方顺，每人剁掉一只手，驱逐出杀手帮，下次只要在滦州的地界看到他们，见一次，打一次。后来坚持下来的几个人，方天乾，任之初，褚辉，升为队长。”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惊讶的一瞬，没有想到这平日里对人爱搭不理冷漠高傲的公子哥竟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叶璇虽然也坚持到了最后，但他作为我的副手，没有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辜负了我对他的期望，降为队长；作为副帮主，没有尽到他的职责，辜负了我们杀手帮对他的期望，鞭笞二十。”
　　庄皛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尖叫撕裂空气，一条断掉的手掌在地上滚了几圈，飞溅的鲜血吓的众人躲避不及，也是出声尖叫，一时间场面疯狂而混乱。执行惩罚的是杀手帮内见惯了生死的老一辈，直属于傅斯楠，今天一早接到庄皛电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让他们对着十七八岁，年轻茂盛的小伙子下这么个狠手，也是太狠毒了些。
　　毕竟，谁还不是个爹生娘养的，看到自家孩子好好的少了一只手，心理怎会不心疼呢。
　　“丢出去。”庄皛瞥了眼疼的在地上的打滚的三个人，强自淡漠的的表情下是轻颤的嘴唇。
　　他知道这种切骨的疼痛，可作为大哥，你不狠，你就没有权威，做不了事情，使不动这群温室里长大的和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孩子。
　　小叶苦笑着背过身去，看着庄皛卸下自己的腰带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刚才还以为二十下是用普通的鞭子，抽就抽呗，顶多不痛不痒的等上个几天自己就好了。可庄皛的腰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腰带是留着防身用的，所以上面有细小却锐利的钢毛，抽一下，都是见了血的。
　　庄皛也是跟着站了许久，身上早就吃不消了，一直强忍着，等到二十皮带在小叶身上轮了一遭，自己也跟水里捞上来的似的。
　　小叶的背上已经是见了骨的，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肉，他却是连一个轻哼都没有。可是庄皛心里没有佩服。他觉得惊心，他把杀手帮那么自然而放心的交给小叶管理，实际上跟交给傅斯楠又有什么两样。
　　小叶当时是傅斯楠找来了，不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却也懂得不少。现在帮内的训练都是小叶在负责，对他们来说是教官，平日里对他们偷摸耍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那么点朋友的成分在。
　　小叶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底下的人自是不同意，从刚开始的讨饶变成了对庄皛的愤恨。有的人是直接站出来想要和庄皛争辩，却被庄皛扬起的皮带带到了眼上，那双眼顿时是废了。
　　庄皛将皮带拿在手里，冷冷的注视着为小叶出头的几个人，“叶副手，你这当的可不大称职啊，现在都敢和我叫板，那以后呢？是不是我这帮主的位置也要换个人坐坐啊？”
　　“是我的错。”小叶依旧趴在地上，后背鲜血淋漓的模样在众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庄皛抬头看着下面的人群，一个个缩头缩脑的模样让他觉得心烦，他一方面希望他们能够为小叶出头，这说明他们是个有骨气、有义气能为自己所用之人；他一方面又不太希望他们为小叶出头，毕竟他这沉默寡言、冷傲孤漫的性子，必定比不上小叶这种随和的性子，何况他们朝夕相处呢？“确实是你的错，你的错大着呢，今天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自己去包伤口吧。”
　　小叶撑着地面，利索的站了起来，仿佛那背上的伤口仅是表象而已。基地内部有许多种治愈伤口的好药，小叶就顺着台阶进了基地的大门，在他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一瞬间，才擦了擦满脸的冷汗，扶着墙壁，撑着台球桌，摇摇晃晃，亦步亦趋的向装着药材的小型医务室走去。
　　“今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下个星期，我们有一场大战要打。”这一句把今天的阴霾冲散了不少，众人一听说又可以出去“□□”就兴奋不少。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我是要让‘夜阑’永远的从这世上消失掉，所以，这是一场硬仗。明天一早五点钟就要给我来这集训，不来的或者迟到的，刚才那三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底下的人看着庄皛阴沉的眸子，想着刚才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有些头皮发麻。这看起来温顺柔和的大哥，从来没有让他们见过鲜血，把他们养在温室里的大哥，有朝一日狠戾起来，倒像是烈火淬炼的宝剑，用鲜血开了刃，锋利，坚硬。
　　庄皛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才动了动僵直的两条腿，刚迈出一小步，就摔倒在台阶上。他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额头的鲜血顺着眉峰划过眼前，他攥紧了拳头，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回到公寓不过才六点钟，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庄皛摸黑上了楼，看见公寓的门大敞着，室内漆黑一片，心里猛的一紧，习惯性的去抽一直戴在腰间的那把军刀，却抽了个空。才想起来，军刀，指头，全被那个泉一给拿走了。
　　顺着台阶，庄皛往后退了退，想回去找件防身的东西，不小心踩到了沾了水的塑料袋，脚下一滑，右手抓着扶手，险险的没有倒下去，却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庄皛紧张的盯着出现在门口身影，过了很久，才辨认出来，那是穆昇。感受到穆昇周围强烈的低气压，庄皛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来。
　　“穆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走的时候，医院催命的给我打电话，我能不回来吗！”
　　庄皛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哦，那个，今天出去办了点事。忘告诉你了，不好意思。”
　　“那你手机呢？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要手机是干嘛的？不如扔了算了！”穆昇侧身让浸染了一身寒气的庄皛进入室内，一张脸隐藏在阴影里，阴阳怪气的。
　　“我……”庄皛自知理亏，打开了灯，从口袋里掏出黑屏的手机，按了按毫无动静的键盘，解释道：“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穆昇淡淡的笑了笑，“我更担心，这个月的房租，你要是走了，谁来交！”
　　“……”庄皛收回手机，瞥了眼穆昇冻得通红的双手，转身进了锅冷灶凉的厨房，扬声回道：“那你倒不必担心，在那之前，估计你就已经饿死了，倒省了房租的钱。”
　　穆昇关上呼呼进着冷风的门，抱着被子蜷缩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生怕在厨房做饭的家伙，又不声不响的跑出去。
　　能做饭，会臭贫，看来是没什么事。穆昇闻着渐浓的饭香，沉沉的睡去。
　　穆昇昨晚熬了一夜，刚睡着就被医院打过来的电话给吵醒了，带着黑眼圈，顶着寒风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害怕他被仇家找了去。
　　若是真的烂死在无人问津的犄角里，我连教训那小子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还指望着他为了报答我，以身相许。
　　怎么办，又是要孤身一人，纸上画的，心里想的，一直都是灰暗孤寂的故事。那小子笑起来挺欠揍的，或许，可以在他的嘴角处勾勒两笔。
　　那颗焦躁了一整天的心，跑累的双脚，在这一刻，近乎死亡般的平静。
　　庄皛做好了饭，拍了拍穆昇滚烫的脸，那张脸上红的诡异，挂着汗滴。庄皛忙将穆昇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把自己冰凉的手往他额头上靠了靠，又学着以前外婆的样子，用自己的额头顶着穆昇的额头，依然没有试出个所以然来，翻箱倒柜的也没有从两个大男人的住处里找出体温计来。
　　庄皛也不管他有没有生病，就裹严实了他身上的被子，一步一梯的给背到楼下，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找到有出租车的地方。
　　这一带树林多，廉租房也多，偏僻，隐匿，许多同性恋和一夜情的都会在这个地方乱搞，经常有没有注意前奏的搞出血来，临时被送到医院去的。这片地方，比较乱，一般的出租车不会来这个地方揽生意，都是肮脏的活。
　　庄皛拖着他的屁股给塞到车后座里，汗湿的里衣在深秋的冷风下一吹，就变得凉津津的。贴着冒着热汗的皮肤，竟有几分舒爽来。庄皛特地在车门前顿了一下，才费力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报了个医院的地址，没有理会司机探究的目光，将缺掉的那三根指头藏在袖子里，没有带上安全带，径自眯着眼，将脑袋靠在靠背上。
　　手指切口处的麻痒感已经消失了，便意味着，手指切口处的肉长实了，再也接不回去了。
　　这种感觉却比疼痒难耐的时候更让人揪心。
　　黎修杰那天提到手指可以接回去的那件事，庄皛是心动了，他也想接，只是父亲留给自己的遗产大部分用作了庄少卿的殡葬，剩下的是自己报仇的资本。动不得，不过是三根指头而已，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全仰仗最后傅斯楠的人及时出现。
　　不，还要多谢了他傅斯楠能够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