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与尘封的门》予汪

4、【三】

　　Etihw在接下来的几天仔细算了算这笔关于时间的帐，她那里的一晚加一早晨等于他世界里面的二百年也就是说几乎平均她的世界里过了不到一秒，他的世界里就相对应的过了一天。这个通道简直是时间给她的大好处，她甚至有过带领军队通过这个通道把这个世界扼杀在过去的念头。眼前的笑颜却提醒了她，胜之不武这种形容词万万不能出现在别人议论她的言语里，更何况她本就没想着要偷这个懒。当然，来他的世界里让自己的【一秒】充分的延长大概也算是一种偷懒吧。懒是要偷的，可这准备了许久的大战也是要认真打的，她消失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想必wodahs也发觉不了。细想下来，她说不定会在这个世界多住个十年八年的。
　　她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他家的房子尤其让她惊叹，在她不大灵光的认路观里，他家的房子简直可以和她的宫殿相比拟。想到这里她也徒生出几分寂寥和嫉恨之意。创世之初她首先是给自己造了个她的想象力所能及的最大最豪美的宫殿，如今见到魔界一般人家的房子都能和她宫殿比上一比，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也萌生了回去将宫殿扩建一番的打算。嗯，就等打完这场仗吧。她暗暗记着他家房间装饰中尤其讨她喜欢的地方，准备回家时和wodahs交代一下她这个想法。
　　可知道他就是魔王可真不在她意料之内，或者说，她听到时简直是大惊失色。她那天走着已经很熟稔的路线走到他卧室前的一间小餐厅找他吃早饭，说来奇怪，她在他们家呆了几日，平素不和他说话讨论时也由着旧习惯到处在称得上是城堡的建筑物里散步，亦发现他的许多房间也同她宫殿中的一样上着锁落着灰，可一路上却极少极少见到真正露脸的人。要说起真正露脸的含义，需讲清这三千世界里普遍存在的，独独她不喜欢的社会制度。大多数世界中都存在着法术创造的，毫无灵魂智慧常常被当做仆役和战争佣兵的【人】。说是人也许太过夸赞，那简直是一种低级又低级的生物，只是长了副人形皮囊，做着饲主要求的事情的活着的机器。因着不同饲主以法术创造的人形不大相同，脸貌也各有美丑，为防着不怎么可能发生的与饲主或者别的首级真人搞混，有些有管理意识的饲主便给这些奴仆或者佣兵带上面具，穿统一却区分种类的服装并加以编号来区分。这种绝对掌控的方式自今从未发生纰漏，却成为许多传奇故事的发源题材。她创世时勤劳肯干，不眠不休几十年创造出的天使和神族都赋予了她的精神灵魂，也随着自己的喜好废掉了这种在她看来是为【表面看上去是奴役别人事实却是禁锢自己的蠢为】。在别处这种制度还有没有她也未曾想到，只是如今在他的城堡里见到，虽有些抵触但也没言语别的。她几日一直对着这些带着面具的人形，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他，可他也似乎有些忙碌，据他说忙完这一阵子就能和她一同出门游览，他不多说，她也就不多问，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况且身处正和她意的城堡里，能不出去还是不出去的好。至于别的私心，之后有的时间慢慢实现，不急这几天。
　　Etihw自创始之初到现在悟得的最受用的道理就是随心而安的生活，她的生命接近无穷，时间充裕到分不清时间是否停滞或加速行进，开始时她觉得无聊空虚，可到现在则完全看淡了，他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她不差那一点时间。
　　她进入餐厅，准备按照以往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时，站在他身边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之后回顾当时的情景时，她简直不能用【引起注意】来形容，简直是大惊失色。身着着黑色西装，手臂中挽着遮挡风雪的兜帽黑色披风，双色头发带着半框眼镜表情一直十分严肃的恶魔看着似乎有些熟悉.。
　　片刻之后她差点没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冲动。【你…你…你是yosaflame,是吧？】，她的声音有点不像往日的一派悠闲，他发觉了，便抬起眼睛看了看她。【是，我是魔王大人的仆侍yosaflame，见到您万分荣幸】一边的yosaflame微微颌首，随即向她行了个礼。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距离他们世界规律的转换乃至神魔大战开始还有几百年，可见到如此引起她不愉快的回忆的人还是让她不舒服。
　　印象里yosaflame作为使者首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是若有若无的带了些让人愤怒的说不上来的情绪，滴水不漏的礼仪态度也掩不住举手投足间流露的不敬。之所以给他安一个不敬的罪责则是因为etihw也形容不出他令人恼怒的原因。虽说是她主动发了信函要求新来的世界的魔王来她的世界游赏，虽说她信函的含义基本同要求他来她的世界朝拜无异，可他这个软钉子的态度算怎么回事？这也就罢了，她拦他和sherbet中间，还微笑着致歉说是sherbet无心之举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那【这件事是我和他的私事etihw大人请不要多管】的无理口气简直让人抑不住愤怒，虽说她也知道sherbet着意而为，再退一步来讲她也知道sherbet那是见到个脸生的都要凑上去调戏一番的，而他好歹也是异界使魔，sherbet因此受罚也在情理之中。按照情理来讲这样的局面他也就随带着下了台缓和了局面，好歹也能说上一句无妨，替sherbet略微说几句假好话什么的。她见过大凡有了间隙的两人，在她面前却都是这么演得，所以看到眼前这位站的笔直，对着低着头可还是一脸笑意的sherbet根本不予目光的样子，她也就真的只能叫sherbet给他当了一星期的仆侍。
　　她看着yosaflame的尊崇的行礼转念却想到，那日她见到他时也就是第二次见面，这一次见到yosaflame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见，或许这次她表现得亲切热情一些，对她而言的过去，对他而言的将来就会变得不同呢？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实验，她认为值得一试。【啊…那个久仰yasaflame大名….呃…免礼吧】她说到一半才觉得自己说了有点蠢的话，赶紧收住了话头，既然她是他的客人，那敷衍的话自是不必多讲了，她略微一点头，yosaflame的眼风向她一扫，便直了身子，再次退到他身后了。Etihw抬眼看到他露出了有趣的表情【你是说，以前你听说过yosaflame？】他问道。【啊，yosaflame不是赫赫有名的魔王大人kcalb的近侍吗？】etihw的眼光看向yosaflame，却发现yosaflme也在看着她，眼光里的含义有点奇怪。一如反常的，他笑得很轻松。
　　【啊，etihw连kcalb也知道吗？】他的声音带了三分笑意，这可真是很少有的。还是她听错了？他这是在戏谑她？【？】etihw并没回答，但还是礼貌的带着询问看着他。【啊啊，etihw，这么多天你一直是【你】来【你】去的叫我，我还在疑惑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呢，原来是不知道吗？】他笑道【不知你是否忘了，初见时我曾自我介绍过，我是魔界的魔王，kcalb】
　　Etihw从他说完【你来你去】之后就明白了一切，啊，她责怪自己的愚钝，怎么在见到yosaflame站在他身后时没有想到呢？果然还是这些天过得太悠闲了？随即又开始忿忿想到，这人莫不是时间久远忘掉了吧，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忘了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他哪里自我介绍自己是谁了！
　　久违缓慢转动的脑子忽然一片清明，随之而来的惊讶简直让她愣在了椅子上。
　　啊啊，这个就是kcalb，这个就是几百年之后马上要和她打上一仗的那个传闻十分让人头疼的魔王啊。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只是有点庆幸眼前是好几百年之前而不是她真正所处的大战前夕，否则虽然她十分自信可以打赢面前这两人，可血总是还要流一点的。沉默许久，他们都未说话，一旁的yosaflame似乎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在场而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便行了礼缓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Kcalb先开了口【etihw？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言语间也不复刚刚的戏谑。可能是自己突然表明身份吓到了她吧？可是自己好像是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啊？啊，时间久远，保不齐是他记混了。Kcalb暗地瞥了一眼etihw，感觉她像是被他说的一番话震惊了，有点心不在焉的拿餐匙在牛奶里叮叮当当的搅着。
　　也许这时候换做了wodahs情况就完全不一样，etihw好歹也算是个阶位不低的创世神，自出生乃至创始至今都是有人一路服侍着过来的。要说是看眼色比城府的话也就是能轻易看出她世界里那一群天使的喜恶伤欣，之前同另外那个世界打仗时凭着不自知般的懵懂自信也就打赢了那个笨蛋一样的神。也亏了那个神到处对别人说了一番她如何如何凶恶冷戾，一般无聊着四处滋事的恶魔也没胆子来她的世界生事。偶尔也有个一两个，先是被她打了个落荒而逃，又狼狈的被她用禁制困在了她的世界里，其中很有几个还和她打了数架之后反倒成为了可以杯茶叙旧的朋友。这个暂且不提，etihw生性纯然懵懂，性子虽然不似别的创世神般宽容体恤，可装的却自认为是不差的。但凡有个喜怒也不对大家藏着。当然了，真生气时还是要装一装的，但凡碰见一个如sherbet那般容易闯祸的混蛋，这点本事迟早也是会被锻炼出来的。从创世至今，除了那个笨蛋神，大凡她世界的天使和不多的异界恶魔都喜欢同她说话相处，此时她的反应自己反而没意识到。
　　过了许久，她想了很多关于时间未来的假设，想到自己都觉得手中的餐匙声都觉得有些刺耳时，才回过神来。
　　Kcalb早已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正托着腮看着她，嘴角一边向上扬着，侧面看感觉是个颇为无奈的表情。【刚刚是我说的太突然了，你会介意吗？】kcalb看到她回过神来，问道。啊啊，傻孩子。etihw暗忖道。我倒是不怎么介意，只不过等几百年之后你要是知道我就是那个专门欺负你的神，到时候就怕你太过介意了。她暗暗想道。【不不不，我就是有点惊讶罢了】etihw转头看向他，微笑道。
　　Kcalb明显松了一口气，情绪恢复的很明显，这些当然没有逃过etihw的眼睛，只是教她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情罢了，可她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半斤八两的。
　　【最近我的事情忙完了，想必你在城堡里也呆腻了吧，我们今天出去怎么样？】kcalb问道。
　　要说的话etihw也不是那么的讨厌出门，之前那几个恶魔还没走的时候她出去的频率大大增加，还是因为没人能同她如【朋友】而不是【伙伴】般相处,或者还是说自己本身对于这个世界的伙伴抱有着守护般的责任之感吧。
　　所以说etihw同kcalb一起走出庇佑他们免受风雪侵袭的城堡的时候，脸颊虽被风雪打得生疼，可心情总归还是十分愉快的。
　　这几天虽相比于她来的那天风雪小了不少，可由于温度的缘故，积雪足有膝盖那么深，kcalb拉着她跌跌撞撞的向南走去。走了大约几十米的路程，他停住了脚步，也拽住了她。
　　隔着雪花，etihw有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不走了？
　　【那里是我的世界】他指着面前一道横亘在他们眼前的山谷对他说，风雪有些遮住了她的视线，凭着模糊的认知，她大概感觉前面的悬崖下有着什么模糊的绿色。
　　【那种绿色是什么？】她问他，雪花飘了一片到她的嘴里，凉凉的。
　　Kcalb作为魔王的身份首次骄傲悠闲朝她露出笑容【我带你过去看看】说着牵起了她的手。Kcalb感觉etihw的手修长而冰凉，便又握得紧了一些。Etihw倒是对此不以为意，要说牵手此类的动作在她的世界本没什么，可她没挣扎轻松悠闲的任由他拉着的样子却让kcalb脸红了一红，随即又笑话自己这脸红的颇没见过世面且小家子气。
　　且说着他们就走到了峡谷边上，往下看去一片白色里面隐隐透露著绿色，却因为隔着太大的雪，所以看不太清。Etihw觉得有点奇怪，以疑问的眼神望向kcalb，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未等etihw有些反应，kcalb便向着面前的深渊走了一步，kcalb的手指松开她，她愣了一下，没有抓住。
　　可kcalb却没有坠入面前这片绿白相间的幽谷，他稳健的迈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向她伸出手，风雪吹得他的头发飘到了一侧，看着他脚下虚若无物站在距自己几步的地方似若凌空，一派悠闲自得的笑着，etihw没来由觉得有些晃神。
　　【你来】他说。
　　啊，明明是魔王，头发和瞳仁却出乎意料的是漂亮的白色啊，一边这么想着etihw也向前迈出了一步。不过白色确实符合他中二的性格就是了。etihw向前走时紧张着却还分神腹诽道。
　　面前这幽谷之上确实如她所料铺设着一层空气墙，她走在上面，微微向下望了一眼，雪花未曾在空气墙上累积，而是接触到地面就消失了，远远看着未看出什么端倪，可近看却觉得有些奇怪。
　　Etihw牵住kcalb伸出的手，雪花有些化在了她的发梢，让她的头发变得有些重，她腾出一只手戴上兜帽，仰头时对上了kcalb的眼睛。
　　要说kcalb害羞也不尽然，可他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怎么自然，这几天的相处他虽说是把etihw当做是同龄人一般的相处交往，可是心里多少还是存着一点害怕，时刻想着要是etihw忽然说出口【你小时候xxxxx】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简直让他头痛，每次吃饭时或者吃过饭相对着下棋时他总是找一些和时间，年龄和际遇没什么关系的话题来聊，看着etihw愉快没说什么让他尴尬的话他暗暗松了口气。就这样相处着，慢慢etihw她就会把我当做和她一样的成年人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对着盘子里面的甜点露出了微笑。
　　刚刚的表现他自己还算满意，甚至他在向她伸出手的时候都在暗暗赞扬自己的表现真是成熟，看到etihw顺从的牵住自己的手时又在心里欢喜的跳了一下。
　　他细心的发现Etihw的头发被雪花打得有点湿了，一手牵着etihw却又不好帮她戴上兜帽，准备松手时看到etihw一手拉起了兜帽，他也伸出手帮她拽了另一边。
　　不好！kcalb能意识到自己红了脸，对上etihw的眼睛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还牵着她的手，这这这简直是….连忙低头时还在思考者形容词的思维变得有点混乱，随即立即又觉得自己低头低的十分没有见识，就是帮她带一个帽子顺一下头发也没什么，可现在抬起头岂不是会被她嘲笑吗？继续低着头也不是个办法到底该怎么办？他懊恼着，迎面的雪花猝不及防的吸进了喉咙里，没顺过来的气息带着化了的雪水猛的呛了他一下。
　　这孩子，莫不是喜欢我吧？Etihw看着连忙放开自己的手，弯了腰咳嗽着的kcalb，这个念头倒是显现的十分合情合理。
　　啊啊，扶着好不容易顺了气的kcalb，好好整理好了他歪在一边的发辫，etihw带着微笑，也不看着他的眼睛。Kcalb这个时候，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