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斋》月影草芯

189、传说中的王妃

　　

　　~ 第 34 话 ~

　　

　　歌声很美，歌词却很模糊，远听上去倒极象有数十个莎拉布莱曼集在一起唱出的海豚音，清丽、悠远而绵长。

　　慢慢的，我开始有些头晕，身子也开始发飘。我知道，这正是那歌声带来的结果。“四家族”阵法的余力可以为我们阻隔精灵们的视线，却无法为我们抵住这美妙却可怕的音乐。我不该倾听，也明白这声音有多致命，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这声音有了可怕的渴求。这音乐就好象麻药，让人的情绪随着音乐，或上扬或低沉，然后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听着听着，慢慢随着音乐，陷入了最深的绝望。

　　是的，绝望，正是我此刻的心情。

　　脑中在那瞬间突然闪现出很多的影像来。有过去，也有现在，甚至还有在梦中那个水中女人给我看到的一幕幕景像。

　　家族、死亡、背叛；亲人、哭喊、背叛；朋友、别离、背叛……

　　脑子里开始变得浑沌起来，一些完全看似不相干的词，一个个反复出现在脑海中，然后再一片片碎裂开来，如同一块块脆弱的玻璃。粉碎，粉碎……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头又开始痛起来，我的身子不自然的弓起，象一只被某个无形的手抓住的虾子般，痛苦地战栗却又无法改变现状般无力。

　　脑中的景像慢慢全部暗淡下去，另一个影像自最深的低处慢慢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身影慢慢放大，放大。然后整个呈现在我眼前。

　　啊！是……

　　是谁？

　　这张白发而慈祥的面孔是谁的？为什么我会感到份外熟悉？

　　熟悉……而又悲哀？

　　对了，我为什么悲哀？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死了吗？

　　

　　遥远的某处，似乎有谁在唱着古老的歌，歌词全然的听不明白，但我却仿佛能够听出它的意思来。

　　……什么是死……我……又为何而生？

　　生与死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是一首古老的哲歌，是古代莫肖索王为怀念他的亡妻所唱的歌。而可笑的是，痴情的王不过在爱妻死去三个月后，在他那些弄臣的“开导”下，又再次寻到了他的“挚爱”，再为另一个女人献上他不变的情歌。

　　这便是所谓的爱情吗？

　　死者已矣，生者又怎会一直活在对死者哀思中？哪怕他们生前有着多么激烈翻涛的爱恋。

　　远处的歌声似乎突然淡了下去，既而我面前那个慈祥而哀伤的的老人，掀了掀嘴皮似有话要说，却又终什么也没着，带着那副悲怜的眼神消失了。

　　在她消失后不久，远处突然缓缓升起一束光，光中由模糊到清晰，渐渐现出一个蓝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有着长而卷曲的发。那发奇长，长至脚跟，居然将大半个脸与身子都遮盖住了。虽然被发遮掉了大半，但依稀仍能看出她的美丽。女人身上披着件极宽大的蓝色斗篷，紧紧裸住了另半个未被头发遮住的部分。

　　——不可以吗？真的不可以吗？为什么他再也不愿看我一眼，他明明说过爱我致死。他说：我的眼很美；他说：我的唇很美；他说：我的身体……很美……

　　我没有看见女人唇动的样子，但我清晰的听见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就跟我方才看到的歌声一样甜美。

　　“你很美。”我说：“或者你到现在依然很美。但，你却再也寻不来他的爱。”

　　——为什么。

　　“因为，你不再是他爱的那个人了。”我说。

　　——胡说。

　　女人有些激动的辩驳。

　　——我从来都是我，我的爱也从来没有变过。那，为什么他会变。

　　“不。你早就不再是你了。”我说。“是的，你依然美丽，你依然拥有美好的声线。但是，若尔贝拉，莫肖索王美丽而年轻的王妃，你早已不再是那个能够活生生陪伴君王，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了。你，只是个亡灵。而亡灵，是不懂爱的。”

　　——不！！！

　　女人……不，若尔贝拉的亡灵突然爆出一声尖叫的怒吼。然后，我眼前的整个空间，全都扭曲起来。

　　紧接着，就连我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扭曲了。

　　——你是谁。你凭什么跟我说这样的话。

　　女人开始咆啸。

　　——谁允许你进来的。

　　——你有爱人吗？你懂得爱人吗？你知道爱吗？

　　我……有爱吗？女人的话开始让我更加迷糊起来。

　　——你有关心的人吗？你关心过别人吗？

　　我……有吗？

　　——是的，你没有。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懂。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我……没有……不！不对，我有！我有！我也会爱人的！我也有关心的人！我也有在乎的人！

　　——是谁？他是谁？

　　他是……他是……

　　慢慢的，空白的脑子里突然再次出现了一个影像。

　　啊！是的，是他！那个人就是我最关心、最在乎的……

　　但是，他是谁？

　　随影像渐渐开始变得清晰，我的心也不知为什么开始变得紧绷起来，就连呼吸似乎也开始凝结。

　　可就在我似乎马上就能看清影像中那人的时候，突然自另一处的远方传来一阵乐声。

　　那乐声似乎是我以前听过的，很是熟悉。而若尔贝拉的身影，也在这阵悠扬的乐声中，突然消失了。

　　

　　“……醒……叶姐！醒醒！！快醒醒！！”

　　头好痛！！

　　刚才发生……什么事啦？

　　我仍有些迷糊，依稀记得似乎象做梦般看到许多景像，然后是一个名叫若尔贝拉的奇怪女人。对了，我怎么知道她名字的？还有，我怎么会知道她歌里的故事的？还有还有，我为什么在那种奇怪的时刻会对那个奇怪女人说出那种状似挑衅的话？我不要命啦？

　　回想到此，我不禁后怕的冒出一身冷汗。

　　还好后来有那阵奇怪的乐声插入，将我拉了回来。不过，那乐声为何如此熟悉？啊，对了，是莫问。上回我在警局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当意识逐渐回归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我自一片浑沌中强行快速拉回现实。

　　“叶姐！你醒啦。”

　　耳边传来的是梅可心放下心来的欢呼。而脖前衣领上，紧攥着的，是莫问那双粗鲁的大手。

　　啧，这样粗鲁的手，怎么可以凑得出那样天乐般的声音。我刚才八成真是迷糊过头听错了。

　　见我眼神不善的睨上那双手，莫问轻哼一声，一把松开我的衣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