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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Chapter 66 ...

  •   遇见凌一梵的时候,是顾言最好的时候。

      那时的她,有着九死不悔的毅力和决心,在初初相遇的那一秒,在盛大光幕下,纤长挺拔的身影擦肩而过,阴影里若有若无的笑容,在左心房绝无仅有心动的声音。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此时的他们就是最好的他们。

      凌一梵靠着厨房的墙壁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盒,那个老头说过当药量到达5颗依然抑制不住的时候,就必须立刻进行第二次手术,他很少会有害怕的时候。

      他不信命运,不信上帝,可是这一刻,他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存在的话,能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再陪她久一点,再多看她一眼。

      水杯的水顺着喉咙带着药丸一点点下移,凉意慢慢到达胃部,他微仰着头目光模糊,那些粘稠的情绪缠绕在心里,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怎么了?”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顾言站在门口,凌一梵回过神看向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一旁的牛奶递给她,“头还疼吗?”

      “有一点儿。”

      顾言手里的毛巾被他抽走,人也被揽住带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乖乖喝牛奶,而他捧着头发轻轻擦拭,动作温柔熟稔,她突然想到一主意:“你明天就要飞了,我那破英语也不知道能不能过面试,要不咱们明天早上去把证领了吧,作为家属能随你一路回去么?”

      背后的人动作顿住了,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又莫名自然的求婚给吓到,顾言等了半天没回应,急着回头却被大手给按住,“别乱动。”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晦涩的沙哑,“也别瞎起主意,到时候我来安排,一定能过的,别担心。”

      “喔,早说啊。”顾斐那人真靠不住,搞不定连电话都不接了,还好有无所不能的大英雄,顾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给放回床头柜上,“你说我过去能做什么呢?当年六级都是蒙过的。”

      凌一梵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我记得你以前最大的志愿就是当家庭主妇。”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会让你去祸害大美帝国公民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回来定居。”

      “真的吗?”其实顾言也不乐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是真怕爷爷会驾着战斗机去找她,想着先瞒一段时间再说,“那我们就换一间大房子,养只金毛,再加一只小萨,还可以养只猫。”

      “好。”对于她的想法,凌一梵从来都是只有从善如流的态度,他听着身下的姑娘声音慢慢变小,可是寂静的屋子里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他耳边:“还要生好多好多小孩,都是男孩像你就好了。”

      他似乎都能看见那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在眼前铺陈开来,带着后院的小别墅里,顾言带着狗和小朋友沐浴在阳光里,她一定会讲着不靠谱的童话故事,讲得他们都一愣一愣,而他只需要在旁边为她鼓掌称好就可以了。

      “生女孩像你一样好看,又聪明。”
      “你对好看的定义真低。”顾言微仰着头,看着那张真真好看的脸,笑着说:“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不自知的美丽,凌一梵俯身吻住那一片笑意的唇,果然是甜的,他趁着她失神的片刻撬开贝齿侵入,围剿那四处躲藏的巧舌,细细吸吮着,手掌穿过她的长发在柔软的头发摩挲着,经过的地方都好像都带着电,她感觉背脊发麻。

      哪怕浑身战栗也默默配合,温顺得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任由他蹂躏,他低沉又性感的声音挑战着她神经末端的理智:“顾言,我爱你。”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还是疲惫感袭来,顾言被吻得浑身失去了力气,只能攀在他的肩上,咬着唇红着脸,以前不是没有过亲密的动作,可最后都点到为止,属于凌一梵式的体贴和温柔。

      从少年意气到如今的成熟稳重,对于顾言的感情从来没有改变过,身体里血液里流淌着不可用言语来好好表达的,凌一梵都归结于是爱,强大而隐忍的爱。

      他爱她,爱到不能自持,却又必须隐忍。

      凌一梵堪堪忍住了解开第三颗纽扣的手,将怀里的姑娘死死压在胸膛里,让她听着如雷动般疯狂的心跳,慢慢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凌一梵,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恩,大概是被你烦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吧。”

      顾言,那些谎话你不要信。
      说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说不如做普通朋友的时候,说祝你和他幸福的时候...

      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那个昏暗的休息室,你从人群里悄然出现,瞪着大眼睛看这里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到我身上的目光,里面有好奇,有震惊,有说不出的吸引,即将上战场的我朝你笑了一下,我是故意的,我想让你记住我。

      那时,遇见的小姑娘,我想让她一生一世都能记住我。
      可现在希望她能忘记我,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凌一梵想自己为她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机场,他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来的时候,不是那种嚎嚎大哭,也不是慌乱失措,就是眼底起了一场大雾,看什么都很模糊,心里如同死灰一般,过了很久才恢复清明。

      而第二次,他关上门,抵着墙壁微微弓起背,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他硬撑着强迫自己离开,脚步越发的沉重,一直到钻进车里,那滴泪砸在手背上,他微颤的手给陌生号码发去一句话:照顾好她。

      最后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那扇没有灯光的窗户,他沉默不语驱车离开,手机屏幕亮起,有短信进来,如同那个人一般冷漠淡定:好。

      凌一梵将睡梦里的傅饶和凌蓝吵醒,一语不发的带他们到机场,不管凌蓝百般询问,在她不明情况准备给顾言打电话时,他一把夺过狠狠摔倒地上,手机四分五裂,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凌蓝似乎被刺激清醒过来,忽然就明白了,他可是凌一梵啊,她怎么给忘记了呢,那个比情圣还情圣的傻逼。

      她任由着傅饶去买机票,办理出境手续,任由着凌一梵拖着他们的行李走到登机口,她看着这一切眼睛酸胀发疼,原来那一切都只是幻境罢了,不幸福的人终究还是不会幸福,人生怎么能残酷成这样呢?

      “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不会,她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太多。”

      那一刻,凌蓝从心底冒出来凉意,仿佛从未认识过眼前的男人,她不知道原来爱到了极致,会让人变得如此冷漠和残忍。

      飞机划破寂静长空,所有的爱恨都被辽阔的苍穹给吞没。

      “顾言,你从小在良好的环境里长大,别人需要费心努力得来的东西,而你却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只要你想要的就没有要不到的。所以我对你来说,就是人生里最大的一场意外,我放弃了你,让你耿耿于怀一直到现在。”

      “三年里你不肯接受任何人,因为你满身都是对于过去的不甘心,所以我回来了,我来解你的执拗。那么多人,你偏偏让他靠近,你啊,不是听之任之的傻姑娘,所以他说结婚的时候,你一定是真心实意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不是吗?”

      “当你发现一切都是骗局时,你那满腔热血和保护欲望又爆发了,你想守护的东西太多了,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明明已经放下了何必再回头呢。”

      “顾言,三年前我离开你,我以为那是对你最好的安排,而现在你一心想要补偿我,不顾一切的想要和我一起去美国,你有没有问过自己,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所选择的凌一梵,是过去活在你记忆里最好的凌一梵,并不是现在的我。”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再见,顾言。”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静,和他的人一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漠倨傲,他剥析着她的感情她的生活,还有这些年浮浮沉沉的不甘心和放不下,他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他不需要同情。

      是,那样骄傲的人,不需要同情。

      顾言从床上坐起来,她眯着眼看向窗外难得的好天气,和洒满屋子的阳光,生理钟失效了一觉睡到中午,目光所及处那牛奶杯,原来一切早已安排好。

      当她说着那些蠢话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离开。

      门铃响了很久伴随着乱了节奏的敲门声,顾言实在受不了爬下床摸索到门边,拉开门,对上那双满是关心的眼眸,她笑得凄惨,满目猩红厉声责问:“顾斐是你逼他离开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顾斐看着她,并未否认,顾家男儿绝不对女人撒谎,何况是他最心爱的妹妹,他不愿意骗她。

      顾言气急一拳打在他身上,长年累月的训练一身坚硬的肌肉打得她手麻,可她却没有感知一般的一拳一拳的落下,顾斐侧身进来,关上门,任由她发泄,纹丝不动。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他生病了啊他马上要动手术了...顾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冰冷的怪物了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我要去陪着他啊,不然他撑不过去怎么办!”
      “不能让他一个人...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她失声痛哭,哭得头皮发麻,哭到几乎无法呼吸,“顾斐你要我恨你一辈子吗?!”

      顾斐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蹙眉看向她,小脸已经毫无血色,放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在寝室里找到已经好些天不吃不喝的她,也是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痛哭。

      他觉得那些手掌里的眼泪太烫了,他说:“小言,不要哭了。”

      “你让我去找他,你带我去找他吧哥,求求你了!”顾言仰着小脸,哭着求他,求得他心都快碎了。

      很可惜,他不为所动的回答:“不可能。”

      顾斐半扶半脱将顾言放在沙发上,他是一个军人,面对敌人,面对千钧一发的战场,面对枪弹炮火,他都未曾眨一下眼睛皱一次眉头,可是面前是他最疼爱的小妹。

      他只能蹲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克制着声音规劝着:“小言,你愿意你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却又无能为力吗?”

      “对他最残忍的,也许正是你的陪伴,你明白吗?”

      其实顾言怎么会不明白呢,如果凌一梵执意要带她离开,他不会惧怕任何人,哪怕顾斐拿着枪比着他,也绝不改初衷。可是他根本没想过要带她走,他又骗了她一次。

      那样深沉的爱,他为何都不肯给机会她偿还呢。

      “小言,算了吧。”顾斐轻轻揽住她,听着她的呜咽声,唇抿成一条线,浑身是无力发泄的戾气,他接到她想找关系办美国签证的电话就察觉出不对劲,打电话到她的公司没想到她已经办理离职,还和程锐分手,能让她如此坚决的人,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约凌一梵单独见面,一拳打下去,先把三年前的帐给清了。再听那些故事,第二拳他下不了手,这个男人是爱惨了顾言,可是他却不能把顾言交给他,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天大的坎,她都能过去。

      没想到凌一梵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他的要求,安排好一切离开。

      顾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着顾斐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切断所有退路,她是真的想要陪着他,陪他度过那些寂寞难捱的日子,他给与最沉默的爱,她想还给他。

      是她表现得太差劲了吗,为什么还是要丢下她。

      “哥,哥,他太可怜了,他...哥,他那么爱我,却最终什么都得不到...哥...”
      “顾言,因为他爱你,所以希望你幸福。”

      她只觉得难受,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凌一梵回来解了她的心结,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不肯带她走。

      凌一梵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她怎么会忘记呢,他怎么会看不出她偶尔流露的犹豫,和强撑着的坚持...他永远都是把最好的留给她,最痛苦的选择留给自己。

      被这样的人爱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三年里,她执着于一个答案太久,当终于知道真相时如释重负,却又陷入新的纠结,她欠他的太多,该拿什么偿还?可他最后什么都不肯要,只祝她幸福。

      顾言哭了很久,像小时候一样不依不饶,可那时顾斐能为她解决一切烦恼,而现在呢,如果她再多求他几次,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但是顾言比一般的姑娘明白得快一些,她知道,那个人下了多大的决心离开,就绝对不会让她找到。

      故事从哪里开始,就该从哪里结束。

      她哭累了,终于睡着了,脸上都是泪痕,狼狈得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那么脆弱不堪。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锐就站在房门口,透过灯光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缩在一起的女人,他很喜欢趁她睡着偷看她,睡着的时候那么安静,收起浑身的刺,像个婴儿一般,五官恬静,让人想要亲吻。

      他从顾斐这里知道细枝末节,想要痛揍那个人一顿,可心里某处又发酸发胀,忍不住想如果换做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呢?

      生比死要难得多,放手比坚持要难得多,凌一梵啊,你真是让人恨不起来的一个神奇存在。

      这些天程家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严小黎闹离婚,已经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她甚至还收集了程煦这些年许多灰色地带违法事情的证据,件件诛心,老头子气急没等到程煦滚回来就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母亲让他离开,永远不要回程家,已经毁了一个儿子,够了。

      他知道也许是程家要变天了,可他走得了吗?

      睡梦里的人皱着眉,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紧紧攥着被角,他远远看着却不敢轻易靠近,如果顾言突然醒过来,看见他,会怎么样呢?他不敢想,想得心疼。

      那些日子好像是像上帝借来的一样,他知道她有许多放不下,可是他不舍得不要,他愿意一辈子这么宠着她惯着她,把自己能够给她的全给她。

      顾言啊,你那么善良,可你终究不是神,你没办法给每一个人完美的结局,这一场感情里,谁也没能善终。

      他走的时候,顾斐站在露台上靠着围栏抽烟,两人对视几秒,似乎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男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矫情的话,他推开门离开,背影萧索。

      顾斐没有太多刻骨铭心的爱情,职业使然,他有着非常强烈的是非观,可是唯有这一次,他不能说谁对谁错,也再一次验证了爱情确实是个麻烦。

      他夹着烟,心里想起一个人,却只剩轻声叹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Chapter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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