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时代》霜月翼

8、眷恋你的笑容

　　宏羽把惜羽带到了湖中的小亭子里，湖里的荷花开得正艳，偶尔看见几只红色的鲫鱼露出湖面吃食。
　　仆人端上新泡的荷蕊茶，去年的荷叶经特殊的方法晒干，然后泡之前放在待放的荷蕊里直至荷花开放后取出。素色的圆杯上绘着墨色的荷花，杯上飘着水烟，清荷的香气也随着水烟四处飘散。
　　宏羽坐在石桌前，将旁边小杯中的碎冰块倒入茶杯中，待仆人走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个男人昨天回来了。”
　　听了宏羽的话，惜羽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恨羽落天，比他逼死自己母亲的时候更恨。
　　“他想做什么？”惜羽冷冷地问。
　　“他要我将权力全部交给茉儿。”
　　“那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惜羽表情冷漠，流露出一丝杀气，“茉儿不是他的试验品。”
　　那个男人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恶意，却总是让人看不清他的目的，就如同异常平静的湖面，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觉。
　　“我不愿茉儿过多地涉世。”惜羽接着说。
　　宏羽听了一阵心痛，他又何尝想把茉羽送到争斗的世界里，茉羽很聪明，带着羽家最珍贵的血统，但是光凭这个就将茉羽送到战场，他知道这是不明智的决定。若不是在羽家没落的时代，他一定不会让茉羽接管羽家的权力。这是一场赌博，世事万变，即使茉羽再聪明，他也不确定茉羽能在这场战争中保全自己，但他也不能任由家族没落……
　　“惜儿，帮她……”宏羽突然一阵哽咽，之后便是一阵咳嗽，惜羽马上把茶杯递到他身前，茉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接过惜羽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逐渐缓过气来。
　　“我定是要帮她的，我希望她幸福，这也是我此生的心愿。”说着她想到了她曾给他救赎的那个笑容，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
　　那年冬天早早地就飘起了雪，羽落天将他和三个死刑犯关在树林里，这是羽落天的教育方式，要想当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就要有一颗永不不犹豫的心。这些死刑犯都是杀人无数的恶魔，灵魂对生命存在已经麻木了，惜羽必须要杀掉三个人才能离开，即使是中途逃出去，也只会被守在树林外的羽落天的手下杀掉，而死刑犯，只要其中一个人能杀掉惜羽，三个人都可以免除死刑。
　　惜羽站在树林里，脚下是堆积的白雪，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他知道他无路可退，而且这样的训练他早已做过多次，对生命逝去的那种最原始的恐惧早就被消磨地一干二净。站在他对面的死囚笑得奸诈，杀人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乐趣，只要杀了对面的小孩就可以恢复自由，他们只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好运，三个人相互笑笑，示意合作愉快。
　　惜羽并不想多看他们一眼，他握紧手上的刀，快速移动到其中一个矮个子的死囚面前，迅速在他肥胖的肚子上划了一刀，然后又移动到旁边的龅牙旁边，龅牙的目光还停留在胖子淌血的伤口上，对于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惜羽，显然没有预料到，还没得等他露出吃惊的表情，惜羽就砍掉了他的脑袋。连续砍了两个人之后，第三个戴眼镜的囚犯显然有所防备了，他紧握着手里的长尖刀，眼睛死死地盯着惜羽，表情中带着兴奋的笑容。惜羽退回到原地，现在进攻显然是不明智的决定，直觉告诉他，必须重新找机会。
　　见惜羽回到原地，眼镜男丝毫都不紧张，他依然摆出攻击的动作，眼睛死咬着惜羽，看了刚才惜羽的动作，他知道速度是惜羽的优势。
　　惜羽并不急着进攻，他需要找准机会，眼镜男和刚才的两个囚犯显然不一样，在过去的几次训练里，还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他又看了看旁边不断呻吟的胖子囚犯，估计是他肚子上的赘肉比较多，惜羽的一刀并没有将他了结，但是看着他肚子上不断向外淌的血液，惜羽判断，不出十分钟便会送命。
　　眼镜男注意到惜羽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在一瞬间惜羽朝他猛踢起地上的雪，眼镜男没反应过来，只剩下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他用手挡住雪，趁这个空隙惜羽迅速移动到他身前，挥刀准备砍下他的手，眼镜男却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用手中的刀挡住惜羽挥向他的刀，三秒钟的对峙之后，惜羽念了一个咒语，眼镜男以为他在说话，高傲地说：“什么？”却不想一阵寒气袭来，将他的身体整个冻成了冰柱。
　　看见眼镜男变成冰柱，惜羽单脚跪在雪地里，他本不想用净力，他不擅长使用净力，每次使用了之后身体就会有些不适，现在也一样，他只觉得身体有些重，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胖子囚犯拖着伤口朝他爬了过来，他感觉到背后一阵刺痛之后，才发觉胖子囚犯的靠近，惜羽忍痛念了一个咒语，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他躺在雪地里，无法动弹，旁边是一地的血水，和冻成冰块的胖子囚犯，满天的雪花，越飘越多，他再不想动，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母亲了，他也再没有任何依恋。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穿着白色的厚长衫，遮住她娇小的身子，脖子上裹着兔毛的围巾，手里拿着一把纸伞，小手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却依然在雪地里跳着，转着圈。
　　“呐～你没关系吧？”她蹲在他面前笑着问
　　他不说话，他讨厌她，因为阿泽儿，自己的母亲才会死。
　　她看了看还没被雪完全掩盖的血，还有地上的三具尸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真厉害。”她的眼里闪着对他的崇拜之情，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半点虚假。‘这个女人，坏掉了吗？’他在心里思索着。他看看她赤色的双眼，他从未发现，她居然有如此美丽的颜色。
　　“你受伤了？”她眨着大眼睛，然后把伞朝前挪了一点，帮他遮住飘落的雪。
　　“我已经没什么依恋了，就这样就够了，你走吧。”惜羽的语气冷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说这番话。
　　“不是这样的吧。”她笑着，“你不是想死，只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而已，你知道吗？有时候死亡比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他看着她的笑容，如此地纯粹，不带半点虚假。
　　她起身，拿着伞在满天的飞雪中转着圈，步履轻盈，仿佛她也变成了一片自由飘落的雪花，“你看，世界是如此地美丽，因为有丑陋的东西，本该美丽的东西才会更美丽。”她一边说，一边笑着，真实地笑着。
　　‘是啊。’他喃喃道。他竟然没有发现，是如此地美丽……
　　后来出来找寻茉羽的仆人把他带回了家，他不再求死，他想要继续注视着他眼前的那份真实。茉羽也被带回去了，因为是偷跑出去的，后来她还被羽落天关了很久的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