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史八十一难》西梅

82、第八十一难 终点

　　贤妃的势力收缩之后，季染彤也算是放下了半颗心。之所以不能轻易要了贤妃的命，也是因为目前在军中独大的韦家，一旦韦家自己放弃了韦倩倩，那也就不足为惧。
　　傅其轩白天要解决一系列战争后续问题，晚上准点到熙兆宫和儿子们培养感情，尤其是对他毫无印象的小太子。
　　“不急。”回到内室，季染彤安慰这个看起来好生郁闷的男人。缺席了孩子一半的童年时光，而且是最重要的建立父亲形象的幼年时期，再想有当初桂圆那样的和谐是难上加难。
　　之前傅桐见到傅其轩的时候愣了好久，大概是骤然出现一个大号版的自己接受无能，然后被抱起来时虽然没丢了太子的风范，一直勇敢地和傅其轩对视，到底是浑身僵硬，手足无措。
　　傅其轩点头，转而问道：“傅安的婚事安排好了吗？”
　　“嗯，只是大皇子那边……”
　　“他不是已经有了妻子了吗？”
　　季染彤：“……”
　　为傅格点一排蜡，听说他的小妾生下了一个男孩，对血统这种事情无比在意的皇帝陛下应该完全不想认这个孙子吧……想到这儿，季染彤忍不住看了一眼傅其轩，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四十好几了啊，好老T T。
　　傅其轩接收到她这个嫌弃的眼神，颇为莫名其妙，明明是一枝花的年纪，根本看不出任何老相的皇帝和皇贵妃的思路也就岔到了外太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人放倒在床上，三两下解开衣扣，也不脱掉，就任由它挂在季染彤的臂弯处。
　　没跟上节奏的季染彤还在想她刚刚做了什么，傅其轩好好地怎么就口口了？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是不写了不写了不写了啊啊啊。。。。。。。。。。。。。。。。。。。。。。。。。。。。。。。。。。。。。。。。。。。。。。。。。。。。。。。。。。。。。。。。。。。。。。。。。。。。。。。。。。。。。。。。。。。。。。。。。。。

　　早晨一睁眼看见衣冠整齐的傅其轩，季染彤狐疑地望了一眼窗外，日上三竿。傅其轩是不可能不去上朝的，只能是下朝了就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
　　“起床，带你去个地方。”
　　三十好几都没有约会过的季染彤猛地坐起来，一阵眩晕，心口发紧：“真的吗？真的吗？”
　　“嗯，”傅其轩把手放到她头上，顺手理了两下，“穿轻便点。”
　　所以是出宫踏青郊游吗？！
　　季染彤拿出了当年还是学生党早起洗漱的速度，耐着性子吃下一碗粥和一块豆沙糕，最后吩咐碧袖：“告诉孩子们说母妃和父皇出去玩了。”
　　碧袖：您确定这样说三皇子不会造反吗？
　　走过密道是一个没见过的出口，季染彤对京城不熟悉，也不知道是位于哪个区的宅子。
　　傅其轩牵了一匹马出来，黄总管一身宫装，显然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的意思。季染彤率先踩着脚蹬上马，发现约会什么的好像是真的不是脑补。
　　一路往东，逐渐接近固山一带。
　　“下来。”
　　心情灿烂的季染彤朝傅其轩伸出双臂，很乖地由男人把她抱下来。这种甜蜜蜜的心情，在持续到半个时辰还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后结束了。
　　“还有多久？”
　　“快了。”
　　快了这种回答你蒙谁呢？
　　“快了是多久？”
　　傅其轩回头无奈地看着她：“还有约一个时辰的路程。”
　　两辈子没走过这么多路的季染彤不干了，直接凑上去在傅其轩唇上亲了两下，还一个劲地往人家身上蹭。
　　“妾看这儿的风景也蛮好的，不必再往上了。”
　　不就是口口……呸，野炊嘛，哪都一样！
　　傅其轩把她推开，不做声地继续往前走。季染彤及时拉住他的袖子，被拖着又走了半个时辰，当然这半个时辰只走了之前的一半。傅其轩皱眉，以这样的速度，晚上怕是赶不回去。
　　“染彤。”
　　累到只有出气的季染彤：“？”
　　在看到傅其轩的举动后，立刻不喘了，飞扑到他背上，前胸与对方的后背全接触，腿还箍紧了劲腰。
　　一路上静悄悄地，季染彤那袖子给傅其轩擦了擦汗，不吭声了。从早上起来就不舒服，那种喘不过气心口疼的感觉萦绕不去。碧袖说她这几年总有在梦中喊“疼”的问题，她一直没当回事。
　　“到了。”
　　拐过一道弯后，视野瞬间开阔，是一片颜色极为漂亮的湖，青山起伏环绕。季染彤从背上下来，走到湖边坐下来。天干地冻，泥土硬得像是板砖。
　　“好看吗？”
　　她点头。
　　“和朕一起葬在这里好不好？”
　　季染彤倏然回头，傅其轩的眼里只有远山绿水和一个她。
　　真的到了某些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同衾死同穴，大概每个她所追求的不过如此。
　　她想站起来给傅其轩一个拥抱，但心口的疼痛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细细密密电流一样蔓延过全身，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一头栽倒了水里。

　　季染彤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还在水里，#相守十年一朝杀妻为哪般##皇室疑云：解密万景皇贵妃失踪##固山冤魂之季氏皇妃死不瞑目#等标题刷刷地飘过脑海。她抿唇，忽然发现她竟然能在水里呼吸！再细想，季染彤变了脸色——落水失魂。
　　和第一次掉到上泉河里一样。
　　只是，为什么没有回到识海反而是在水里？这又是什么水？
　　“季太太您好，恭喜您怀孕有六周了。”外面的声音！
　　“谢谢医生。”
　　“是妹妹吗？要妹妹！”
　　爸爸和妈妈，和哥哥。还只是个普通公务员的季朗声音听上去有些青涩，妈妈的声音也很年轻。季染彤深呼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她旁边小小的，以微小幅度的动地肉块。
　　这是，心脏。
　　是她上辈子最希望挖掉重来的东西，怀孕6至8周，最先开始发育的婴儿的心脏。
　　脚上的银铃疯狂地起来，季染彤捂住空寂的心口，脑袋炸了似的疼，随后真像是炸开一般闪现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
　　“傅其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季染彤”吐血，突发心脏病死亡……
　　“季染彤”捂着脑袋，脚上银环振荡出的波纹弥漫到一颗健康的小心脏上……
　　“季染彤”不可置信地看着健康的小心脏，却流着眼泪任由它不断受到攻击……
　　“傅其轩”闭着眼躺在床上……
　　“季染彤”吃下毒药躺在他旁边……
　　“呵，和哈哈哈哈……”季染彤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和周围的水融合在了一起。原来她上辈子那么惨是自己害的，她自己杀了自己。今天，恰恰好是第一次穿越的自己和“傅其轩”死亡的日子。今天，她只要留下这个不健康的心脏，二十年后的“季染彤”就会继续穿越到她对应的平行时空，继续遇到傅其轩。
　　她不过是这个无尽循环中的一节而已。
　　原来所有情节，仔细回想，都是种呼唤。
　　铃音自己停止了。
　　季染彤伸出手想摸摸自己，却在那个瞬间又快速地收了回去，在她笑出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我是个傻逼。”
　　季夫人皱眉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季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感觉宝宝刚才很伤心。”
　　“你啊。”
　　季染彤再也听不到父母说的话了。
　　她很想看一眼她记忆中没有的，年幼的哥哥，不知道桂圆是不是会像这个舅舅，很想看一眼她没见过的年轻的父母，更想看一眼，他们得知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时的表情。
　　但是她睁开眼，对上的是眼里全是她的傅其轩。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其轩来势汹汹地吻就印了下来。满心仓皇的季染彤把所有的情绪都抛在了这个吻里，颇为，绝望。
　　“吓到了？”
　　她没答话，深呼吸之后翻身坐到傅其轩身上。衣服湿透了全部粘在身上，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把对方也弄了个半湿。
　　傅其轩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又看到什么了？”
　　季染彤无力地笑了一下，被坐起身来的傅其轩抱进怀里：“看到了妾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没有人跟妾玩。”
　　因为她有心脏病，哪怕有小朋友和她玩，她们的父母也会赶快把小孩子带走。再大一点的时候，季朗一路升迁，那些跟她玩的同龄人态度也不是她想要的了。
　　暗卫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了干净的衣服。
　　傅其轩就一边听她说，一边帮她换。
　　“妾就自己待在家里，看书，跟动物玩。”换到下半身时她微蜷起腿，被傅其轩用力掰直。
　　“后来选秀虽没中，但亦相差不远，其实妾心里很高兴，除了有些许舍不得家里人。不过，今天才是妾最高兴的日子。”
　　傅其轩正在帮她系上最后的衣结，闻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先回去。”
　　回去之后没有病倒，虽然碧袖和燕归慌里慌张，轮番端药过来，季染彤全部都堆到了一边。她就是有一点恹恹地，对几个孩子都怠慢了许多。
　　“母妃。”傅安一脸羞涩。
　　季染彤顿时想起这孩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不由得打起精神：“安安，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母妃。”
　　季染彤这才反应过来，眼眶就有些湿，是看自己郁郁寡欢所以来喊“妈妈”让自己开心的吧。她摸了摸傅安的小脸：
　　“驸马要是对你不好，你随便处置，母妃给你撑腰。”
　　“安安，你先出去。”这是下午出现在了熙兆宫的傅其轩。
　　“安安刚才叫妾母妃了。”季染彤等傅安出去了才告诉傅其轩。
　　“她应该叫母后。”
　　季染彤和一脸平淡的傅其轩对望，疙瘩也解开了，皇后之位再不接受也就矫情了。
　　“封后大典安排在三月十七，安安婚礼之前。”
　　安排在之前的好处季染彤懂，皇后养女的身份等同给傅安又加了一层保障，只是，这个日期——
　　“三月十七不是选秀大典？”
　　傅其轩揽住她的腰，低语道：“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