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桃心

3、3

　　第三章明哥哥

　　舒悯怎么也没想到，几分钟之前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大哥，现在却急匆匆拉着自己进了二楼的书房。
　　他一手把门关上，顺手反锁了房间，舒悯还未反应过来，“明哥哥你...”
　　这个称呼一叫出口，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闭了口。
　　也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都不如两年前那般亲厚了，还用以前小时候叫习惯了的称呼，显得多少有些不合适。

　　薛明义眼眸很深，兴致正浓地盯着舒悯看。
　　他秀气白皙的脸庞淡淡散发着的光，肌肤吹弹可破，一张嫩脸，双瞳漆黑，一切都显得他年纪很小的样子。
　　不过其实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一，明年就二十二了。十八成年，二十二男性正好是适婚年龄。
　　二十二是国家法定的结婚年龄，明年舒悯一满了二十二岁，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不过薛明义想，如果法律允许，自己能和舒悯结婚，把他娶回来当自己的小娘子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偷笑，眼角溢出迷人的笑容，弄得舒悯不知道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冷漠和突如其来的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茫然无措的舒悯容易变得害羞局促，就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薛明义看着他，就想欺负他，但是又不忍心真正欺负他。只是想要微微惩罚一下他，见他吃痛，流露出可爱又可怜的表情，就足够自己回味一整天的。
　　这样说来，薛明义其实有施虐癖也说不一定。

　　让人可惜，舒悯并不明白薛明义的心。
　　薛明义有意收藏起来自己的感情，生怕说出来会吓坏了自己身边的这只小绵羊。
　　舒悯是多么可爱胆小的小动物啊，如果自己不留心，就会吓跑他了。
　　薛明义当然不愿意这样，所以他更加愿意以哥哥的身份和舒悯相处。
　　毕竟兄弟之情是两个人在过去十几年漫长时光里面培养起来的最坚固的感情。
　　没有什么敌得过这份感情了。
　　对于舒悯来说，薛明义是生命中最稳固最可靠的存在。
　　薛明义对舒悯的这份信任甘之如饴，又备受折磨。

　　薛明义心情很好地盯着舒悯猛看，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舒悯被他颇为玩味的语气问得不好意思，万分不愿意，“明哥哥。”
　　薛明义笑得眼睛里面的冰川都融化了，一双深眸暖融融的，仿佛要把他的小舒悯给融化了。
　　想起来他的舒悯小时候三才四岁的样子就是这样奶声奶气地叫自己“明哥哥”，那个时候的两个人才认识，薛明义整天混天混地，正是男孩子最没有耐心的时候，他可没心思去管一个自己老子在外面搞七撵八和情妇生下来的儿子。
　　可偏偏小舒悯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黏着薛明义就甩不掉了。
　　现在想起来，薛明义是多么高兴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带来了这样一个单纯干净的小人儿啊。
　　舒悯的通透纯净是谁都比不上的，薛明义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 ，是再清楚舒悯不过的了。
　　要让这样自己宝贝的弟弟和别人结婚生子，薛明义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

　　刚刚薛明义带舒悯进门的时候就把门锁了，而且他把舒悯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这样他和面前的书柜就形成了两道密不透风的墙，让舒悯想要逃出去也不可能。
　　舒悯似乎被他就这样禁锢在怀抱里了，两人好久不见却突然变得距离这么近让舒悯颇为害羞。
　　他低着头，鼓足勇气看薛明义一眼，本想要问他干什么的，但是对上他深深暖暖的眼睛，又说不出话了。

　　薛明义是极其难得对任何人笑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笑起来就难看。
　　相反，他只是很少笑，只要他笑起来就极富魔力，仿佛可以融化一切，感染心灵。
　　舒悯被他微笑着看着，就有一种被温暖阳光照耀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都被这暖洋洋清透的日光给洗涤遍了。
　　薛明义年轻又英俊，整个人就像最温柔的骑士一样，绅士优雅，气质迷人。

　　薛明义捏了一把舒悯的鼻头，亲昵道，“既然你叫我明哥哥，为什么又不继续叫了，看刚才叫我一句明哥哥把你委屈的，以后都让你继续叫明哥哥好不好？”
　　薛明义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舒悯是因为介意这是小时候两人之间亲密地称呼了，才难以再开口的。
　　但是人的习惯哪是说该就能改的，舒悯叫了那么十几年，一时之间改过来自然困难。
　　薛明义听了那么十几年，一时之间听不到了，他自己还不习惯呢。
　　所以从他的私心来说，自然愿意舒悯继续像小时候那样叫自己“明哥哥”。
　　舒悯虽然褪去了奶声奶气，但是他每每这样叫自己的时候，总会让薛明义想起过去舒悯黏着自己不肯离开的时候。
　　他乐意珍藏这些细小的甜蜜滋味。
　　舒悯却难过地低下了头，拒绝，“还是不要了。”
　　薛明义一愣，又笑起来，“为什么不要了？你叫的那么顺口，难道还要你跟着外面那些人一起改口，都叫义哥？你又不是混的，叫这么江湖做什么。”
　　这话不假，薛家靠捞偏门起家，如今虽然已经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了，但是毕竟黑白两道通吃，不是那么容易放手曾经的势力。
　　薛明义从小就靠赤手空拳搏天下，外面很多人都称他一声“义哥”。
　　舒悯是个例外，薛明义也乐得帮他保留这个例外。
　　舒悯突然要改口叫他“义哥”了，恐怕薛明义自己的那道心理关都过不去。
　　他可不想自己的小舒悯沾染上外面江湖□□的那些气息。
　　舒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上个学，读个书，多好啊。
　　舒悯流露出苦恼，“可是我之前叫你，你都不理我，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出去忙事情，已经和我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我还叫你明哥哥的话，别人听见了，恐怕会笑话我不懂事，没长大，不像薛家的人。而且你出去做事，总这样叫你也有损你的威信。”
　　舒悯好似说得有理有据，薛明义倒没想过时间过去这两年，他的小舒悯看着没变，但是实际上还是改变了很多，例如舒悯从前是不会想到两个人生分了这种事情。
　　这个都是怪自己，因为害怕对他流露出了过多的感情，所以才刻意要克制自己。
　　现在倒好了，让舒悯误会了，误以为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薛明义暗暗大叫自己用错了策略，一边又安慰舒悯，“外面的人怎么看是外面的人的事，你是家里人，自然跟外面人不一样。”
　　薛明义此时尽力保住舒悯对自己亲密的称呼，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几乎不敢想象。
　　舒悯想了想，“家里的三姐四姐都叫义哥，我还是改了吧，小时候的称呼太孩子气了，跟着叫‘义哥’才比较有气势。”
　　薛明义好笑，又不得不憋住，最终不得不想出一个妥协的法子，“那以后私下还是叫我明哥哥，其余时候随便你行了吧。”
　　舒悯思忖之下认为这也是个折中的法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薛明义若不是受到薛明利的刺激，恐怕还不会急冲冲下楼去主动打破跟舒悯之间的隔阂。
　　舒悯跟他又恢复到以前兄弟之间的亲昵，他一边给薛明义整理衬衣领子，薛明义一边规规矩矩谈起事情来，有意无意提点舒悯，“今后在家里，少跟你二哥来往，知不知道。”
　　舒悯像个小裁缝，没事就爱把薛明义的衣服口袋翻来翻去都理一遍，帮他整理一番，这点癖好 ，从小就有。
　　他实在无辜，手脚没停着解释，“我跟二哥接触也不多，平日他都不回家来住，只有我和爸爸，今天是因为你回来，他才会回来。怎么了，你才回来又跟他不和？你们之间也是兄弟。”
　　薛明义冷笑，“兄弟，我可没这种挖自家墙角的兄弟。”
　　舒悯好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不懂，但是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爸爸年纪大，都需要你们回来帮忙，以后等我毕业了，也来给你们帮忙。”
　　薛明义没有怪舒悯会讲出这种天真的话来，只是觉得好笑，又不肯提点他明白。
　　握了他的手，盯住他的眼睛说，“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是你大哥，还会害了你不成。你这个象牙塔里面出来的大学生，我可不敢用你。我们家难得出一个你这么干净的人，你来给我帮忙，岂不是把你的手弄脏了。”说完，还在舒悯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舒悯抽回手来要打薛明义，“你说什么我就听，你这话太霸道了。今天回来先是不理我，然后又要限制我和别人交往的自由，太不公平啦。你一回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两兄弟打打闹闹，好久没这样了，一时之间没人注意罗晓光推门进来了，没看到两人笑作一团，他愣住了，薛明义也愣了。

　　罗晓光立刻道，“孟少爷。”
　　舒悯笑嘻嘻，靠在薛明义身上像没骨头一样，“光哥。”
　　罗晓光有些无法正视薛明义跟孟舒悯在一起的样子，他微低了头，“义哥，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回来了，老爷说开饭，我上来告诉你一声。”
　　薛明义对舒悯是什么心思罗晓光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压抑了那么久，那些年，才回来这一会儿，就什么都抛之脑后了，实在可怕。
　　薛明义在罗晓光面前恢复了一点理智，“好，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罗晓光走后，薛明义沉默 ，孟舒悯倒没有注意到，只是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光哥整天板着脸不累吗？都是因为你平日太严肃了，跟着你的人也变得一样严肃。”
　　薛明义笑起来，“他还没跟着我的时候就这幅模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什么都怪在我身上。”
　　舒悯偏要胡搅蛮缠，“就怪你，都是你，才害我被爸爸取笑。”
　　薛明义说，“他笑你什么？”而后又想起来，“哦，难道你真的平日都不肯回家来，今天真是为了我回来才回家的？”
　　舒悯被揭穿了心思，也不否认，低着头小声说，“也不是，平日我都陪妈妈，妈妈一个人也不愿意搬来住，我不陪她，还有谁陪她。”
　　孟太太是二太太生下三个儿女之后，才跟薛洺舟认识的。
　　但是她也只是前面几年的时间里跟薛父在一起，感情和睦，之后越来越疏远，最终二太太被杀了，薛洺舟要接她去山顶的别墅住她也不愿意，依旧住在最初薛洺舟为她买的那所小独栋里面。
　　舒悯觉得母亲一个人太孤苦了，又没什么人伺候，这么多年了，仍旧是当年那个带大自己的聋子王妈在陪着她。
　　薛明义听出舒悯声音里面透着难过，搂了搂他的肩，安慰说，“好了，我们下楼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