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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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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刚过完年就要出车,司机师傅一路都沉默着把车开的飞快。爸爸坐在副驾驶位置,徐桥坐在后面,不时的就往前面看一眼。可是一路上爸爸都没有开口。妈妈摸不清状况,但是明显饭局一散,这对父女俩就都不说话了,她好奇的抓心挠肝的也只能忍住不说话。
徐桥忽然觉得茫然,她知道爸爸清楚她的那点小心思。可是她不确定爸爸会为她的做法而高兴,虽然这样对他将来的工作能好一些。正处走之后,肯定会把一条心的副处提上去。在单位里没有什么“破格提升”的说法,除非后台够硬。显然,航保处里没有这样的人,论资历也只能是爸爸上。但是这样子用人家的孩子把家长架起来,迫使他在熟悉轻松且有上升空间的工作和独生子的将来之间做选择,这说到底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把风险转嫁到别人身上去。徐桥的想法很坚定,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让家人在工作上生活上能更轻松就达到预期的目标。然而事成之后她清楚自己又要面对另一个问题:爸爸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想着想着就入了神,都没发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副驾驶座位好久。直到车停在家门口,爸爸回头叫她,才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去应人的请,所以姥姥他们都去了二舅家,明天才回来。一进屋徐桥就跟在爸爸后面。可是又不说话。这样转了两三圈,爸爸终于说话了:“你到底怎么了!”
徐桥还一脸茫然,不知如何跟爸爸谈心,爸爸就主动说话了。她迅速把表情切换成权威(严肃?)模式,十分肯定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妈妈刚刚烧完水,正打算问问爷俩都想喝什么,一看气氛不对,又嗖地缩回去。拎着水壶在厨房转悠两圈,又把壶放下,一溜烟躲到卧室假装收拾屋子。
显然爷俩都注意到了某人滑稽的举动。徐桥无奈地摊手,自己去倒了茶水。她示意爸爸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比沙发略高的电脑椅上,占据心理上的有利位置。她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希望去海南。”
爸爸不习惯这种谈话方式,通常都是他从高处“俯视”着谈话的。他微微调整下坐姿,端起水杯在胸前。
这可不行!徐桥想。把滚烫的茶水端起来在胸前不是个舒服的动作,这是爸爸心理上对她产生了距离。过火了?她这样想,随即赶紧补救:“咱家的生活挺好的,虽然就是中等水平,但是你看,新房子也有了,你对现在的工作也熟悉……我没想过要你们多么努力好让我将来能‘啃老’,我就是希望你们能轻轻松松的。不过,若是爸爸想趁着年轻,我也会支持你的。毕竟夏伯伯那里显然是老将越多越好。”
她语气诚恳,爸爸更是留心了“你们轻轻松松的”这类的字眼。他慢慢放下水杯,欣慰地说:“桥桥懂事了。我本来也没想过去。那边的事不只是打开局面这么简单……你今天其实做的不错,爸爸就是心疼你,要跟个大人似的在酒桌上。我总怕……你还小,现在提前出去实习是你的能力,但是爸爸总希望你能多轻松几年。”
徐桥骨子里是个十分霸道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爸爸跑到南方去跟着老领导,所以直接“替”爸爸做了决定。她犹豫的也不过是事成之后爸爸心里会不会不高兴。但是她根本没想到,爸爸竟然担心她过早地沾染上“社会”习气。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不理解,但是不妨碍她确定爸爸没有生她的气,于是仅有的一点犹豫也立刻飞到天边去。目的达成,她也不爱继续坐个硬邦邦的椅子。立马扑到沙发上跟着爸爸坐,还撒娇地赖在他胳膊上,用力去压他。爸爸还有很多想说的,不过被她打断,就想,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徐桥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急迫”过,她一直是得过且过地混着,而不是认真地活着。那不是她,那只是爸爸希望的,一个心地善良的,有做人的底线的,女儿。
徐桥闹了一会儿,冲着卧室喊:“妈,出来呀!看电视了!”
就听见卧室里地板“咚”地一声,估计是妈妈心急,从床上跳下来了。她偷笑,去给妈妈也沏了杯茶。妈妈高兴地从卧室跑出来,问:“你爷俩都说啥了?给我也说说呗?”
徐桥下结论:“论男人的事业与家庭。”还有女人的职场与品德。
等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徐桥掏出日记本写到:“其实,我并非不了解他的想法。可是了解并不意味着要屈从。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称赞一声‘好’。我想要的,是尊重,是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都不会觉得我是低他一等的。但是,没有家世的光环,没有金钱的光环,身边又有数不清的‘事业有成’的‘上司’,‘领导’。你会在乎如何实现自己的目标吗?会的人,最后都实现不了自己的目标。所以,对不起,但我想对得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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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转眼到了初五。吃了最后一顿饺子,徐桥背着她的大书包又回到了D市。到了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个“败事”的李二打电话。
“谁啊!”电话里传来李二懒洋洋的不耐烦的声音。
从两人真正认识到现在,徐桥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这么不耐烦的口气,好像他应付的是一只烦人的癞皮狗。她慌乱了片刻,随即说:“我是徐桥,说了回来要请客的,看你的时间了。”
李二声音有所缓和,不过仍旧懒洋洋的。他说:“行吧。到时候联系你。先这样。”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桥脸上火辣辣的,不由自主按住了书包里面日记本的位置,手掌用力到发白。这正是她一直想避免的,这种随随便便的不尊重。
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采访。采访对象是一个在国外很有名的中国血统的女明星。她说,她很努力地工作存钱,这笔钱被她称为“fuck you”money,就是当她感觉受委屈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对混蛋老板说“fuck you”然后辞职。
她忽然觉得此时的委屈都不算什么,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攀登到一个必须被尊敬的位置上。她自嘲:“well,我估计要有一个fuck you position才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