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策》妖拉

54、第 54 章

　　我和喻庄成婚这事本就是没影的事。皇上疼我，是不可能将我许配给他的。
　　但这事荣宁不晓得。
　　她在我这儿哀嚎半天，说什么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那个臭断袖毁了我一世英名云云。
　　嚎的我直闹心。
　　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池韶泽。
　　我撇开荣宁，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套了马车直奔宫门。我什么都不顾了，只想马上见到他。告诉他，没有什么晋王，是我，一直都是我。
　　马车行至广武门，被拦下。我听见喻庄的声音。一把掀开车帘，看到喻庄少有的严肃坐在骏马之上望着我，“长公主这是要去哪？”
　　“本宫想要去哪，还轮不到王爷过问。”
　　喻庄淡淡一笑，“长公主可是要去西北寻池大人？”
　　我愣住。
　　还不待我有所反应，喻庄继续道，“若果真如此的话，臣倒是劝长公主莫去的好。太师获罪，池大人正得了消息往回赶，长公主若此刻离京，许就见不到池大人了。”
　　我彻彻底底愣住了。
　　这许多年来，我向来任性惯了，便是皇上也不曾下旨干涉我的自由。可今儿我却被图公公轻轻一拦，只说了句“皇上有旨”，便被请了回去，无旨不许出长乐宫一步。
　　幸好荣宁还能进得宫来给我传递消息。
　　我急急问她，“如何了？可知道池韶泽何时回来？太师获了什么罪？”
　　荣宁急道，“姑姑，许这一次皇上下了明旨，连爹爹也是不知道的。段亦就更不用说了。大理寺我进不得，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太师是两朝元老，父皇在世时对他也多加倚重，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妥之处。自打颜渊过世之后，太师离京修养基本不问朝事，如何获罪？”
　　荣宁也是急得不行，“主要的，馥雪姐姐可怎么办，这才成婚多久，那个颜二公子是个靠不住的，现如今馥雪姐姐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我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喻庄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荣宁，你去善王府，去问他。”
　　那日我吩咐荣宁去喻庄那打听消息，荣宁就跟失踪了似的，连着几日不曾入宫，等的我不耐烦差点抗旨出宫，只是昔毓拼了命的拦我。且我万万没想到，我这长乐宫最后没把荣宁等来，倒是把皇后给等来了。
　　皇后带着太子朱烜，烜儿见了我扑过来，“姑姑，烜儿想你。”
　　我闹不清楚皇后来的目的，和烜儿说会话，把他交给昔毓带下去玩，直直的看着皇后。
　　皇后打量我屋内陈设，笑道，“自长乐宫走水，本宫还是第一次来。长乐宫的布置陈设简单了些，赶明叫内务府好好备置着。不能怠慢了长公主才是。”
　　我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荣宁见着，又要顺走了。多少好东西也扛不住咱们荣宁郡主的。”
　　皇后难得的在我面前笑出了声，我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许是我多心，但我不得不多心，便是当年她被封为皇后，都没见她如此这般开心过。
　　我越来越搞不懂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了，与我向来记着她哥哥的死，怎么今儿倒是有心情带着太子一起过来了。
　　皇后找了个地方坐下，“长公主可是疑惑本宫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我笑道，“确实。”
　　“本宫是来恭喜长公主的。”
　　我道，“喜从何来？”
　　皇后一副“长公主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难道不是长公主亲自允诺的？”
　　“我允诺什么了？请娘娘明示。”
　　皇后笑了笑，“这倒奇了，昨儿个善王亲自进宫同皇上提亲，说长公主亲口答应只要善王提亲，便下嫁于他。难道没有的事？”
　　我愣住了。
　　表情都僵在脸上。
　　“看长公主这样子，许是真不知情，不过这可怎么办，皇上以为长公主要嫁，便同意了。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六。急是急了点，不过礼部比着往朝长公主的仪制置办，倒也顺手。皇上已经下旨了，下月初六前，宫中禁一切典礼，所有人手都用在长公主大婚上，定要长公主风风光光的出嫁。”
　　许是见到我不开心，皇后笑得就更开心了。
　　轻声唤了朱烜过来，“烜儿，下月你姑姑要嫁人，你开心不开心，去，给姑姑道个喜。”
　　许是还觉得我不够不开心。皇后临走前又给我一计，“对了，长公主可是盼着荣宁那丫头进宫解闷儿呢，皇上吩咐了，直到下月初六长公主安心下嫁，一切闲杂人等都不许进宫叨扰长公主，荣宁那孩子这几日天天在广武门跳脚，侍卫们也是辛苦呢。”
　　昔毓拉了拉我，提醒道，“长公主，皇后娘娘走远了。咱们……”
　　我有些没有力气，幸而她扶住了我。拉着我小声的问，“长公主，咱们没别的办法了，是吗？”
　　我怎么想这事都透着蹊跷。首先就算是我让喻庄去提亲的，但不见我，皇上是不可能直接应承的。其二，为何我下嫁喻庄和太师获罪的事搅和在一起，真是巧合？其三太师为何获罪？如何获罪？为何他人不知？其四就算我是真的想要嫁给喻庄，那为何皇上会下旨拦着荣宁不叫她进宫陪我？
　　一连串的问题来不及想，我摇摇头，“昔毓，咱们怕是叫人给算计了。”
　　没有消息传进长乐宫，长乐宫一时间仿佛不存在了般。我也不再做任何挣扎，想到皇上在下月初六我出嫁前定会明旨召我的，我便耐心等待。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足足等到了出嫁前三日。
　　我换了衣裳坐着软轿前往正清宫。多日不见，皇上瘦了一圈。不待我行礼便叫人给我搬了椅子。
　　“锦绣，坐吧。我们兄妹好好说说话。”
　　我坐下后，静静的看向龙椅上的人，我们谁都没先说话。沉默了一小会儿，皇上的声音才传来，“锦绣，你可怪朕？”
　　“臣妹是不懂。”
　　“西燕铁骑卷土重来，朝中没了像李恪那样的将军，锦绣，朕是为你好。”
　　“大臣们坚持让臣妹去和亲？”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皇上的神色，“皇上，臣妹宁愿和亲。”
　　皇上半天没说话，末了才道，“朕问过善王，有关他好男色一事，向朕解释过。喻庄的才情、样貌、家事配你不算委屈了你，锦绣，能留在朕身边，不好吗？”
　　我退出正清宫，昔毓赶忙拿了袍子替我披上。此时虽是春季，但早晚还是凉的瘆人。
　　尤其是我最近时常病着，时常咳嗽，昔毓小心翼翼的替我裹紧了些，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待离开正清宫一段路了，昔毓才忍不住问我，“长公主，谈的怎么样？皇上同意了吗？”
　　我摇摇头，又咳嗽一声，“还是要嫁人的。不过皇上准我去看看池韶泽。”
　　翌日我早早醒来让昔毓替我装扮。昔毓不似往常那般利索，忽然慢手慢脚的，我忍不住问她，“你磨蹭什么呢？”
　　昔毓不解道，“长公主，既然要去见池大人，为何还要装扮成晋王殿下的样子，要知道后日您就要嫁人了，往后您和池大人便是见得着也说不上话了。”
　　每次装扮成七哥的样子我都要遭点罪，这胡子粘的甚是不舒服，如今又频频咳嗽，好怕咳急了再把胡子吹出去，对着一脸不高兴的昔毓，我当她刚刚说的话不存在似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比划着，“胡子再粘牢些。”
　　我去了太师府，门口的侍卫从昔毓手上接过腰牌，“晋王殿下奉命来见池大人。”
　　那侍卫道，“禀殿下，池大人他，并不在府中。池大人此刻正羁押在大理寺。”
　　大理寺的牢房我并不是第一次来，逼仄、昏暗、潮腐我也不是第一次才知道。可当我一步一步走到关押池韶泽的牢房前，我还是震惊到了。
　　牢房三面都是铁栏杆焊砌的，唯有一面墙，池韶泽此刻就靠坐在那儿端看手中的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我，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行礼，“晋王殿下。”
　　我仔细瞧着他，并未出声。胡茬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头发却是梳的一丝不乱，发臭的牢房并没有影响他多少，可我瞧着总觉得他受了很多苦。
　　“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和池大人在这里见着。人果然是要活的久，经历的事多了，才能见怪不怪的。”
　　“晋王殿下还能打趣，臣以为晋王殿下是来数落微臣的。”
　　“你既为了太师，本王又有何立场数落你。只是若你知道变通，寻些帮助，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池韶泽不接话了，只笑了笑，顿了好久又道，“晋王殿下说的是。臣记得了。”
　　我细细往牢房内看了一眼，“可惜没有酒，池大人若不介意，本王立刻着人去准备，与本王小酌一番如何？”
　　池韶泽微愣，“王爷，此处气味难闻，脏乱不堪，怕是……”
　　池韶泽拒绝我的功夫，昔毓已经从哪弄来了酒并两个酒杯。我晃了晃酒瓶，“醉八仙的酒本王本是爱的，只可惜后来易了主，昔毓跟着我皇妹整日吃喝，最是知道哪处的酒好，这不，夕阳风的落阳酒，尝尝？”
　　我不等池韶泽拒绝，甩了衣袍，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开了架势，隔着栏杆把酒杯递进去，“池大人的舌头向来灵，尝尝，这酒里都掺了什么好东西？”
　　池韶泽接过酒杯，展颜一笑，“晋王之名在外，臣怎敢自称舌头灵？只怕是此情此景，臣无心细品，污了好酒。”
　　我一口仰进，“那便豪饮，只大人肯喝，就是这酒的造化了。”
　　那一壶酒顷刻便见了底，我连醉都没醉。来之前一肚子想说的话，见到他也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昔毓过来提醒我该走了。
　　我坐在地上半天不想起来。
　　池韶泽倒是早就起来候在一边等我。
　　我笑了笑，终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可转身前，池韶泽却叫住了我。
　　我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到我眼前，“殿下，这个还您。”
　　我低头。
　　红豆。
　　也叫相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