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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绿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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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凯的意思,小满心里清明得很。他住在这儿。
车窗上雨迹斑驳,小满推开了车门,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变得清晰,寒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她从车门缝里抬脸看了看小区里的一栋栋高楼,觉得其余的都是背景,只有眼前的这栋不同。正要下车,旁边的人递过来还带着点体温的外套,上面的烟味,在雨水的湿气里,变得辛辣清冽。
闻凯指着外套说:“把这个披头上,我没带伞。”
小满点点头,把这件宽大的男人外套顶在头上,像披着斗篷一样,随着闻凯的脚步走。
其实,下了车,没走几步就进了楼。下了电梯,闻凯拿钥匙开门,小满扭头看他穿的衬衣,还没有湿透。
她把闻凯的外套反过来,帮他擦身上的雨水。闻凯一把攥住她的手,打开大门,把人扯进门里,随手带上门。
小满站在门口没动。闻凯脱下淋湿的衣服,把小满圈进怀里。他低头抵在小满的颈窝,闷闷说:“小满,你真香。”
小满有些好笑。她和海子的第一次,那人也是这么说来着。她那时实诚,撅着鼻子到处闻,自己身上除了便宜沐浴乳的味儿,什么也没有。海子后来得意地说,在床上,男人和女人,都是骗子。
如今,小满懂了,这只是一种开场白。
屋子里暖气很足,身上从外面带来的那层寒意已被融化,温热的皮肤变得滑腻。闻凯看着怀里的人,心说,这女的,怎么干什么都那么认真。
从孩子生出来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小满不再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释放自己。社会上的各种歧视,给孩子治疗的一次次绝望,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压抑,对自己不公正命运的抱怨。她得有个男人,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女人了。
她咬牙抱着闻凯的脖子,哑嗓叫他:“闻凯!”
闻凯吸口气,伏在她耳边,纠正道:“叫我——闻医生,像你以前那样。”
小满会心笑了,“闻医生——”
结束后,闻凯在浴室放了一大浴缸的水,把人抱着放进去,仔细地清洗,擦干,帮人一件件穿上衣服,扣上纽扣。
小满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地震后的余震一样,虽然威力不强,但前边那劲儿还没过去,一级级累加上去,也足以把人摧毁。
她心说,算了,由他折腾,也许这是医生的职业病,把人脑袋打开,还得原封不动地给人缝上。有始有终。
闻凯从浴室出来,小满坐在床边看着他笑。
他喜欢看小满笑。他问:“你笑什么?”
小满仍是看着他,眼睛都不眨,问说:“你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么?”
闻凯一抹脸,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便往大门口走去。
小满问:“你去哪儿啊?”不久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有一声低沉男声,“很快回来。”
闻凯出门去24小时便利店随便挑了些吃的回来,刚上电梯,听见有人喊:“等等——”
闻凯按住开门的按钮,看见孟涵利索钻了进来。
闻凯顺手帮她按了她那层的按钮。她对人笑笑,便低头研究着闻凯手里拿的袋子。
闻凯说:“买了点吃的。”
孟涵问:“还没吃饭?”
闻凯点头。
孟涵埋怨里带着关心:“吃这些哪儿行啊,都是垃圾食品。”
闻凯笑了,他是医生他能不知道,“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我也不会做。”
孟涵立马说:“那就煮面啊,很简单的。我那儿有菜,你来拿吧。”
闻凯本来想说不用了,想了想,又说:“那好,算我借你的。”
两人前后脚进了孟涵家。孟涵家住8层,闻凯住11层,两人经常上下班碰见。闻凯进门时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孟涵在闻凯前面走,听人关怀,脸上立时浮出一抹笑意,声音有些腻,“今天有急诊。”
闻凯摇摇头,这姑娘选了这行,也不容易。
孟涵热情说:“闻大夫,你进来吧。”
闻凯站在门口说:“不了,省得换鞋了,麻烦你把东西递我一下。”
孟涵本来想说,在我这儿吃了算了,我帮你做,可看那人太过客气,觉得有些泄气,便挑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又拿了一袋挂面,放进一个袋子里,递给闻凯。
闻凯没接,不好意思说:“小孟,能不能再多借我点儿?”
孟涵愣住,看了看这人刚洗的才半干的头发,一根根地竖着,又仔细瞅了瞅他的脸,这个点,这人显得有些过于精神。她转身回去,又加了个西红柿,多放了两个鸡蛋,那人才接过道谢。
孟涵试探问:“这是,两人份?”
闻凯抬头,干脆答:“是。”
闻凯出了孟涵家门,去按电梯按钮的时候,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很重……
闻凯家只有简单的几样调料,小满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两人对坐在餐桌边,小满看人把头埋进碗里,滋溜滋溜吃面,轻声说:“本来说好要请你去高级饭店吃饭的。”
闻凯不以为然:“高级不代表好吃。”
小满立马问:“好吃吗?”
闻凯正吃着,突然抬头,笑得有些狡黠,“好吃。就是比福满楼的菜差点。”
小满正要开口,那人抢着说:“但今天做菜的厨子好。”
小满笑了,有些心酸。她怕这会儿回去,闻凯还要送她,时间太晚,便对闻凯说:“我明天早上得早点走。”
闻凯点头,“那一起吃了早饭就走吧。”
小满说:“不吃早饭了,我要去医院照顾兴儿吃早饭。”
闻凯喝汤,闷着声说:“好。”
小满一夜没睡好。她早已不习惯床上躺着个男人的日子,偏还是在这人怀里,她怕人这样睡着不舒服,又怕自己把人胳膊枕麻了,动也不敢乱动,短短几个小时,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临出门时,小满才有机会认真地参观了这个房子。闻凯家家具不多,除了用得着的那几样,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这也带来了一个相应的好处,就是方便打理。一个男人的家,这样已经算是齐整。
只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两大幅油画,装在精致的画框里。小满不懂艺术,但直觉上感到这两幅画跟这个家很不搭。
小满仰着脸看了一会儿,问说:“这画的是什么?”
闻凯笑笑,简单答:“这是毕加索的画。不过是一个朋友仿画的。真品现在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小满又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懂,但仍不放弃,问说:“毕加索?好像听过,是毕业生的毕么?”
闻凯揉揉她的脑袋,这女的对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会比平时更认真,简直是执拗。他没有办法,只好说:“算是吧。”
这才罢休。
初春,前一晚又是雨夹雪,早上更显得冷。小满非要走过去,因为一大早在医院的停车场,从闻凯的车上下来,会非常得显眼。
两人顺着小区门口那条正对医院侧门的路走,大路上拐进来一辆小型货车,车减速的当口,车窗降下来,一个脑袋探出来,留着个圆寸,对着这俩人看了好一会儿。
货车里,安海在认真琢磨。那女的,从身形就认得出,是小满准没错。五年前这女的还是他媳妇,就是走到天边他也认识。可那男的,一大早,两人并肩走,连步调都是一致的,应该是一起的。
他啐了一口,嘴里不清不楚骂说:“TM嫌天太冷,居然给老子送了顶绿帽子戴。”
旁边副驾坐的是家磊,安海一大早帮他进货。
家磊没听清安海的话,直愣愣问说:“海哥,你冷啊,那咱拐到百货大楼去买顶帽子吧。”
安海烦躁按了一声喇叭,说:“滚犊子!”
家磊缩缩脑袋,不敢吱声了。
半晌,安海说:“磊子,我得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