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世界]狂恋》》百屿

7、六：夜雨下的黑暗谷（上）

　　雨声逐渐小了起来，被昏黑笼罩的木屋里，两个少年沉默地对视着，专属于深夜的黑掩盖不住他们彼此之间的视线。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雨已经停下，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才幽幽地开口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觉？”
　　觉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他看到少年那双面具所遮不住的碧色眼眸。
　　他说：“我来带你回去的。”
　　少年沉默了，他微微歪着头，身子却在微颤：“你快回去吧，觉，夜深了。”
　　觉低下头，沉声说道：“明明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说，连你……一直喜欢早季的事，连你为什么在这里……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真的是太狡猾了。”
　　“觉……”
　　“可是我不在乎这些事情啊，瞬。”觉忽地抬头，双眸中充盈着坚决的流光，他走近少年，抓住少年微凉的左手，脸上却绽放着如昔的笑容，“我抓住你了，所以跟我回去吧。”

　　少年有片刻的怔然，他动了动，可是没有挣脱开面前之人的手。他低下头沉默片刻，看不清白色面具下的表情。
　　他说：“快点回去吧，觉。我不能离开这里。”

　　觉看着少年手脚上缠着的铁链，他垂下眼帘，神色莫测，随而坚决地说：“我会解开这些锁链。”他顿了顿，然后用带着情意的目光注视着少年，说，“呐，瞬，不知道我是否跟你说过，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欢。”
　　觉注意到面前的少年身子一僵，那双如昔美丽的深碧色眼睛里划过复杂的流光，良久，他听到少年断断续续地开口：“我……即将业魔化，所以……这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业魔化。最好的归宿。
　　觉是知道业魔化这个词的，咒力因为不受控制而外溢，无意识地伤害周围的人，直至将本体完全吞噬。
　　一种完全无解的绝症。

　　觉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慢慢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瞬的脸，尽管可触及的只是那冷硬的白色面具，然而他却感觉到手指透过面具抚向那一张温热而柔软的脸颊。他挤出一个绚烂如以往的笑容，说：“将面具摘下来吧，瞬。”
　　“不需要，反正……”
　　瞬的话被觉打断：“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被侵蚀了多少，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

　　面具下的脸是一张被侵蚀的脸颊，因为业魔化而被侵蚀的右脸上划着斑驳的漆黑痕迹，然而觉却看到了那双一如往常那般璀璨的深碧色双眸，他的笑容变得真实，然后使用咒力试图将瞬身上的锁链弄断，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别白费力气了，觉，这个锁链是弄不开的。”瞬说。
　　觉撇撇嘴，说：“那锁链的钥匙呢？钥匙是在谁那里呢，总该是有钥匙的吧。”他伸手扯了扯那冰冷的锁链，皱着眉头。
　　“钥匙……”瞬垂下眼帘喃喃自语，忽然脸色微变看着面前一脸沉思的少年。钥匙，是在她的手中吧，今晚将会有……
　　沉默片刻，瞬佯装若无其事地说：“看来今晚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了，觉，你先回去吧。”
　　觉直视瞬的眼睛，笑着说：“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突如其来的雷声响彻天际，白芒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树林。在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小木屋，觉与瞬沉默在靠坐在一起。
　　觉轻轻地握着瞬的手，他感觉到他的手心越来越冰冷，而瞬整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遥远之物的到来。那是死亡吗？觉的双眼有些发酸，他破不开缠绕着瞬的锁链，救不了临近死亡的瞬，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从瞬的眼神中，觉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是死亡吗？
　　曾经的觉认为，死亡是距离他们多么遥远的事情。
　　屋外又开始下起小雨，伶伶俐俐的雨点打在屋顶发出细微的声响。周边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闷了起来，阴冷的风从半敞开的屋门吹了进来，抚摸着少年们的身躯。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觉首先发现了那个身影，趁着黯淡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有着银色长发的转学生夜神奈。
　　他戒备地看着少女，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夜神同学？”
　　少女站在门外，并没有走进来，她注视着他们，良久才轻声地说：“她来了，你们快离开，我还没有找到……”
　　越来越小的声音被雨声所掩盖，然而在听到少女的话后，瞬的脸色微微一变，他闭上了眼睛。
　　觉问：“谁？谁来了？”
　　“……”夜神奈沉默了，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朝比奈富子，你的奶奶，来了。”
　　朝比奈富子……奶奶？
　　“裁判业魔化之人的清理者。”夜神奈说，她低下了头，有点责怪自己。找不到……明明记忆中的抑制器是由清理者们持有的，但是无论现在，还是未来……竟然找不到！
　　只能将注意力放到朝比奈富子身上了吗？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抑制器。

　　“奶奶？”觉喃喃自语，清理者？在他十四年的生命中，他的记忆就只有那安定的学校，两年前有惊无险的遭遇，可他从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裁判业魔之人的清理者的存在，是他太过狭隘了吗？
　　他恍然地说：“可是这个锁链……”
　　夜神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她凑近到他们的身边，忽然使出了咒力，泛着幽蓝光芒的光刃快速地挥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些锁链竟然全数尽碎。
　　觉和瞬都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神秘的银发少女。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瞬突然说：“夜神同学，你究竟是谁？”
　　夜神奈笑了笑：“我不会害你们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觉和你能一直微笑下去。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它的。

　　觉轻咬下唇，拉起了瞬，说：“我们离开吧，瞬。”
　　就算你正在逐渐地业魔化，我也不想离开你。
　　不想看着你死去。
　　不想就这样地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