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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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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什么?一口气吃个够?梁氏先还没反应过来,听着苏朗掩饰性的傻笑才回过味来,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不是什么见不得别人好的,顺势接过了话头:“听着就好吃,我们豆豆馋不馋啊?晚上阿姆就给你做蒸水蛋好不好啊?”
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大人在哪儿做事就把孩子搁在哪儿,有时候碰到下地啊,插秧啊,这些持重的活,有那舍不得浪费个劳力的,就让全家老少齐上阵,小儿就只能是放在大盆里或者是拴在树上,这小孩就普遍说话走路慢,众人习惯了也不以为忤。
小六虽然以前不爱动弹,可说话走路却比别家早得多,现在说话都不带打哽的,两条小短腿捣鼓捣鼓的,跑得飞快,现在苏朗看见梁氏朝他怀里的豆豆说话,只以为是在逗孩子,配合着把夹在腿中间乖巧的学他阿姆抱着个老豆角扣的豆豆举到大腿上坐着。
谁知这豆豆还真懂话,小脑袋一歪,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副想事情的样子,然后淡淡的小眉头一皱,奶声奶气的说:“不,晚豆豆吃。”
这是说不吃鸡蛋,晚上吃豆角呢。
梁氏眼眶刷的一红,又赶紧忍住了,都说他命好,也不过是跟旁的夫郎比,该受到还是得受着,像是干活在前吃饭在后,像是别人吃稠的他喝稀的,像是生了小子得好脸,生了早晚是别人家的哥儿就要被叨念两句吃干饭——鬼知道,别说豆豆了,他嫁过来这么些年都没吃过几顿干的。
豆豆身子骨不好,他就脚前脚后的想带的精细些,可家里虽说不至于讨厌豆豆吧,可也不愿意为个外姓人舍好米好面,更别说鸡蛋了。
豆豆也懂事,这么点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他的地位,反正从来没跟他要过什么吃食,孩子他爹省下点什么,他也要“阿姆吃”,可怜孩子还这么小,就要皱着眉头想自己不能吃鸡蛋了。
苏朗正稀罕豆豆,一抬头对面人眼都红了,当时就觉得心头一万头……(苏朗阿姆不知道草泥马)狂奔而过,这也太不见外了,他除了自家老头子,连苏阿姆都不好意思当着人家面哭鼻子。
梁氏也是这两天看着苏朗和赵小六心里想的多了,比较过来比较过去的,越想越替自家小儿子可怜,这会儿一刺激就忍不住了,不过他这人省事惯了——就是既不关心别人家的事也不愿意旁人看自家笑话,发自内心的宅——清清嗓子,又缓过劲儿露出笑模样来:“臭豆豆,晚上阿姆把你煮了吃了啊,洗把干净,往蒸笼里一放,这个香啊!”
豆豆看自家阿姆笑,也跟着摆出沾着几颗小米牙的牙床来,笑的大眼睛都看不见了:“豆豆香!”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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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六赵安这会儿正在谷场上。
这个地方大概是属于北方,没什么人家要春播的,春天就是浇浇地,种种菜,农家就没有什么正经的大事了,每日晨起摘摘虫,翻翻地,收拾收拾畜草,摘摘蘑菇野菜,也是一年里难得的清闲时候,大人们清闲,孩子们也就放了假,满村子的野开了。
这时候还是春天,蛇虫鼠蚁的,正是凶的时候,没大人带着,谷场这片又空又大的地方就成了孩子们常去的地方,场上各家的柴火垛还没用完,一个垛一个垛的,拱进去一个洞,就成了大家“拜堂”、“升堂”、捉迷藏的好地方——顺便说一句,由于哥儿们都在家里或干活或学女红,拜堂什么的只好小汉子们自己上了。
赵安是来锻炼身体的,做些动作未免奇怪,他干脆撒丫子满村子跑,第一次看见这谷场的时候,场上一堆傻小子正上蹿下跳的玩,他立马冲进去了,跟这么一群皮孩子在一块他别说动作突兀了,那根本就是少年老成,成熟稳重啊。
好景不长——没过半个钟头,找茬的来了。
赵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十岁以上基本都开始上学或者帮家里干活了,三四岁以下的都还在往两足动物进化,谷场上有数的人里突然多了个面生的六七岁的大孩子(……),来了还没拜老大(重点!),必须教(打)育(顿)教(狠)育(的)!
正是猫嫌狗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年纪(……),赵家村的小汉子们一拥而上就把赵安围住了。
赵安看的发笑,津津有味的看着。
先放狠话。
“你是谁?知道这是哪吗?知道这是谁做主吗?知道……嗯?(忘词了……)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地方!呔,贼人,快快下柴垛受降!┰ω┰ ”说完话二狗子深吸一口气,他可是把所有听说过的戏文都用上了,使劲抬着脸看柴垛上的小子是不是吓呆了。
“呔!”
“呔!”
“呔!”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越附和越激动,声音都变大了。
“……”赵安都要岔气了,咱能不能不这么搞笑?他身子一抬从人多高的柴垛上轻飘飘落下,看着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啊?”难道还要打一顿?
二狗子眼都直了,吸吸鼻涕,这会不会是世外高人?要不要拜师?竟然没有摔个屁股墩!!!听了问话也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我叫二狗子,我堂哥叫大狗子,其实他原本叫狗子我叫狗蛋的,后来我爹说狗蛋太晦气了,我就改成了二狗子,狗子就改成了大狗子。”
这二狗子长得最胖大,一人当先的站在赵安对面,旁边的人听了自家老大的话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说:“我叫蛋蛋,也改名了,我现在就大框。”
“我没改名,我叫大门,我堂弟叫二门。”叫大门的孩子长着四颗大门牙,自我介绍的时候抓着后脑勺一笑,门牙直反光。
“我叫二门,你怎么抢我的话啊,哇……”一直揪着大门裤子,快把大门扒成空挡的小娃大着嗓门嚎。
“大框太难听了,大大的粪筐……”有个人忍不住插嘴。
“啊……我让你乱说!我是大门框!!!你的土球才难听!!!”大框一边高喊着一边冲到人群里扭打起来。
……
“我让你打我弟,我让你打我弟!”揪着领子,这位一边抡拳头一边念念有词。
“那是你堂弟……”被打的觉得自己特别冤枉。
“我让你打我堂弟,我让你打我堂弟!”换一个词接着念。
……
“我根本没打架,你们凭什么打我啊?”一个瘦小的小孩子被挤了出去,拉着长音哭诉。
……
“你们打什么打,打什么打?我说让你们打了吗?啊,我才是老大!”二狗子恼羞成怒,冲上去也不知道跟谁就狠狠地打了起来。
“我……”我是不是应该尔康手一下?赵安看的好笑,也不嫌被耽搁了时间,开开心心的看了一会儿,等各家阿姆跑过来揪自家傻孩子的耳朵了,他也就跟着苏朗回了家。
赵安后来露了两手,什么爬柴垛最快啊,顶牛力气最大啊,一来二去的,这群孩子的老大二狗子非要拜他为师学怎么从柴垛上摔下来不摔屁股蹲,还自顾的当了大师兄,把剩下的编了二师弟(大框),三师弟(大门),剩下的由于不会数数了(……),直接就是土球师弟,柴垛师弟……
还非要三拜九叩的拜师,赵安果断拒了,他是想被族长打到死啊,让人三拜九叩他。
他不让拜师二狗子不听,不让三拜九叩二狗子当然不依,可是师傅太坚决,他也只能“尊师命”了。
一时间赵家村的小汉子们见了面都是“XX师兄,你上哪儿玩啊?昨天裤子挂了个大口子婶姆打没打你?”
屁股还青着的一挺胸:“OO师弟,为兄甚好。挂口子有什么,我都是大人了阿姆怎么会打我?自从拜师学艺,我就……”
大人们农闲的时候也是一天忙到晚,才没工夫管他们玩的什么把戏,于是赵安愉快的带着小伙伴们玩耍……当然是不可能的。
“拜师”以后,大家都从二狗子那里听说了他的绝技是跳柴垛,熊孩子刚摆了师,特别积极地想学习新技艺,一群人天天跟掉枣一样噼里啪啦的从柴垛上往下跳,把柴垛弄倒也就算了,大人们骂骂咧咧的一来,大家一哄而散也不会有几个真挨打的,问题是一人多高将近两米的柴垛,这要是真跳出个好歹来,他家门还不让人踏破啊!
赵安三两天编出个练了内功的大侠,力能抗缸,做劳力赚了大钱,娶了个不掐耳朵的夫郎的美好故事(……),然后就开始带领这些听到心里去了满眼憧憬的小汉子们背——启——蒙——书。
真是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