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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交锋 ...

  •   弄清事情的始末之后一直在等,等什么时候人事部找她去谈话。这将心悬在半空的感觉真是教训人的最高手段。
      心神不宁地跟着老肖学做报账,宣传上的账,以陈意目前的智商是绝对看不懂的,眼眼一沾上那复杂的像天书一样的报表人就立马变成空壳,学了一个星期差点被折磨死。
      宣传部原本是要和广告部合并的,可是只有这个部门是凌风独立负责的,总不能连这点权力也剥夺,也许是上面故意要探他的才能吧,反正就这么拖拖掼掼地在凌风手上,死不死活不活的。老肖说是教她,也不知道是往明白了教还是往糊涂了教,遮遮掩掩的,像个大姑娘似的,陈意这点还是看出来的,正好与自己不愿学的想法一拍即合。
      周五下午,陈意一直盯着林果,见她出去,立马和老肖打个招呼,偷偷溜出来,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好不容易跟人家协调将面试时间调在同一个下午。虽说虎落平阳,也不能太委屈自己,明显的这个鬼公司是待不长的,早做打算为好,至少这点自尊还是有的,如果真有人要她走,她连开口解释的机会也不会给自己。
      一想到那个凌云,她就浑身上下一处不得劲,“悔恨”如果能杀人,她早已死过千百回。

      更受摧残的是,到了面试现场,发现自己已经不占优势,如今已是研究生和90后满天飞的时代,她一个本科生又是外地人年纪又尴尬,这样加起来,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陈意只是在外面看看,就把脚缩回来!仰天长叹:算了吧,还是别害人家公司,就你这状态,别说人家看不上,就是看上了,你何必再坑人呢?就在凌云集团老实待着,待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所幸人家凌大老板也忙,她这点破事当然比不上那些个以亿为单位的生易重要,所以陈意得出一个好方法,只要躲开他,不在他面前出现,那么他不见得就会想起来这个事,毕竟这么大公司,她一个笨的可怜的新兵蛋子实在不值得十分计较,这样想着,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半边着了地。

      没几天陈意又悄悄地处理完另一件事,常常跟着林果,让她努力想要保持的平衡有点失衡,她不想让办公室同事对她的“攀附”指指点点,也不想失去她和她们之间的信任,所以在林果和众人之间她要做一个不太明显的倾向性选择。
      林果对陈意在应酬上的拒绝倒也没有完全显出不满,她早已经对陈意定性,一个“饭桌傻瓜”,她之前带出去算是她愿意提携新人,现在她主动不去,也赖不着她林果;加之,她在凌云面前“撒腿就跑”的事迹已经被广为传唱,实在不宜再让外人笑话。

      解决掉心理上的问题,她总算过上趁心的生活。这才有功夫好好走近这座城市,这个古老又时尚的城市还是充满诱惑的,她就很喜欢常常到街上去晃,在这里她没有特别相熟的朋友,甚至自己私心里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正努力适应完全和过去某个阶段脱轨的日子,渐渐喜欢一个人穿街走巷,逃离那份浮华,有好几次把自己给走丢了。她就在这种迷失中试图一次次找回自我,找回曾经那个独立宁静淡泊的自己,至少看起来像个明白人。
      南京的夜市很好,特别是背街小巷里的店,那里有许多温情的细节,这些小感动多少能够激活她失去触觉的内心,也让自己的暴躁回归理性。她常常拿上包,里面放着笔和本子就这么闲散地任由自己的“放纵”,用这种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去完成一点点的对自己的救赎。
      曾经她过的那样充实,从没感受过孤独和空虚是什么滋味,那也许是她人生的巅峰状态,可是刘震东以及他给她带来的爱情彻底毁了她一切的灵感,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看过一页整书,看不进去也写不出来。被爱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当爱意渐退,无边的自责和悔恨,让她在混迹中产生一个疑问,她是真的爱过吗?真的爱会让人完全迷失吗?甚至到放弃自己的地步?
      这条街上最吸引陈意的就是那一群流浪歌手,他们或是唱民谣或是摇滚,只要一张口总能让自己感动。因为她懂得的,这些人唱的是人生是经历,是沧桑也是释放。
      就在这种状态下,常常一边听歌一边写东西一边静静落泪,在不担心被人认出的街上,把别人的行色匆匆当作自己疗伤的背景。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活过来,也许要好久,也许只是今晚到明早一觉睡醒的距离,无力的是这个时间她控制不了!
      身后的一家店里正放着那首《会呼吸的痛》,她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却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听清了歌词。
      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人仿佛就在昨天,却早已天涯远隔,爱的温度犹在,爱的事实却早已破灭!陈意悲怆地立在原地,突然觉得一切好陌生,如果有一种可能,将人的记忆割裂,她一定不受这种每日煎熬的苦。
      身后有人按喇叭,朝里走了一步,继续沉醉在回忆里,车子又按一声喇叭,她又往里让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有辆车正贴着自己慢慢地开着。
      思绪从遥远的地方被拉回现实,像是内存不够的电脑,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只知道是熟人,赶紧在脑子里搜索名字,万幸,这半残废状态的家伙终于还有点用:“汪经理,你好,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汪明博是凌云的助理,在业务上跟着老肖与他接触过一两次,老肖的老婆和汪明博是同乡,私下里有一些不算深的交情,当然即使没有这层关系,陈意也会留心公司里各种人事关系,不然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又犯浑。
      两人就站在街边闲聊两句,突然意识到汪明博在这里,那凌云很可能也在附近,让他看见自己那不是找死嘛,陈意赶紧止住话题告辞:“汪经理,我突然想到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我先走一步啊。”回身时凌云就在她身后十步远处,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她,愣足一秒钟,陈意只得率先问候:“凌总好!”说完这句做好拔腿就跑的一切准备。
      与此同时,汪明博快速接过凌云手上的东西,凌云吩咐他:“你把东西送进去,回头不用接我。”汪明博应声而去,凌云交待事情的速度和陈意准备动作的时间几乎完全吻合,并没给她偷偷开溜的机会,他问陈意:“我回公寓,一起吗?”
      陈意下意识地回:“不用不用不用。”打死她也不会上他的车。
      “上车吧,正好让我再挣点油钱!”
      陈意尴尬的恨不得抓耳挠腮:“凌总,我还不回去呢!”
      凌云笑笑说:“你去哪,我送你过去,如果时间不长,我可以等你!”
      “凌总……”
      “你说!”
      “是你误导了我,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出现的地方已经让我误会,后来你又给我一张加深误会的身份证,那么多机会,你可以提醒我的,只是你都没有!”
      “那我现在跟你谈也不晚吧?”
      “可是我不想和你谈,我不想见你!”
      “今天不谈,改天我还是要再找你,你觉得是在公司好一点还是趁今天没有别人好一点!”
      陈意心里一惊,她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所幸汪明博不在,要不然当着另外一个男人的面问:你是不是想要勾引我?她陈意真的是没嘴回。
      跟他在人行道上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上了路边停着的另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凌云开着车,寂静无声,明明要和她说事,结果他却不说话,车里实在太静,陈意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又实在太响,于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凌总,你把那三千块还给我吧!”
      凌云一点反应也没有,陈意只能拼命地咳嗽来掩饰紧张。
      这一路真是大汗淋漓,和放她在油锅里炸没有区别。沉默的长度就是她受煎熬的长度。这种无声的酝酿增加着她的恐慌,她设想着一切可能,包括最坏的局面,最难听的话,可是直到车子开到公寓底下的停车场,凌云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陈意正暗自庆祝他临时改变主意,他才缓缓开口,却字字掷地有声:“很抱歉,我派人查过你,刚刚看过你的材料,大概了解了你如此反常的原因。”
      陈意脑袋轰隆一声响,心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如滚楼梯般一落千丈,那点侥幸早就不翼而飞。
      见她不答话,凌云把话往婉转了说:“不能怪我要查你,你的表现实在很奇怪,凌风再三向我承诺你的优秀,我突然不知是该相信耳朵还是眼睛,我这个人不喜欢猜测,我的习惯是把一切弄清楚。”
      陈意强作镇静,努力逼迫自己回应点什么,可她找不到话说,“查”这个字何其严重,就因为她的冒失,他就查她?凭什么,这是侵犯别人隐私!
      凌云索性将车息火,只是并不下车,似乎在等陈意反应。
      查?那么她那可笑又可怜的往事他也知道了?真丢人呀,这比那个该死的造假证明被他知道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查出什么来了,我是税务局派来的卧底,还是某个组织的间谍?挤破头进了你的公司,然后假装不明情况的群众,千方百计接近你,引起你的注意?”
      凌云回:“我倒是不想注意你,可是说来也奇怪,感觉走到哪都能遇着,就像今天晚上吧,这样的小巷子,我几年也不会来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来,再这么凑巧我都要看心理医生了!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没有辞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陈意的心随着他说话内容的变化七上八下:你要看心理医生,我还要看心脏病医生呢!
      见他说完,赶紧解释道:“已经辞职了,只是我也是临时决定,有些手续上的事比较烦琐,没那么快办好,我发誓真的是……”
      “也就是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是留下还是不留?”
      “想留。”
      “那你为什么要去别的公司面试?”凌云看着她问。
      陈意闻言赶紧低下头,她哪里知道凌云的团队信息收集能力如此之强:“这个,那是误会,我……”其实在这件事上陈意也没有底气。这才知道凌云嘴里的“查”一点也不夸张,全方位多角度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落下,她沉沉地叹口气,不知道他特意当面和她说这个事目的何在,如果他真的计较,完全可以质问人事部,把她辞掉,甚至追究法律责任,主动权还不是全在他手上,可见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陈意不想再绕弯子,她的心已经到达承重的上限,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在这陌生的车里窒息:“那麻烦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或者你需要我怎么做?”
      “怎么说?”
      “我不傻,我是说……总之,按常理,你不是应该在一个工作时间把我喊到办公室,然后把这些罪证甩在我面前,让我俯首认罪吗?可是现在,这不合规矩!”
      “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那我的用意你该猜得到。”
      “什么?”陈意一下子脸色刷白,挺直脊背,观察四周环境。
      凌云盯着她看。
      陈意结巴地说:“我,我可能,有点奇怪,让,让你误会什么,但我不是那种人,也不是那个意思。”
      凌云顺着她的话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别有所图!明知有这种误会,又没办法力证清白,既然栽在你这么大的坑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就是留我,我也待不下去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若好心,档案还我,我再找别的工作,如果成心为难我,让我从此没有立足之地我也不怪你。”
      每一个处在权力顶峰的人都充满疑心,对任何事情任何人从无信任可言,陈意的出现一定让他觉得是一场阴谋,甚至有可能觉得自己是某个权力集团安排的故意接近。所以他才会去查她,陈意知道,这个世界再没有童话般的邂逅,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防备,凌云不提那天的事,但一切不语自明,他言语之间已给足她面子!正如自己分析他一样,凌云也在分析她,他的分析一定更露骨,她好难受。
      与其他开口,不如自我了断的好,这样说出来反倒轻松许多。
      凌云摇下一点车窗,对着窗外说:“小姑娘,世事险恶,长点心眼。我跟你说几句实话吧,我凌云也是个惜才之人,到目前为止我仍然相信你是个人才,公司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希望你可以贡献自己的价值。”
      说到贡献价值,再往下说就是专长了,陈意很怕他会提到小说的事,因为如果他去大学里查过,那也许会知道她在写小说的事,于是快速打断他,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小说的事,她要在失控前结束这场谈话:“凌总,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真是这样,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向你保证两点,其一我没有怀着任何恶意的心态,第二我保证那个……那个(陈意刚想看凌云一眼,表示谈话的决心和气魄,可是凌云知道太多了,他的眼里似乎正循环播放着顾镇那个可笑的自己,这让她思维没法聚焦,说话开始打结)从此刻起消失在你面前,请你忘记我之前那一系列可笑的言行,请你放心,你不会在任何地方再碰见我。”陈意一边说着一边开车门下车:“还有,如果你的‘查’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麻烦你忘了,那是我的隐私,感激不尽。”
      表面上镇定而已,其实此刻她的心绪糟透了,她的再不愿意让人掀开的过去在这座城市落了脚,她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就此如鬼魅般缠着她?
      “你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凌云开口。
      “你说!”陈意停下动作。
      “为公司做出符合你水平和实力的贡献,这也是我让你留下来的最重要的理由。”
      “知道!”
      失恋以及被人背叛都没有什么丢人的,可是一个立志成为未来作家的人却沦为这样的境地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也许它已经写在递交给凌云的汇报材料里,一定是的!标题是什么呢?她猜不到,但也许会有类似自视过高,一败涂地之类的形容词吧!面子、落魄、难堪、自尊杂乱无章地朝她的小心脏扑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凌云可真厉害,从此他的公司就会多一个永远躲在角落里为他卖命还从来不提报酬的员工!
      她怕他会跟上来,飞快地往电梯口走。此刻她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这样的人没有一个有半点人情味,他如果不想看自己笑话,早该自报家门,何苦让她现在这样难堪!可是电梯偏偏作弄她,缓缓地献媚似的等着后面的人。陈意再老练,再洞察人世,也终难逃过“年轻”二字,真正让她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故作镇静。她看着向下的箭头和缓慢变动的数字,心急如焚。
      终于进了电梯,往刚刚下车的方向看一眼,凌云并没有动过,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
      是呀,他,不会的,论高傲他比自己更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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