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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恍若前世与来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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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意知道自己感冒了,一出办公楼就浑身发抖。立即回去换上厚衣服,可为时已晚。
当她正准备盖上被子捂一身汗时,门外有人砸门,是砸门!原来张少驰打不通她的电话,特意派人到公寓找她。
陈意随来人匆匆赶到会场,张瑶站在张少驰背后向陈意做V字手势,只听张少驰开口说:“四处找你呢,跑哪里去的,今天晚上宣传部一个都不能少,凌总今晚参加我们的聚餐。”大家早已得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陈意淡淡地看着他们,个个仿佛是等着被皇帝宠幸的妃子,终于迎来雨露润泽的时刻。可她们不知道,最冷漠最无情的也正是这些人!
陈意只觉自己晃个不停,她看一眼林果,又越过她向张少驰请示:“张部,我可能感冒了,不去可以吗?”
林果听见这话,笑着说:“这怎么能不去,必须去的。”
陈意一时没转过弯来,以为自己不愿出风头,林果肯定是站在自个这边的,女人这态度变的!
陈意把希望的眼光投向张少驰,张少驰不愿为这个难以理解的事情分心:“陈意,尤其是你,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多敬凌总几杯酒!小张,你清点一下,人到齐没有,马上统一出发去酒店。”陈意想死的心都有,这个不知道状况的张少驰。
几个痴心不改的女孩在往酒店的路上还在偷偷忙着化妆,张少驰也不过问,他心里还有些许疑问:虽然一顿饭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宣传部在凌云集团的地位远不可能这么重要,今年一度面临被合并的危险,况且销售部业绩那么好,又是凌云亲信主抓的,他没有理由不去销售部。凌云作这个决定,他一时也琢磨不透。
张少驰的疑惑也是林果的疑惑,今天的凌云,有点反常,至少做这个决定的凌云有些反常。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不该,也不会,林果把眼光投向后面的众人,大家各个兴奋异常,只有陈意正面色苍白,闭着眼睛。她也只好暂时按下疑虑。
陈意大饭店也见过不少,眼前的城际王府,还是让她觉得意外,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有钱人办不到的,没见过皇宫,不过她想,大抵不过如此吧。
宣传部包下了一个二十人桌的大包间,不过是个吃饭的厅,里面却有山有水有字画,靠里间还有一排酒柜,各色酒品应有尽有,真正是让人瞠目结舌。
宣传部除了凌风一个不差,凌风去了别的部门,怪不得林果不肯放她走。这真是一个好玩的现象,全公司的老总们像是乱串岗一样,当然焦点还是凌云,他的去向是全公司最关注的。
小丫头们百忙之中已经重新打扮过,穿着也比白天更得体一些。凌云很准时,一分不差进入包间,等他入座大家方一一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陈意实在不舒服,她知道自己要么成年累月不感冒,一感冒就是排山倒海,所以只想找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对付完晚上这两三个小时。
可是张少驰偏偏不放过她,他隔着桌子招呼陈意:“你怎么坐那么远,你过来坐。”张少驰指着凌云旁边一个位置。
陈意连连摆手:“我坐这里就可以!”
张少驰面朝陈意,手却动也不动地指着那个空缺,这架势是不容反驳的。
林果笑着问:“张部这样的安排有何出处没有?”
张少驰对凌云说:“凌总,你说我这样安排对不对,首先林果今天五连冠,这都是凌总关心,陈意嘛,是我们宣传部最年轻的后备干部,以后也要请凌总多关心。”
凌云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陈意只能挪地方,坐在他右旁边。
开始上菜,大家都异常矜持,凌云说了几句感谢加鼓励的开场白,大家一齐举杯。
张少驰放下杯子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就开始对凌云发动敬酒攻势,他自己一仰脖子喝完,凌云仿佛兴致也高,也随着干掉,大家拍手叫好,两人一来一回已经奠定了整场的基调。
接着是几个资历较老的员工依次敬凌云,凌云一一全干了,陈意像只病猫缩在一旁,据她目测,凌云这酒量在一斤以上。
等到林果站起来,大家很期待想看到点别的,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这桌上分量最重的女主角是林果,自己既然没戏,只好寄希望于她。张瑶一个劲朝旁边人使眼色,只是结果显然很令人失望,凌云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礼貌地喝尽,张少驰想掀起高潮又怕时机未到,谁都知道这个年轻的老板最不喜欢开男女间的玩笑,所以他也不敢放肆。
低头一瞬间看见陈意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响,立即大声对陈意说:“陈意,你怎么像是睡着啦,只剩你没敬凌总,赶紧赶紧……”
陈意真是恨这个张少驰,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明知没用还是垂死挣扎一番:“张部,我不会喝酒。”
“这是什么话,会喝不会喝,那是一份心意,你也不看对谁,你还想不想升职了,喝,一定喝,赶紧。”
一叠声催促下,陈意只好站起来,对着旁边的凌云说:“凌总,我敬你。”
凌云随后站起来,陈意自始至终看着杯中酒,像一个小保姆被特批上了主人家的桌一样。
见凌云站定,陈意就想干掉,谁知一直不说一句多余话的凌云突然拦着问她:“为什么敬我?”
张少驰和老肖一伙听这话,立马来神,刚刚还担心酒桌上的气氛不够热烈,不疼不痒的,机会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张少驰赶紧抓住,站起来说:“对,对对,凌总说的对,陈意你得说出个缘由来,说不出来先自罚三杯。”老肖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陈意杵了半天,找不到应答的话,大家全看着她,陈意的心思天马行空飘到好远,反正全不在酒桌上,一时有点回不过神,吱吱唔唔:“谢谢凌总……谢谢凌总……”老肖一听就嚷开:“该罚,该罚,你可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呢!”
陈意果然是被烧坏脑子,怎么连个由头都想不出来,正在为难间,凌云假意替她解围,只听他对大家说:“真想不出来也就算了,我也实在没什么值得谢的。”
张少驰哪有不懂的,这不是凌云给机会让人闹吗,再不肯放过陈意,朝她使使眼色,陈意没有办法,知道凌云是故意借机教训她,只能认栽:“我先自罚三杯。”说完拼着命连喝三小杯,三杯后,接着又把杯子斟满,再次举向凌云:“这杯酒我敬凌总,感谢凌总给我们宣传部定义这么有意义的一天,今天是全公司更是我们宣传部所有同仁的节日,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大家全都拍手叫好,可凌云不买账,当然他可能也是真心想整陈意,他笑着回头说:“我倒要问问张部,年年有今日,只有这么点诚意吗?” 凌云看着陈意手里的小杯子,表示不满。
张少驰是什么人,早已拔身起座,也不叫服务员,自己亲自动手,往陈意面前的大杯里倒了满满一杯,只见凌云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大杯,等着陈意开口,这还了得,一桌人早就嚷疯了。
陈意三小杯下肚,已是火烧火燎,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一杯,过会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可是这架势不喝下不了台面。
犹豫间,旁边的林果开口:“凌总,张部,陈意酒量有限,要是非要表达诚意,宣传部有的是诚意,我替她喝!”
一句话刚说完,几个小丫头全笑开了,张瑶开口道:“林经理,你正经是解围呢,还是起哄呢,说的一串绕口令似的,哪里有那么多‘陈意’,不就一个陈意站在那吗?”
大家又是一阵笑,张少驰看一向不苟言笑的凌云也面露微笑,早已心领神会,回身对林果说:“林果,陈意吗,宣传部只有一个,你要表达你的‘诚意’,过会单独再好好敬凌总,先坐下来。”
林果一脸疑惑,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晚上的凌云。
这边陈意知道刚刚的小插曲也是凌云下的套,看来凌云也有心活跃气氛,而她则是他的途径和方式。
陈意趁人不注意,小声向凌云求饶:“凌总,我真不能喝,高抬贵手吧!”
凌云很配合地小声回说:“不能喝没事呀,你有药呀,你不是专业的吗?”
陈意听到这话闭上眼知道再也逃不过,端起面前满满的酒杯,豪气万丈地说:“我先干为敬!”喝毒药般一气仰头喝尽,喝完看着凌云,凌云也不再说话,一口饮尽。桌子上的人如何见过这样的凌云,都愣住了。
张瑶招呼着给两人一人盛一碗汤。陈意这杯下肚,只觉得天翻地覆,满眼金花乱飞,体内盛着沸腾的大海般汹涌,眼前的一切都觉得不真实,这次真是喝大了,问题是出这种没谱的风头,会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她。顾镇那些街道上指指点点的女人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她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也不想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后面又是一轮又一轮的敬酒,陈意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这场盛宴她在一开始就悲惨阵亡。身边敬酒的人一波换了一波,她已经只能趴在桌子上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陈意感到有人推她,慢慢才听出是小雪的声音:“意姐,意姐,没事吧,我们要换个地方,去唱歌。还能走吗?”
陈意反应半天:“唱歌,唱歌……”她不停重复这个词,祈求脑子能为她翻译,缓缓抬起沉重的头,不到三秒复又趴下,她太难受了,于是摇摇头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休息一下。”
说完又准备睡过去,小雪受了张少驰的命令,一定要把陈意带去的,她赶紧摇她:“意姐,大家都去的,凌总都说去呢,你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张部平时对你也挺好的。”
陈意才不管这些:“小雪,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头晕的厉害,真去不了。”
小雪有点急了:“可是,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陈意抬起头,看见面前一群影子排排站,一个也看不清。
她只能勉强为难自己站起来,跟小雪说:“我去吐了吧,要不然,走不出这个门。”陈意在卫生间百般煎熬,十五分钟后才出来,小雪在门口等她,陈意扶着她的手臂勉强往外走。
只见外间凌云、张少驰、林果全在等着呢,再看看四下,其他人倒先去了。
陈意不敢相信,他凌云既是有意整她,为何此刻又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林果满腹狐疑的眼神,张少驰洞察一切的浅笑,让陈意乱上加乱,她的心此刻比她的头脑还乱。
上了车,张少驰开车,凌云坐在前排,三个女士在后排,陈意刚刚在洗手间十五分的努力只给自己维持两分钟的清醒,刚上车便又要吐,只能忍着,忍只加重她的不清楚。她面色苍白,痛苦不堪。
还好目的地不远,车一停陈意就又开始吐,她从来没有喝过今天这样多的酒。
凌云此刻会怎么想,会为自己的行为抱歉吗?陈意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怎么能把自己的善念强加在那种人的身上,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后悔,只把折磨人当乐趣,他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呢!当然陈意这也不是白醉的,她要借机以弱者的姿态博得他的同情,进而获得他的原谅。
张少驰在身后问:“陈意,没事吧,还能上去吗?”
陈意狠狠地点头。可刚上电梯她便后悔,一闻到电梯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味,胃里又开始翻滚,电梯一停,看到接待大厅的沙发,立刻奔过去,躺下后,再不能动弹。任谁在她耳边千呼万唤,只是不醒人世,周遭的一切响动于她更象是梦。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伴着她醒来的是嘈杂的音乐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她判断出是有人在唱歌,接着回忆起一整晚的事。
好大一个包间,所有人都在,她自己睡在一张独立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厚羽绒服。
正值凌云开金口唱歌,没人注意到陈意的醒来,面前的字幕提示,歌名叫“天才白痴梦”,好老的歌!
大家像参加顶级演唱会一样,连坐都坐不住,全都站起来,和着凌云歌曲的拍子晃动,多亏是一首抒情的歌,不然这家店的屋顶如何能保得住!
别说,凌云的声音和这首歌挺配,她看着一群人晃动的身影,心里不无担忧:不知道多少女人将在今晚失去魂魄,可怜的花痴们!同时也为自己耳朵未来几天的灾难感到担忧。
一股巨大的冷气从脚底席卷全身,她打个寒噤,愈发坐不住。发烧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刚刚因有着酒精的作用不觉得,这会酒精效力渐渐退去,身上忽冷忽热,额头还出着冷汗,她对这一系列的前兆很是清楚,知道这一次只会重不会轻。
陈意像打摆子似的,控制不住地抖,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她拉着小雪的衣服,在她耳边说:“我不舒服,先回去!”小雪的七魂六魄这会子全在凌云身上,哪顾得上陈意,陈意叹口气,出得门来,加快脚步,以求能够不在公众场合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