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谁，杀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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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九月，刚过中秋，菊花开得烂漫，北风未吹，蟹却已肥。
若是以前，唐斩一定会找个好地方停下来，喝着酒，品着蟹，赏着菊。
可今天他却骑着马慢慢走着，他虽然经常牵着马，但不常骑马，只有在想事情的时候他才会骑马。
现在他就在想事情，不是其他，就是一点红！
唐斩听说过一点红，江湖上正当盛名的杀手又有谁没有听说过？可是见过他的人，除了那些死人外就少之又少了。
江湖上关于一点红相貌和为人的传闻有很多，可是关于一点红的剑法，就只有几个字：咽喉上的一点红，可是，光是这七个字就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所以，杀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件很刺激的事，唐斩的心也忍不住的痒痒起来。
当然唐斩也知道一点红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杀这样一个人不仅需要智慧，实力，更需要时间，静待机会，一招得手，否则死的便是自己，他还不希望自己的脖子上会多一个小红点。
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就算要把一个人剁成肉泥都用不了四个月，难道这期限里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唐斩想不通，所以当菊花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后，他就一直骑着马，看起来准备沿着这条路一直骑下去。
这时候只有两种情况能让他下马，第一，他想通了问题，第二，他看到了一间小酒馆。
唐斩真的看见了一间小酒馆，他立刻下了马，走了进去，周围客人并不多，唐斩扫了一眼，便找了角落边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坛酒，酒并不是好酒，唐斩也不在意，连饮三碗才觉痛快。
在他为自己斟完第四杯酒时，面前银光一闪，唐斩刚刚坐着的桌子，椅子都被一劈为二，而他的人却不见了踪影，一个胡须大汉，手拿一把大砍刀，抬眼望去，就看见唐斩紧贴着墙壁朝自己微笑。
大汉手中的刀再次向他劈去，他也不回手，只是旋身避过。让他觉得惊讶的是，酒馆里竟然没有一个人逃走，难道…
大汉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拔刀？”
唐斩摇头道：“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拔刀的。”
大汉道：“你不拔刀就是死！”怒吼一声，挥动大刀向唐斩砍去。
唐斩却对着地上的狼籍，弯腰拾起碎片，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碗酒。”大汉去势不停，刀尖已到了他的面前，唐斩的面色一沉，扬手间，手中酒碗的碎片已如寒星般射了出去。
“噗”的一声，碎片刺穿了大汉的咽喉，带出一蓬血雾，直到大汉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唐斩才道：“就算我不拔刀，死的也只会是你。”
身后传来笑声，道：“是不是你的刀已经锈在你的刀鞘里了？”
唐斩转身，一个劲装男子伸手摸向了唐斩腰间的刀，唐斩冷哼一声，刀已飞旋而出，黄金碧玉刀在半空中不断旋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向男子逼去。
男子节节后退，唐斩一跃而起，夺下自己的刀，刀柄不偏不倚的撞上了男子的胸口，“啪”，清脆的响声，就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男子表情扭曲的捂住胸口，唐斩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问道：“你们是谁？”男子挣扎中，嘴角忽然流下了一丝碧绿的血迹。
绿血，碎碗，偏僻的酒馆。
唐斩心中又是骇然，一脚踹开男子的尸体，人已倒窜而出，翻身落在马上，白马受惊，狂奔而去。
唐斩俯在马背上奔出数里，突然勒住马，踌躇半晌才拔出了自己腰畔的刀。
刀，是好刀。
刀刃上蒙着一层微红的光芒，就像是情人脸上的胭脂。
只有唐斩知道，这把刀上浸满了鲜血，他的血，别人的血，活人的血，死人的血。
唐斩握紧了刀柄，菊花既能找他杀一点红，为什么就不能找别人杀他？那间酒馆里的人，说不定都是来杀他的。
谁让能杀了他这件事，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呢！
谁让他就是那个唐斩，那个一刀两段的唐斩呢！
天才黑了没多久，正是点灯的时候。
一点红却没有点灯，他就这样坐在黑暗里，仿佛已和黑暗溶为了一体。
一点红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客栈外，集市上的喧闹和他无关，客栈里，客人的来往和他无关，如果他有朋友，一定会觉得他简直无趣的可怕。
因为他的生命里好像只有四件事，吃饭，睡觉，杀人，练剑。
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能让人觉得可怕？
这几天，他都在了解唐斩，唐斩的出身，唐斩的为人，唐斩的身手，他相信，现在就算唐斩的妈都不会像他这般了解唐斩。
但他没有满足，一点红绝不是轻易就会自满的人，只有他真正见到了唐斩，和他动手，让他死在自己的剑下，他才会有一丝的满意。
只是，四个月，为什么是四个月？难道唐斩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难道比他之前所有杀过的人都要难对付？
他至今为止，最长的杀人记录，不过是一个月。那是极为难缠的对手，直到这个人以为一点红已经放弃杀他时，一点红便永远留在来了他的咽喉上。
一点红可以死，但绝不会放弃。所以就算要用四年来杀唐斩，他都心甘情愿。
黑暗里，一点红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平稳，似乎已经熟睡。一点红的习惯很奇怪，能坐着睡，他就一定不会躺着睡。
站着睡容易伤到自己，躺着睡容易让自己死，他觉得，唯有坐着睡才能将身体的警惕发挥到极致。
这，也的确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到今天还活着。
就在他全身都进入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时，屋顶之上传来轻轻一响。
过了一会儿，几片屋瓦被慢慢掀开，露出一角朦胧的月光。
一点红依旧闭着眼睛，可是他看到的却比睁着眼睛的人还要多，还要仔细。
又过了一会，一条人影便落了下来，攀着屋顶，等了等，听不见房里有任何的动静，便毫无声息的落了下来，立刻像只□□一样的伏在了地上。
这是个一身黑衣，身材短小的人，嘴里还咬了一把轻巧的匕首。
这个人莫非是个小偷？
可惜，一点红的房间里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让他偷的。
黑衣人的双眼先望向了床，然后才看到了坐在桌边，双眼紧闭的一点红，他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将匕首拿在了手上，慢慢向一点红走去，脸上还露出微微的冷笑。
当他走到桌子对面时，一点红猛然张开了眼睛，眼里的光芒，竟比黑衣人手中的匕首还要凌厉，还要冰冷，黑衣人吃了一惊，匕首险些脱手掉在地上。
一点红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连根头发都没有动。
可是，这样的静默比动更让他觉得害怕，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一点红的杀气已如剑锋般刺穿他的心脏，让他失去了胆量。
黑衣人的眼睛溜溜一转，赔笑道：“一点红大哥你好。”
一点红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黑衣人怔了怔，道：“因为大哥手下留情。”
一点红摇头道：“因为没有人付钱让我杀你。”
黑衣人干笑几声，垂首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一点红很久才道：“你已失手，只怕也活不久了。”
黑衣人抬头，眼里突然露出深深的恐惧，转身厉声道：“是谁？”
没有人，他的背后没有人，这间屋子里只有他和一点红。
黑衣人的额上已有了汗水，他伸手擦汗，匕首却掉落在地，他的手也没有伸向额头，而是抓向了自己的咽喉，仿佛，正有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咙，可是黑衣人只能徒劳的在自己的咽喉上抓出一条条的血痕。
他痛苦的望向一点红，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喊道：“正月十五，一点红。”然后，血如箭般从他的咽喉射了出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血肉模糊的咽喉，十指深深的插入，这看起来的确是一种十分痛苦的死法。
一点红没有动，就算黑衣人逐渐冷下的尸体，正用死鱼一样的眼睛望着他，就算那蜿蜒的鲜血很快就要流到他的脚下，他还是没有动，他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和恶心，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一个杀手的房间里，竟然有一具不是杀手杀死的尸体，这件事难道还不有趣？
所以他带着一些笑容，闭上了眼睛，似乎全然不在意黑衣人临死前的呼喊，因为在他眼里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点红可以杀人，人也可以杀一点红，只是，想杀他，四个月的时间又怎么会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谁，杀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