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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九转续命丹 ...

  •   一瞬间的时间到底有多久?
      或许只够墨南的手堪堪落入火堆,手上的鲜血被大火烤干;或许已足够西门吹雪转过如许多如许杂的念头,然后下定心思,归剑入鞘,把墨南的手从火堆里拯救出来。
      西门吹雪虽不是圣人,却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小孩子被活生生烧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只需举手之劳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他抓着墨南的小臂,刚移出火堆,还未来得及放手,自己的手却已被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以西门吹雪的眼力和身手,本是极容易避开的,不过不知为何,他心里迟疑了一瞬,便任由墨南抓住了他的手。
      手上已沾满血污,黑色的血液散发出浓浓的腥臭。
      西门吹雪却眉眼不动神情无波,视同不见地移开眼,淡淡地看着墨南,似乎疑问他为何抓着自己。
      附近果然有人!
      当有人将墨南的手从火中拯救出来,墨南便知道自己得救了,害怕来人只是因不愿坐视他被烧死才伸出援助之手,而并不是愿意花费大力气救助他,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间攫住了抓在他小臂上的那只手,并且抓得死死地,死都不肯放开。
      他现在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在抓住那只手上面了,所以就连最简单的一声求助也无法说出口,只是努力收紧手指,哪怕整只左手早已麻木的没有感觉。也不知道他那一点力气其实和挠痒差不多大点,如果不是西门吹雪没有挣脱的意图,他根本连别人的手指尖也无法碰到。
      西门吹雪只是沉默了两三息,见墨南再无别的反应,便想要抽回手,哪知道他只是表达了这个意图,还没开始动作,那人就好像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施加在他手上的力道立刻便加大一些,同时微弱的吐息声粗重起来,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西门吹雪的感觉顿时有些微妙,他看着墨南,眼神有些纠结——无他,只是洁癖发作——然而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西门吹雪不再犹豫,他几乎是纵容地任由墨南抓着他一只手,就着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掰着墨南的肩膀,把他翻过身来。
      只一眼,西门吹雪便眼神一暗。
      枯木海里红之所以被列为五大奇毒之一,并不是因它毒性剧烈见血封喉之类的,恰恰相反,它是属于慢性致死一类的毒素,如果有人中了此毒,却照常生活放之不管的话,他可能几年都不会死亡,而只是时时刻刻忍受着毒素的折磨,苟延残喘罢了。
      可如此剖心摧肝苦不堪言的生活,又有何乐趣可言呢?所以中过此毒之人,曾经撑得最长的时间也不过一天又两个时辰。
      而他手下这个小孩子,可能中毒超过两天了。也不知道给他下毒的人用了什么手段,枯木海里红发作起来厉害不少,所以他全身的皮肤都皲裂开来沁出黑色的血丝,整个人就仿佛在血水中泡过一般,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也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反而面上血气充足,有可能吃过什么保命的良药。
      看来下毒之人当真“用心良苦”!
      西门吹雪眼中冷意森森,如果现在让他看见那个所谓的下毒人,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样心狠手辣残忍冷血的人渣,根本不配和他一起活在这个世上。
      可能是被西门吹雪的杀气惊到,那个小孩子突然不安的动弹了一下,然后嘴巴微张,颤颤巍巍、艰难无比地作出了一个口型!只是一个不甚明显的口型,并没有声音。如果不是西门吹雪一直注意着他,可能还看不清他说的什么。
      “……救、救……我……”
      西门吹雪几乎屏息地看着他,心头有些震惊。
      居然是“救我”,而不是“杀了我”?
      原谅西门吹雪这般想,实在是之前中过此毒之人的表现太懦弱明显,虽说西门吹雪一向看不起那些只是受点苦便要死要活的人,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枯木海里红之歹毒残忍,能真正忍过此毒的人只怕万中无一,可是眼前这个小孩子,忍受了两日来的毒发,却还没有放弃生的希望,而努力地向他求救。
      也许他并不知道枯木海里红的可怕?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奇毒?他还那么年轻……
      西门吹雪心头念转,手下却并不迟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白玉瓷瓶,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墨南嘴里,然后在他喉咙处一点,那颗药丸便顺利地滑进了墨南胃中。
      这颗药丸名九转续命丹,是用九种世间难寻的奇珍异草、用无上手法炼制而成,据说无论你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便没有它救不回来的命,药效之神奇堪比仙家神药,世上仅有三粒,而他的父亲因为很多年前救过刘·原神医谷谷主·现西门吹雪的师父·文道的命,得到过一颗,之后便转赠给西门吹雪,留给他将来保命用。
      可以说这一颗药丸如果放到江湖上去卖绝对是万金难求有价无市,流落到任何一个人手里一旦走漏了消息也足以掀起轩然大波江湖动乱,然而西门吹雪随随便便就给墨南服下了,心里也并不觉得可惜。
      大抵在他心中,人命都是一样的,是今日救下墨南的性命,还是将来可能用它救下自己的性命,在西门吹雪看来也并无多大不同。而且以他高傲又自负的性格,说他有多看重这个药丸,还真的没有。
      不过是一颗死物,哪怕再珍稀难求,如果没有等着它救命的人,也不过是一颗死物而已。
      西门吹雪喂他服下药丸,顺手把玉瓶丢进火中,此刻他衣袖衣襟上也沾染了血迹,颜色乌黑的血染在纯白的衣物上,显得刺眼又污秽,西门吹雪却没有动弹,他用一只手揽着墨南的头颈后脑,等着九转续命丹发挥作用。
      九转续命丹当然没有传说中的神奇,不过它确实是保命的良药。以墨南的情况,身中奇毒失血过多,兼连日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外面又大雨滂沱,可说是饥寒交迫,气血两失,仅得一息尚存而已,哪怕没有奇毒在身呢,身体上也吃不消那么多伤害病痛。而九转续命丹虽然不能解他所中之毒,却能帮他调理身体,暂且吊住性命。
      是的,仅仅只是暂且保住了性命而已。
      西门吹雪虽然有个神医师父,不过他幼时痴迷剑道,学剑七年有成,而七年间不问世事、诸事不管,医术便仅能初窥门径而已,更何况对于枯木海里红这类奇毒,恐怕连刘文道都没有十全的把握,遑论是医术浅陋的西门吹雪了。
      所以,他也仅能暂且吊住墨南的性命,把他平安带回神医谷,其它的便只能靠刘文道来救治了。
      很快,九转续命丹便发挥了作用。
      西门吹雪注意到小孩蹙成一团的眉毛松展了些,因疼痛而团在一起的五官也逐渐开始归位……
      药丸下肚,墨南便只觉胃中升起一股暖意,流向四肢百骸,这股暖意温柔地抚过他的五脏六腑,滋润他的经络血脉,使得他因忍痛而僵硬麻木的身体酥软温暖起来,折磨着他无时或断的病痛也逐渐消弭,便好似回到了母体之中,百病全消,心舒神怡,一时间万事不萦怀,心中满是安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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