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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十二)

      湖边是树,树边是人。

      时间停滞在半山腰,最深的月色,最浅的阳光,静谧的小湖泛出深海鱼类幽深苍蓝的光泽,远方烟雾寥寥正如诗人忧郁的梦。

      音乐会进行到很晚,散场之后已经没有停泊的渔船供他们乘坐回小居。他们商量着在附近的商店租了一个防水帐篷一张绒毯和两只睡袋,选择了一个离篝火比较近的地方简单组装好外宿的临时住所。

      在这些都忙完后便是属于向佐与梁洛哲两人的独处时间。向佐采用了他一贯的装傻技巧故作轻松的插科打诨和友人说有的没的,只是他自己根本没发现他说话的模样有多不自然,眼神儿不是望向天就是看着地,连缓解气氛的哈哈笑声都十足干瘪。

      梁洛哲烦得没心情去揭穿他,那局促的模样就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偷吃了糖果明明嘴角旁都是糖渍却仍然执拗的说不知道不知道,这条傻鱼真的快把他给气死了。

      ※

      半夜时分向佐独自从睡袋里醒过来,实质上他根本没有睡着,半个小时前梁洛哲走出帐篷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会一个人走掉了吧?向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给自己找了个出于朋友关心的由头裹上毛毯就出去了。

      昨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做足出行的准备,没想过会在外过夜只穿了件长袖薄牛仔和打底的白背心,一出帐篷夜风袭来吹在他没有毛毯护体的部分,沁得人直打冷颤。他以为还会在外面晃一会儿才找得见梁洛哲,没想到那个男人就在不远处湖畔旁的榕树下坐着正弹着吉他。

      湖泊漾起细微的波光,就像是人鱼的泪珠化作了无数的深蓝宝石,美丽得让人想起莫奈笔下似真似幻的画卷。男人穿着白色的棉质短T恤,他的肤色也很白皙,此刻的他被郁蓝的风景融为一体,徒生出一种孤独,他身边的岩石块怎么看都实在空旷,仿佛这幅画上真真缺失了一部分。

      生出这样的想法,向佐鬼使神差的猫着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他蹲下来歪过头拍了拍男人的宽厚的肩。他的肩膀又宽又平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而此时那份坚强似乎被他的袭击而松懈。男人似乎已经已经预料到来着的气息,怔忪的一颤,拨动和旋的手指停住,强撑了良久的背脊突然垮掉一样弯下来。

      “梁洛哲。”向佐被寒潮冻了鼻子,说出的话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好似在撒娇。

      梁洛哲不回答,他垂头撇见友人那双熟悉泛蓝的帆布鞋,眉头微蹙,喉头像被冰块哽住了一样,半响才缓过劲来。海风吹散前额的发,他浮躁的单手将头发捋上去,用余光观察着友人一点一点挪过来的身体。

      向佐在他身边坐定,他身上新换上的果味香水残余着的橙花的香味很好闻,若有若无的送入鼻尖不浓烈却让人眷恋。

      身上突然暖暖的,是向佐将身上的毛毯分他一半,他的手绕过他的后背,留下粗粝厚重的温暖,他圆润的指腹碰到他后颈的时候有些冰凉的痒。

      “有我在的地方就不会寒冷哈哈。”

      “那你就别离开我。”

      “哈哈,瞎想什么呢。”

      “想你。”

      果然向佐不做声了。

      梁洛哲早已习惯这个人说话的方式,你退他进,你进他缩,跟个横着走的螃蟹一样耀武扬威来撩人,打不过就跑。依他的长期嘴炮经验来看,所幸还不如就把话说实了落个自个儿舒坦。

      “哪找来的吉他。”见梁洛哲还闷着,向佐思忖着找话说,他好奇的摸摸琴身敲了敲,瞧见优质的实木光滑的漆面,还很新的样子。

      “不晓得是哪个糊涂蛋忘这儿的。”梁洛哲的声音有些干涩的,漫不经心中带着倦意,咬着’糊涂蛋’词的时候不自觉有些重。他重新调整了一下琴头的弦丝拧紧,大手一挥音箱里震出清亮的旋律,然后很随意的弹拨起哗啦啦跳动着的音符。

      “那你好幸运....”向佐颔首微笑,眼睛眯成长长的缝,“真好,哲哥弹琴最帅了...”他竖起耳朵安静的盘坐在一旁,脚丫子一晃一晃跟着被打断的曲子数着节拍,嘴里随意轻轻的哼,尾音软软的钻进梁洛哲的耳蜗里搔刮着,温柔的如同恋人的絮语,可是梁洛哲却知道,他对于向佐来说什么都不是。

      天与山川湖泊汇成一色,晚风吹鼓了梁洛哲薄得可怜的衣服,不同于电视机前化着妆的眉目,干净英俊不失青涩的侧脸俊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圆润上翘的鼻头像极了猫咪倔强时天真朦胧不服输的样子,这是他。

      “梁洛哲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梁洛哲的心脏仿若漏了一拍,从容的乐曲戛然而止,冷淡得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些微微惊诧低头看着紧紧环抱住他腰间的男人。男人埋着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瓮声瓮气的开口,声音闷闷的从嗓音里拖出来。他又轻轻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试图把身上的热气气息都涂抹在友人被风吹得凉凉的身上。

      “我们就这样,维持这样的关系,谁都不要付出更多。”

      他晃了晃男人的手臂,有些心悸的急切追问,却缩着脖子迟迟不肯将脸露出来:“我们可以当一辈子朋友,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的话就像是一个欲盖拟彰为安抚而安慰的谎言。

      向佐笑起来并不开怀,他眨眨眼悄悄将湿润的部分蹭到男人干燥的衣物上。

      这个世界他一个人过得惯了,他在世的亲人还有,热心肠的朋友也不在少数,他希望他们都可以过得好却不想让自己融入其中。他洒脱自由,穿行于茫茫人海,茕茕孑孑,无牵无挂,是因为无所欲求,无他执念。

      他放得下,是因为从未将其拿起过。现在有一人闯入他孤独的世界,给他开了一扇明朗得不刺眼的窗,也让他的身后从此有了甩不脱的阴影负累。

      他们的关系可能永远的见不得光,永远东躲西藏在黑暗里夜行。向佐一向把他的事业看得很开,没法子了可以甩开自己的身份大不了退出娱乐圈重头来过,可梁洛哲呢?他从小都有着当明星的梦想,天生就是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的那样一个人,他七八年的浮浮沉沉之后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坚持着他的坚持在开了梦想的演唱会时一直不爱哭的他还忍不住落了泪。

      他不愿以爱为名让梁洛哲承受被他人指责万劫不复的窘境。

      “我不要。”梁洛哲回答得很坚决,他提手拎着他的脖子将缩成一团的男人弄起来。被捞起来的男人就像是被水煮熟的螃蟹整张脸都皱得红红的。梁洛哲将这份可怜兮兮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的用力擒住他通红的鼻头,双手拍住他的脸不容反抗的直视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要。”

      他的喜欢就要所有,这样一直吊着给三分糖吃的日子他才不屑。

      “为什么?”没料到拒绝的回应,向佐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怨念的往男人的眉心狠狠一点:“向佐,因为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被喊着大名的男人睁着迷蒙的眼,疑惑的抓住放在他眉头上作祟的手指,反应迟钝的他突然很不争气的委屈的瘪了瘪嘴,泪花在眼中打转:“哇....梁洛哲...你不要跟我做朋友了....”

      “对。我就不要做你朋友了。”梁洛哲咬牙切齿的垂眼看着他,拂去男人乱七八糟搭着的头发,抚摸着他如满月一样光洁的好皮相,“再也不跟你出来玩了,不跟你吃饭,不和你打电话,什么话都不跟你讲,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恶狠狠出言威胁之后便张嘴去咬身下人丰盈得像苹果的笑肌。

      男人惊呼一声,他收回环着梁洛哲腰的手去推搡压倒在他身上的重量,到后来反抗的意味不知怎的突然变了意味,多了几分欲擒故纵的滋味。他双手搭在梁洛哲平直的肩上,眼角红得如三月艳阳里的桃花,充满水汽的双眸倒映着春天烂漫的颜色。

      梁洛哲满意的看着留在他脸上的月牙,抹去他那些欺负他后留下罪证的水渍,迅速的小小轻啄着他眉宇之间那块被他摁红的地方,“好了好了,我骗你的,别哭。”他柔声道,“多大了,丢不丢人啊你。”

      他万分宠溺的捏捏向佐的脸,安抚的来回抚摸他脆弱的肩胛骨,坏心的假装思索了一下的补充道:“不过我是真的气你,你刚刚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同意,因为我真是不想让你当我的朋友了。”

      “呜..哲哥坏人..梁洛哲....你是个坏人....”

      他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的小口喘着气,口齿不清的指控眼前的人,说着羞人糊涂话。

      向佐这一点特别像小孩,由于太早早熟独立的缘故他鲜少在人前暴露这一部分,而他现在就暴露得特别明显:小孩子就是这样,心里有事偏偏装作无所谓什么都不说,被人打了还犟得死守尊严只露出几颗泪滴,而在被人宽慰之后他反而会哭得更加厉害。

      本来鼓起勇气才说完憋屈的话被一票否决,男人嘴里说着更加气人的话刺激他,还..还又亲了他,憋了很久委屈劲儿一点就着停都停不下来,不过也怪不得他,他在梁洛哲面前从来蠢得智商下线根本装不得什么潇洒人。

      “哎...小佐小佐你真是个宝宝呀。”梁洛哲无奈的摇摇头,抱着怀中的宝宝又亲吻了良久,甜美的滋味溢于唇间。

      “笨蛋,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今后由我来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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