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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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一开始在新干线上她还觉得有些尴尬之外，之后的行程中她只觉得自己带了一个大孩子。
几天下来她算是摸透了羽生雅树的行为模式，除了作为领路员之外，她还要兼顾作为早上催促羽生起床的闹钟的功能，她也才明白为什么羽生雅树的课以及会议几乎都安排在下午，因为这个家伙早上根本起不来。
不过除开他生活上的小任性之外，羽生雅树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老师，他的专业素养以及令她再次诧异的知识储备都在这一次的实践旅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思维跳脱的他有时说起事来滔滔不绝，有时想要跟上他的节奏还是略显吃力，不过一般这时羽生都会反应过来，默默地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她记录下所有的知识点然后才会继续。
最后一站是位于白山山麓久负盛名的白川乡，他们从倒数第二站的高山出发乘坐了大巴到达村子，因为不是冬天，所以游人稀少，这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走到村口的吊桥时羽生似乎接到了一通电话便在桥上停了下来，夏实独自走到了村口的鸟居时才转过身来，看到站在桥上接着电话的羽生向她摆了摆手，大概是让她自己先行动的意思，村落很小，夏实想着他应该丢不了，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上了村中的主干道。
随意地看过一些合掌造，拍了几张照片，站在村中的十字路口的夏实正向将这村落包围起来的群山远眺，夏日的清风迎面吹来，带着好闻的植物气息，茂密的旺盛地生长着的阔叶树与针叶树的混交林，在山风的抚弄下荡漾起层层的波浪，夏实又抬起相机按下了快门，却怎么也得不到满意的照片，于是放弃了摄像，这时羽生赶了上来，笑着说了一声抱歉久等了。
夏实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两人便继续完成了在村子中的调研任务，接近中午便完成了所有任务，于是九天的行程便算是圆满结束，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从白川乡乘坐大巴到金泽，再在金泽分别，她本想告诉羽生自己就不回东京了，而是直接乘坐新干线回到神奈川，但羽生却先她一步说明他需要去一趟京都。
“一个人……没问题么？”她只是单纯有些担心羽生是否会迷路这个问题。
羽生难得自信地笑了：“如果是一个人回东京的话大概还有点悬，不过京都就没关系了。”
经他这么一说夏实这才想起来羽生本雅树是在京都出生的，连带着想起了羽生雅人，那个在河津为她与柳生拍照的男人。
也许与上午那一通电话有关吧？夏实猜测着，但也不多问，她与羽生之间也还没有熟稔到随意谈论各自家庭的地步，于是在车站和羽生道了别，踏上了回神奈川的路。
上车之前她给柳生发出了邮件，等到她将行李放上行李架，终于能够安定舒适地坐下时，柳生的返信正好闪现在手机屏幕上。
『路上注意安全，我去车站接你.』
*
羽生目送着夏实的身影消失在了重重的人流之中，感觉又变成孤身一人的自己，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似乎又消退下去一些。
从上午接到母亲的电话开始思维就纠结起来，母亲在电话中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他能够回家一趟的愿望，一年多没有过家的他自然是难以拒绝的，何况还在距离京都如此近的岐阜。
年初的时候终于决心振作的他通过丹下教授的帮助而顺利通过了x大学的特聘，确定了就职时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那时接电话的也是母亲，没有责问他过去一年去了哪里，也不追究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如同小时候他只是在外头闲逛得晚了些一样，平淡地接受了他突然要前往东京的消息。
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回来，顺便看看那个老头子。母亲是这么说的，一直以来母亲在他心中都是宽厚隐忍的，与严苛到近乎无情的父亲相比，他当然更加愿意与母亲亲近，但自从十年前哥哥羽生雅树与父亲断绝关系彻底从家中搬出独自谋生之后，父亲的所有期望便全都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而一年前他临阵脱逃的事在父亲眼中显然是一种莫大的辜负与背叛，不用他想都知道父亲不会原谅他，所以他也不愿主动面对父亲去揭开这层伤疤。
原本他打算在东京度过暑假，只是答应了帮松野老师的忙才会来一趟岐阜，而且带的学生还是诹访，他心里还是觉得愉快的。然而母亲大概是从学校的某位教授嘴里得知了这件事情，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吧。
从白川乡到金泽也不过一个小时的大巴，再从金泽换乘列车回到京都，这趟路途过去的他走过的不多，但好歹不会迷路，不过京都与金泽之间虽然车次频密，但多为夜班车，所以与诹访分别之后他不得不在车站消磨了一个下午加傍晚的时间，吃完一份便利店的便当，乘坐七点钟的JR列车，路上还要继续消磨三个小时的时间。
夏日的夜幕降临地尤其的晚，等到他坐上了车开动了许久之后窗外的天空才逐渐浸入黑暗之中，他放任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入柔软的座椅，目光在深沉地混合着各种奇妙色彩的天空中放远。虽然年初前往东京之前回过一趟京都，但只是探望了哥哥，至今二十八岁的他依然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做着所谓的自由撰稿人看起来似乎还算快活，看到忽然出现的弟弟也丝毫没有意外。
那是近五年来他第一次与哥哥面对面地谈论了那么久，虽然谈论的话题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无非是近几年来他们各自发生了些什么事，又遇见了什么人，比起哥哥来，他的人生轨迹反而更加清晰透明，只要有心大概都能够从各种地方的期刊报纸上整理出他这几年来的生活脉络，然而他知道，这样的人生轨迹原本是为了羽生雅人所准备的。
比起大他三岁的哥哥来说，他要懦弱许多，小时候别人对于他们两兄弟虽然都多为褒奖，但是明显的大家更加喜欢哥哥羽生雅人，优秀而精明的他显然更加完全地继承了父亲的头脑与才华，其实比起他来，在父亲的培养下羽生雅人原本更有希望成为世界顶级的设计师，但是自由不羁的他在十八岁时坚定而决绝地拒绝了父亲为他铺设好的道路。
时至今日他都能够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盛怒的父亲与桀骜的兄长，懵懂青涩的他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不论自愿与否都不得不背负起原本应该落在羽生雅人身上的全部期望。
“雅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后悔过，甚至于庆幸自己的决定，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你。”
哥哥当时说着这句话，虽然已经略显醉意的他目光却清明无比，羽生雅树只是愣了愣，然后垂头轻轻一笑，手指轻轻晃着半满的啤酒罐，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坚硬的水泥地面。
十年之后的歉意，若是放在十年之前他大概心里还会为此感到欢欣，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见得有多大的意义：不再怨恨兄长，早已接受了现实带给他的一切，不论是痛苦也好，快乐也罢，所以他并不需要兄长的抱歉。相反，终于成长为大人的他也才真正理解了当年羽生雅人的决定，放弃了一切换来的特立独行的道路，他本就是为了自由而生的人，怎么可能按照别人为他既定的命运走下去。
“你过得开心么？”大概是看他没有回答，羽生雅人便又问了一句，他停下了扣着易拉罐的手指，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便立即停了下来，安静与沉默之中，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违心不欺骗地说，快乐与痛苦的比例相较起来，哪怕快乐多一分都能说是快乐的话，那他确实是快乐的，设计带给他的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将他所有的天马行空变为真切的事实，看到自己的作品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欢喜的。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羽生雅人便没再多说什么，也不追问关于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尽管表达的方式不同，他还是觉得哥哥其实与母亲更相像些，尤其在表达各自的温柔这一方面，了解他的性格，给予他足够长的时间，若是愿意便说。
于是从早春到了盛夏，他多少凭自己的力量迈出了几步，但是依然不敢拿起画笔，心里还是存有怯弱的。
从列车上下来正是夜里十点钟，白日里的暑意已经消退下去，走出车站时夜风吹得他一阵激灵，顿时驱走了他在车上酝酿起的睡意。他站在夜灯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回家，而是去距离虽然更远一些的兄长家中留宿。
深谙自己认路能力的羽生雅树没有逞强坐夜班车，而是让出租车司机看了存在手机中的地址将他送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后才拨下了羽生雅人的电话。
“喂？雅树？”
“啊，哥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虽然有点突然，不过你出来为我开个门吧……”
五分钟之后出现在大门口的羽生雅人，穿着短袖睡衣的他脸上除了意外还有些惊喜。
“怎么突然来了？”
“嗯，妈妈上午打了电话，正好在白川乡，所以就顺路回来看看。”他走进屋内，跟半年前一样的独栋小别墅，玄关却整齐了许多，不再随意摆着他脱下的各种鞋子，他正意外着，却发现鞋柜里多了几双女鞋。
于是忽然在玄关处站住了，羽生雅人还搔着头发说着什么，却见他拖鞋也没换，于是疑惑地催促：“怎么了？还不快进来？”
“呃，家里有……”他思考了半天，不知该怎么提起，如果是女人的话，那就应该是哥哥的女朋友了？
羽生雅人还未理解弟弟的话，从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尚未见到人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充满了朝气地喊道：“怎么了？大叔的朋友么？”
大叔？
羽生雅树眨了眨眼，雅人却仿佛习惯了一般应了一声道：“是我的弟弟啦，今天要来睡一晚。”
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年轻少女，她走到最后几级台阶便停了下来，扒着墙角探出半个身子，高高的马尾俏皮地在脑后荡了两下，明亮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将羽生雅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欢快地一笑。
“大叔的弟弟看起来比大叔帅多了嘛。”
“啧，你这是什么话……”
羽生雅人看起来很不满地撇了撇嘴，又转头对他说道，“对了，雅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房东的女儿，千本莲鹤。”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2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