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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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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结束,迎来了学生时代最翘首以待的暑假。
我记不清这个假期我是怎么过去的,大概也是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写题。不过这时候的我已经换了新的日记本,里面的内容开始变得冗长繁琐,承载着很多我不知道要和谁诉说的秘密。
我突然想到大老师形容朴树的一句话,“他是内心有个花园的男人。”
我想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花园掘地锄草。
初三开学的第一天,你打算悄悄回宿舍楼,不知道谁喊了你的名字,我们宿舍都朝你的方向望去,然后一起发出了不小的惊叹声。
你把之前及肩的中长发剪短了,像男生一般短,却是很流行的那款发型。
王莹涵朝你吁了一声,你大概感觉被拂了面子,三步作两冲了上去把人脖子夹在臂弯。王莹涵咿咿呀呀地扒拉你,你硬拉着她往楼上走。
“周雨璇你要死呀,我们舍长才从宿舍下来!你放开她!”
你偏不,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架着人走了。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和你的关系彻底翻天覆地。
我忘了是听谁说的了,你整个暑假,都和王莹涵在一个补习班上课。再然后,是你们其实一直住在一个小区的消息。
再联想到,我们暑假的那段小插曲。
我不想把生活归结于命运,这样会让自己在悲观主义越陷越深,但我更不愿意把这一切都揽入自己的责任。找不到一个载体去怪罪,也做不到卸下身上的负重感,以至于往后的好些年,我发了疯地仇恨起这个世界,厌弃我自己。
我问你,对于我,你是怎么想的。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内心的声音,主动朝你迈出一大步。
你却含糊不清地回我,什么怎么想你。
我追问,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
你隔了很久都没有传来消息,我的理智几乎是瞬间,将我扯了回来。
我醍醐灌顶的同时,自作多情的羞愧难当充斥着我的身体,让我突然想就这样憋着一口气扎进水里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说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我下线了。
你很快回复我,“不是不是,我刚有点事。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
我突然觉得,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想试探的只是你对我的态度,而你的态度从回复的第一句就暴露了。
但是当年的我还在等你。
你回来了,却给我发来一句:“那你呢,你对我又是怎么想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就是星座研究者口中的典范。大多都说天蝎喜欢作,尤其对于在乎的人,无时无刻都在进行试探,试探你是否真心,试探你的态度,考察期能无期限拉长,一旦被天蝎困住,就会莫名其妙地陷入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当中。
也是够作孽的,我们俩同一个星座。
“你对我很重要,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
“冥王星。”
“?什么??”
“你那天让我选卡戎还是冥王星,我选冥王星。”
“噢,好。”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走心的对话。
在此之前,我是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对待的,我虽然渴望你的身体接触,却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发展超出朋友范围的关系。
那个学生时代的人们会把“搞基”挂在嘴边开玩笑,会嗑打着擦边球的兄弟情,会互传台湾的蕾丝电影资源,但却还没学会用“同性恋”这样正儿八经的词去正视这种感情。而在当年的我的认知里,这样的感情是极其特殊的,我坚信自己不可能属于组成它的那一部分。
我用“朋友”给自己画了个圈,用专注学业分散注意力,用写日记掩藏内心的恐惧和慌乱。
日复一日砌起来的墙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便在王莹涵生日会上看到你们肆无忌惮地当众亲吻而轰然崩塌。
很难想象,我会在我的16岁,学会了用合群的欢呼起哄来掩藏自己无意识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的失落和难过在我躲进被窝的那刻争相涌向大脑,体内横冲直撞的怪物终于在那晚将我的心脏撕裂啃咬,彻底吞噬干净,取代它原本的模样。
那天的日记,是我写过最短的一篇。
“原来灵魂和□□无法同步带来的痛苦可以如此直白。我感觉我快要喘不上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