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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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图书馆帮同事接孩子，五岁大的小姑娘扎了俩羊角小辫，一本正经的趴在桌子上看书。我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立刻抬起头咧着嘴笑，甜甜的喊我“荆荚阿姨！”
他旁边的年轻人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折射在他的镜片上使我无法辨认他的面容，只看见他露出一口白牙，一颗虎牙带着一丝突兀的俏皮。
“荆荚，好久不见。”他说。
乍一看齐姜还是那样年轻，时隔五年，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是在我把孩子送走后，和他坐在咖啡馆里叙旧时，我发现我错了。岁月的痕迹如果不是刻在了脸上，那么一定是烙在了心里。
我们从大学聊到了毕业，聊着聊着我就想起了那个埋在我心里很多年的困惑。
每个姑娘在少女时代都有一个理想型，或许是真实的或许是虚幻的。而齐姜就是我的理想型，也是我的初恋。我第一次见到齐姜的时候，是言情小说的开端。彼时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一身熨烫妥贴的白衬衣，神采飞扬。我在台下，爱上了他。一见钟情到底靠不靠谱我不清楚，不过我的爱情的确始于他漂亮的脸蛋这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极度自信的人，但我从不打没把握的战。我与齐姜相识到相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们在咖啡馆约会，在郊外野营，在街头喝一杯奶茶，在电影院看午夜档，在图书馆熬夜复习，在漫天的星空下接吻。我们做情侣做过的所有事，连在外人看来我们都是一对，可是齐姜却从来没有说过爱我。那时我想，爱不用挂在嘴上，他心里有我就够了。
直到一次公开课，系里请来了省里有名的心外科权威来授课。三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高大却有些消瘦，穿着一身白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银白色的腕表。刻板而又儒雅从容，重要的是人也非常帅气。连我这样上课睡觉的人这堂课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论是临床经验还是理论知识都学到很多。
约摸上了半节课，我习惯性的扭头去抄齐姜笔记，却发现他的笔记本一片空白。齐姜和我不一样，他是真心喜欢医科，所以学习很认真。我抬头看他脸色很差，刚想张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却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好在我们坐在最后几排不会太引人瞩目。而台上老师的目光却一直尾随着齐姜。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不过是一个老师对学生公然早退的诧异和不满。
我和齐姜始终保持着这种疑似恋人的关系，虽然在旁人眼里我们已经是羡煞众人的一对，可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妥当。我决定向齐姜表白。借了朋友家的厨房想亲手给齐姜烤个蛋糕，但我从小到大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属于二级生活残废。别说烤蛋糕，就是下个面条都成问题。好在朋友烘焙技术一流，一番鸡飞蛋打总算完工。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夜已深沉，只得留宿在朋友家。次日趁天刚蒙蒙亮，偷偷溜回学校，周末几乎没有几个起早的学生，安全起见，我还是选择了一天较偏僻的路。路过东花园时瞅见一辆越野停在路旁，还未熄火。心生好奇，被一旁的杨树挡着，凑近偷偷瞄了一眼。
一个穿黑色大衣带着皮手套的男人背对着我，他对面的人几乎被挡的严实，隐约露出灰色的大衣和浅蓝色的格子围巾。心里登时咯噔一跳，那条围巾是我曾送给齐姜一条。不知道为何心里始终有一个念头那个人可千万别是齐姜。我努力想看清他面孔，可是又怕被发现。只得树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听到背对我那人低沉的嗓音“闹够了没有。”“别这样了…齐姜…别这样了好吗”
齐姜声音起初很低，听不太清。不知那个男人又说了些什么，齐姜突然低吼：“得了吧，方决，你连爱我都不敢说。” 又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我悄悄侧了头，终于看清他们的脸，果然是齐姜。
而另一个人，是心外科界的权威，方决。
我看见那个男人将齐姜抵在车上，黑色的皮质手套扳着齐姜白皙的下巴，亲吻他。他粗暴的吻着齐姜，可是那一刻我却感受到，他和齐姜是相爱的。
我的初恋结束在那个冬天的清晨。
金属的咖啡匙碰到杯壁发出一声脆响将我拉出回忆。
“你和方老师…你们现在怎么样？”我开口问。
齐姜侧着头托着腮看向窗外，良久没有回答。我以为他走了神没有听见，准备重复时，我听见他说。 “他死了。” 我登时愣住了，下意识的问到“什么？”
齐姜回过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个弧度，低头搅拌着咖啡，耸了耸肩道：“方决死了。” 我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抱…抱歉，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应该是六年前吧，我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他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又道：“我和方决六年前就分手了。两年前我的第…第五任男友，一个美国鬼子，带我去佛罗里达度假。去给他妈妈扫墓的时候，遇上了方决的姐姐，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才……荆荚，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踌躇片刻又问：“方老师，他是怎么走的？” 齐姜的声音突然有些发颤“自杀，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
“六年前他查出淋巴癌晚期，他知道治不好，于是和我分手，一个人到佛罗里达自杀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齐姜，只得拍拍他的手背，“齐姜，一切会好的。”
齐姜搁下手中的杯子，身子微微后仰，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好像我们之间未曾经历过那十数载光阴。他冲着我笑了笑，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
他说：“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半年后，我在车水马龙的香港街头接到故友的一通电话，得知齐姜去世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