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正当时》山林之乐

8、第 8 章

　　“我今天刚好也是有事和你商量。”
　　“这是一报还一报么，我刚请你到时照顾些小郑，你就有事和我商量了。”

　　裴何哈哈笑了起来，“说的好像真是这样。”然后他皱了皱眉头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完，“为了表示诚意，我自罚一杯，怎么样？”

　　“这难道不是你在找借口多喝酒？”
　　“郝哥，你这次可真说错了，说实话我真不想再喝，应付来检查的、视察的喝得我胃严重不舒服。”

　　“那你随意吧，我们今天只喝啤酒，”郝萌萌问，“什么事？”

　　“过几天我们厂董事长赵总要来咱们厂，调研班组文化建设。杨总意思是咱们二单元三班有优良的传统、优秀的成绩，就让赵总去咱们班。我想着咱们正好约着一块吃饭，就趁这个机会和你说了。”

　　“他们那班领导，来就来吧，听听汇报就行了，去班里做什么？去了也只是浮于表面看看，但要接待他们，班里多出一堆事。”

　　“郝哥，你就是吃这张嘴的亏，出去可不要这么讲了。”郑泰然点点头。虽然郝萌说是自己吃了时代的亏，但这张嘴也给他惹事。不然他技术不错，人也不错，却一直没能升迁上去。

　　“小郑人好，嘴也严，还有你，难道你还能把老哥我卖了不成，反正我这辈子也这样了，也不求再升迁，谁还能把我班长免职了？”

　　“什么地方求上进的人都不少。”裴何意味深长。
　　郝萌听了这话，想到那天发钱时班上有些人的动作，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顿，“谁敢掳我职我跟他拼命！”

　　“你啊，别冲动！就不说职位的事，你难道准备在运行岗位上干到退休？”

　　“能规律生活谁愿颠三倒四啊？但合适的岗位不容易找，我年纪又大了，除了这个也不知道干什么。”郝萌萌有些心动，“你也知道，我不会说普通话，并且一见领导就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发挥不好，那不就影响咱们厂形象了嘛。”

　　“但是班上在你带领下是出了不少成绩，是我们运行部最有特色和成就的班组。泰然不是正准备竞聘秘书主管嘛，她写个稿子，你照着背背就成了。泰然没问题吧？”

　　“我先写，写完您再看合不合适。”郑泰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如果她写得好了，岂不是在裴何面前留下好印象，对她的竞聘也有帮助？

　　“写完之后通过办公系统发我协同里就成，所有这些汇报给上级领导的材料，我这边都是要过目的。”

　　“那我写完等上班了就发给您看。”协同办公是平江及新新国际应用的办公管理自动化系统，所有公文流传及公司办公都通过这个系统进行。郑泰然班上有一个公用的IP号，可以发送协同。

　　“我倒忘了运行部及检修部班组是一个班公用一个IP了，这样吧，你尽快写完发我邮箱里好了。你电话多少？”

　　“1863320****”随着郑泰然报出电话号码，裴何通过短信发过去一个邮箱，“回头发这个邮箱里就成。记得不要太长，讲的时间控制在八分钟左右，主要突出一下班组特色和新意。”

　　说着服务员把菜也陆续端上来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好了，裴何，我们吃菜，吃饭时间不谈工作。泰然你尝尝，这家烧烤的羊肉是真的羊肉，不像其他地方用的死猫肉什么的代替。”

　　这里的羊肉串每一串羊肉块都很大，烤得金黄，上面撒着孜然和香料。郑泰然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挺好吃的。”
　　“可不是，这里一条街，还数他们家做的最好吃。这是数年来大家经验得来的。”

　　好吃是好吃，就是晚上吃这些菜配啤酒，郑泰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看两人大口大口喝着啤酒，觉得肚子都有些隐隐作疼。半天过去，她一杯啤酒还只下去浅浅一点，也只吃了一串羊肉和几口菜。

　　“小郑，你也喝，啤酒喝了没事。”郝萌萌劝道。

　　郑泰然笑道：“我不能喝酒。”她曾听人说，女孩子只要被人知道能喝酒，就少不了被人灌，不如从开始就说不能喝。

　　两人随意谈着说些别的，没再劝她。郑泰然略有些放心。却不料裴何伸手叫过来一名服务员，“给我们上三碗粥。”

　　“你怎么还要粥，原来也没见你来要过，都是吃肉喝啤酒。”裴何笑笑，“这段喝酒喝多了，喝点粥养胃。”

　　粥很快端上来了，是熬得糯糯黏黏的白米粥，喝过后，郑泰然觉得果然胃里舒服了许多。就随着又吃了些菜。裴何看她一眼，“这才对，能吃得美味也是一种幸福。”

　　难道粥是裴何看她吃东西少，故意替她点的？如果这样，裴何的心也太细了。

　　三人中，裴何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几次见面，郑泰然都觉得和他在一起，让人不由谈话的兴致很高，会额外多说一些平日根本不会说的话。郝萌萌爱说爱笑，郑泰然也不是个孤僻不近人情的，所以三人吃得愉快，谈得也愉快。

　　一直到最后回到家，郑泰然还处于得到了一个展示自己机会的愉悦状态。她的老爸郑通则不然。

　　费文丽看着带着醉意的丈夫，忍不住高声叫道：“郑通，为了给你女儿调动工作，你又出去找关系陪酒去了，你就不顾顾这个家？”

　　“我怎么不顾家了？我只要不忙，天天在家陪着你们，还不叫顾家？”
　　“那你就不会替我调调工作？我拿那么低的工资，谁都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费文丽是一名公交车司机，老显自己没地位。

　　“我也只是一名电厂的中层，哪有那么多的办法，再说不是想办法把你从夜班调成了白班吗？现在还要把你往哪里调？要不你别上班了，在家照顾孩子算了。”

　　“不上班，郑通你说得好听！离婚时你把钱和房子全留给李清华，到现在我住个房子还得跟着你还贷款，每年那么多利息，我不上班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电厂的活你又干不来，我又能怎么办”

　　“说到底，郑通你就是看不起我，那你怎么还跟我生孩子。”费文丽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

　　说到孩子，郑通这才发现，今天的争吵竟然没有伴随着孩子的哭声，“腾腾呢？”
　　费文丽声音弱了下，“去他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郑通双眼圆睁，“他们都七十多岁了，我妈腿又不好，腾腾正是调皮好动的时候，他们两个老人能带得动吗？你呢，你今天下班后去哪里了？是不是又打麻将去啦？”

　　“就天天你有事情，我难道就没一点事情吗？”费文丽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凭什么天天我就得在家跟个保姆似的带孩子，你就可以在外面喝酒玩乐。”

　　一时之间，郑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又穿上鞋子扔下一句，“我去接孩子，你去不去？”

　　“我还得洗个澡，做个皮肤护理，再等就太晚了，你自己去吧。”

　　郑通走出门外，禁不住想，他怎么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呢？泰然小时候，他从来没为孩子发过愁，他忙于工作，有时候机组启动几天顾不上回家，清华把一切都照顾得好好的，还把饭送到现场。孩子上初中了，他都不知道孩子上的哪个班，班级又在哪一幢楼。

　　他一心忙事业，也不是没收获，他成为厂级领导后备干部，是厂里向上级部门推荐的人选之一，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场离婚后没有了。

　　去他父母家后，郑母正朝膝盖上贴麝香壮骨膏，郑通换完鞋坐下帮郑母贴上问：“妈，您腿又疼了？”

　　“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估计要变天了，现在就又困又痛。”
　　“回头我带您去做下理疗，或者烤烤电试试。”
　　“要是那时候清华在，她早带我去了。”郑母嘟囔一句。

　　郑通沉默下，觉得心里一股无名地火，他只好压压了自己脾气问：“腾腾呢？”

　　“腾腾已睡了，在你的屋里。”郑通站起来去看儿子。他已经睡着了，瘦瘦的小脸上眉头皱着，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

　　郑通心里一软，摸摸儿子柔柔的头发，把他的小胳膊放进薄被里。腾腾动了动，嘟囔一句“爸爸。”郑通以为他醒了，没敢再动。但突然有些不舍得离去，在儿子床前站了一会儿出来道：“爸，妈，我晚上住这里吧。”

　　郑父郑母还是心疼儿子，“行，你住这里吧。腾腾睡觉轻，如果把他抱起来，说不定他又惊醒了睡不着，你也得来回折腾。”

　　“爸，妈，对不起，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受累。”

　　三人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老头就严肃地说：“儿子，我们老胳膊老腿了，能折腾得动就帮你。我们也不说别的，你得好好管管你老婆，别让她迷着打牌了。你前段出差两天，那天晚上腾腾半夜打电话给我说他一个人害怕，我们这才知道文丽打了一晚上牌没回家。”

　　郑母也说：“她可比清华差远了，除了生了个儿子。真不知道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郑通都有些想不起那时候的事了，但他还记得父母知道有了孙子后的惊喜，对他离婚的支持。可这是他父母，他又能怎么说呢？

　　自从有了儿子又再婚，他天天厂里家里两头忙，费文丽又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吵闹，好像和没离婚前那温馨的生活遥远得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也正是因为照顾腾腾，他才觉得原来照顾一个孩子是那么麻烦的事，衣服一天换无数，要吃得营养，要玩的开心，要给他讲故事，陪他做游戏，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欠女儿的太多了。所以听到清华愿意理他的电话，他才那么激动，想着能弥补她一下。

　　可惜，他一个快到年龄下台的中层，还不是一个厂的，能量太小了，到现在还没做好。他再一次想，如果那时候他提拔上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