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近战法师干豆腐

83、死神舔吻

　　你有没有过痛不欲生的时候？痛不欲生和不欲为人。

　　我正是那样一个软弱而又脆弱的灵。
　　无时无刻不想结束我的痛苦，无论身体的伤痛还是心灵的负担，压着我喘不过气来，我就像一个溺水者，就像《人间失格》的太宰治，生活于我而言，是在暗夜中艰难前行。

　　祈盼死神突然降诞，舔吻我的唇，在我死后，请让我躺在安详的绝对黑暗中，像一朵玫瑰以水流为棺墓。死，才是永生。只求神衹略施怜悯，将我解脱。我的心已经在无尽的黑暗中游走太久，死亡是我唯一所求。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就是，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人为什么要活着忍受非人的痛苦？可是冷雨朝只淡淡对我说，“没有人能替你承受。要么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要么由着痛苦彻底击垮你。”

　　我写的小说也根本没人点击，冯靖嫌我太过负能，而成日里和别人打情骂俏。说什么和那人在一起，很快乐，“绾儿很有趣，和她聊天像说段子，你总是吵和抱怨，我很无奈，我不想一直哄你。”连死神都将我抛弃了，我更加忧郁。我和冯靖一起开的心理咨询室，因为少绾的加入，她俩没日没夜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负气而走。冯靖却乐得自在，不找我也不管我是死是活，之后干脆弃了这间，重新开了一间。我却因为“辱骂”之责，被停了营业执照，还被勒令闭门整改半月，她说，我带给她的不是愉快而是烦躁，“每个人都喜欢和令自己愉快的人一起玩耍，我也不例外”，她如是说。

　　我很是无言以对。四年感情竟然不如她初识的小朋友，但还是感谢她，也许她与我在一起只是一时兴起的顽乐，但是对我的意义却非同一般，让我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爱与快乐，恨与痛苦，一般人是不会因为他感情真挚而宠他、迁就他、和他绑戒指、帮他骂架，对于真挚感情跑的很快，因为人性本贱，都喜欢自己追着跑的，不喜欢贴上来的，她是唯一一个会因为我喜欢她而进行感情回馈的。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真，不过她却喜欢假的东西。她太喜欢虐情人，而她相好的小朋友们又很喜欢取乐人，满是把她当作块肉骨头似的逗狗玩这种恶趣味。

　　冷雨朝一直告诫我她是个恶女，让我远离她，我却不信，撞得遍体鳞伤。

　　有一首歌，If I Die Young，很好听，我觉得就是唱给我的，浑身负能而不得死神青睐，我也曾经满身阳光，被她誉为元气满满的太阳花，让她汲取营养和正能量，可是岁月如歌，终于懂得那首诗中意境，什么是“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阅尽千帆依然热爱世界，有这种内心和精神的人，已经离我很远了。

　　刚才，点击量突然变成数字3，惊讶于还是有人看我的文章的，那么我就能够写下去。将VR世界中丑陋和黑暗的疣/疥子生生撕给人看，连同那血，连同那肉。将我的恨、我的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展开给人看。恨令人变成没有修养的野兽，我原也是无争的树木，却被卷进这奇怪的囚中，我悲悯我笔下的角色，更悲悯我自己，曾因贪恋少女的美色将冯靖“反”皮格马利翁雕刻进石头里，将她的生机锁在无机体中，我曾充满绝望地写道——

　　她与她道了晚安，孩子气地说：“今夜一定要来我梦中哦！”突然想起什么深蹙眉头，又悄然改口，“还是不要来了，否则我再也不想醒来。”

　　死了算了，不止一次这样想。只要保存意识，□□减灭算了。死了算了，我常常这样想，活着受到□□限制，我多么希望只有灵魂。等到我实在过不下的时候，我就上吊自杀。总觉得太宰治崩溃之处在于对人互相欺骗而又不以为然，林亦含崩溃之处在于文学竟然是徒劳的，披着美丽的外衣其实是巧言令色而已。我崩溃于“失爱”，我的心理咨询老师刘颖说，我是一个容易受到暗示所以动摇的人，不够坚强的人容易受到情绪压力的侵害。军旅生活并未使得我的意志变得坚强而迟钝，我其实敏感而又尖锐。

　　其实，有人帮我照顾她也挺好的，也终于理解她怂恿我找别人的心情，有人照顾她就不会分我的心，我自然可以不必陪她，安心做自己的事情。所以她之前忙，又想和别人玩的时候总支开我，让我去试一试别的口味。冯靖说，她从少绾那很快乐，而我只会抱怨她，令她烦躁，两个负能量的人在一起是没希望的吧，呵，什么正能量？我有正能量？只想每日在“死”的墨毡上续添一笔。

　　今日打车去了一次市立游泳馆，建在一个极偏远的地方，水太冷，只游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爬了上来，打车回来从村子回来途中经过，才知道不在书店所处的周山有座公馆，荒废已久，司机见我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说：“那里面是吸血鬼的府邸，据说从外面看落败荒芜，里面却金碧辉煌，本市的吸血鬼在里面夜夜笙歌，我有几次开夜车经过的时候，看见里面灯火通明的。”

　　我不禁又看了几眼，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才扭回头。还有很长的车程，我便头抵车窗闭目养神，车载导航播着圣经启示录，司机解释说这能辟邪。空置的哥特式建筑是都市灵异传说的最爱，灰突突的教堂顶，乌鸦徘徊，我自然也没当一回事情。

　　之后的几日跌伤了腿，和少绾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她终究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不似以往一些无情无义、雷厉风行的情敌那么凌厉。冯靖仍然在建造她的商业帝国，一砖一瓦，逐渐成形，她说等这里收工，就去伊拉克、厄瓜多尔，去看看乌尔古城。我在地球仪上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两个地方，也差不多从VR终端迈入现实世界，多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人们辛苦劳作，终究不是活在梦中。

　　VR的逻辑再怎么严丝合缝，人类是有情绪的动物，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维度上，止步不前。一直以来我是明白这一点，才能强迫自己走了下去，想看看兰波《黎鸣》一诗中说的，“第一个相遇，再晨曦洒落的幽径上，一朵花告诉了我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