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近战法师干豆腐

73、幻真

　　未来总是分不清梦与现实，她总是很糟糕，总是把日子过得很糟糕。她那些梦境体验就像身临其境，她本来是不做梦的人，二十岁以后的无所事事令她总是心怀愧疚，梦也就找上她。

　　她不总是讨厌这些梦境，有的梦里她能轻松做到现实中不能为的事，有的梦虽简单她却愿意呆在里面，哪怕不再醒来。有些时候，她想一觉醒来，回到学生时代的宿舍，朋友们都对她笑，告诉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人对于梦总是寄予过高，她就在形形色，色的梦里，冲出脑壳的桎梏，飞向了全世界。她能去的那些地方是现实中所不存在，这就是梦境的无穷魅力。

　　做梦真的很不好吗？又有谁一辈子没做过梦呢？

　　外面那些人管美丽的东西叫美梦，所以谁又说梦是不好的呢？从六岁到三十岁，她都做着断断续续的梦，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能踏出这间小屋子，来到外面的世界，但她没有勇气。从六岁到三十岁，她辗转于不同的房间，凝视着不太一样的窗帘或天花板，有的房间则根本没有窗帘，但是从没有睡下醒来是不同房间的情况。所以说，总有些规律是无法打破的。

　　有迹可循的不止规律，她的腹部隐隐作疼，求死之心又突临其来，急切地想要急功近利地结束这种疼痛。人一旦有求死之心，就一切事情都要用死亡解脱了。

　　做事情是需要能量的，做梦却不需要，精神愈涣散，梦就越无法控制。午夜梦回，那些穿梭的梦也越来越真实。

　　从六岁到三十岁，虽然看的都是差不多的天花板和墙壁，心境却大大不一样了。一颗赤子之心逐渐染上污浊，如果是祥子那般坚强的姑娘，一定又会骂自己矫情吧。人说，三十而立，可她三十岁能依持的竟然只有虚无缥缈的幻梦……

　　但她对一切都很感激，那些她拥有的，和未曾拥有的，她的心胸因爱而开阔了。

　　第三位客人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打盹，他肿着眼睛，似乎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我前些天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我努力地将所有有关于她的细节记录在一张纸上，并拼命复述，结果醒来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揉着眉头，抬着干涩的眼睛望着我，“我想用生命为代价换取对她的回忆。”

　　我很吃惊。“梦里的事醒来总会忘记的呀，生命是很珍贵的，你怎么能轻易地用生命交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呢？”

　　他很不高兴，闷声说：“你怎么懂得工匠对艺术的感情，宁愿用生命为代价换取灵感的执念呢！”

　　我哑然，迈克迤迤然地下楼，笑着说：“生命是您的，您想怎么用是您的自由，但是生命代价太高了些，一双眼睛足矣。”

　　过了一刻钟，盲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很惊诧地询问迈克，那个人怎么会甘愿用视力交换一个梦。迈克微笑着解释：“一部伟大作品的产生比一双眼睛珍贵多了，他一方面想要重温梦中情人的温存，另一方面是想要写出那个梦境中的故事，流传于世，那是一个对写作入了痴境的人。”

　　“上次那位找死的女疯子怎样了？”

　　迈克笑着问我说的是不是叶秋婵，我点点头。“我们总有被家人折磨疯想要杀人的时候，那个孩子不过是实现了这一妄想，弑亲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平时我们都是由理性约束，而当作幻想、想想罢了，但是，如果压在脑中的一根弦绷断的时候，人就会发疯而失去控制。就会失去判断力，进而行为失常，我自己都有多次浮躁地想跳起来掐死别人呢。”

　　我联想到自己在军队的时候总睡不好觉，因为那些战友阵阵散发的脚臭以及震天的呼噜声，那个时候的确是想跳起来杀了他们，良好的睡眠真是极为宝贵。

　　“其实你不理解都是因为你不置身在他们的梦中，他们的思想角度和你的自然就不一样。如果你置身于那种环境中，从那个思考角度出发，你也就理解了。”

　　我点点头，在我那段极度缺乏睡眠的抑郁期，的确产生一种如果能好好睡一觉，再也不醒过来也是心甘情愿的反常感觉。我有些愤怒，气急败坏地指责：“他们只是生病了，你怎么能引诱他们做这种不等价的交换呢？”

　　“我是一介商人，并不是医生，你当时不也没拦着我吗。”迈克搂着我的肩，按住我的肩头，一脸古怪地笑容试图使我平静下来。“我的老朋友，你总是那么歇斯底里，难道你忘了你也曾被很多人欺负么，你就不想报复他们？仇恨就像一颗种子，暂时隐忍不发长久以来却可水滴石穿，大多数的罪犯都是人造的。”

　　我叹了一口气，人们可以认为这种看法偏激，却不能认为是错的。人心有善有恶，一念之间，红颜枯骨俱成灰。我于是不再评判迈克的生意。

　　“那些不尊重自己生命的人，让他们去死好了。”迈克阴阳怪气地说。

　　我为迈克的偏激而感受到一丝恐惧，却又无能为力。总之，我是不会涉足这门生意的。与死亡相关的东西都沾染着一丝阴鸷，那种腐烂的气息简直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