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近战法师干豆腐

39、立春

　　紫云自己都诧异竟然这么镇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素雅就是小唯，小唯就是素雅。

　　他又开始头疼了，这回头疼欲裂，素雅同情地深深看他一眼，并没有对以往做过事情忏悔的意思。紫云有些失望，支着昏沉的脑袋，他能够接受素雅有这样的过去，却不理解素雅一开始为什么欺骗他，“小雅，天色还早，我去补个觉，白天要出去一趟，你也该休息了。”他想要睡一个囵吞觉，没有再看素雅一眼，回到卧榻上，好像颤颤巍巍爬入坟墓一样。

　　素雅冷眼看着，长叹一口气。

　　除夕和春节很快纷至沓来，阳和起蛰，品物皆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客居京都的素雅和紫云也有些思乡之念，但两个人都舍不得离开对方。

　　这天隐有簌簌的飘雪，素雅前来几松处探病，颔首轻撩润香门帘走进内室，她身着雪白的霞披，衣尾绣着飘然欲飞的仙鹤，气质超然脱俗，眉眼旷达潇洒，将披风上清爽雪珠抖落的俊雅姿态，竟把紫云看呆了。

　　据我所知，《安子独见》中有一则这样评价素雅：安子眼极冷，心肠最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

　　两个人先聊了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紫云却因为心中牵挂，不免又将话题引入心疾所在。

　　“你很累，你需要休息。”

　　“我一直都在休息，小雅，你真的不打算救临安免于必将莅临的灾祸吗，只有你有能力做到。”

　　“力量不会带来胜利，天命难违，守护者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屠杀将至，末日必临。”

　　“你……咳咳……”紫云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和有限的情报都使得他无力辩驳，他寄希望于素雅改变想法，随自己拯救一国人民，但是素雅并无此意，紫云感到非常失望，并痛恨自己的病体，人类可真是脆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紫云认为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必须要做的好，就拼了命做。

　　哪怕没有一丝胜算。“咳咳……你相信命运吗？”紫云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边感到胃腹都在绞痛。

　　“我信。”素雅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只是顺其自然。”

　　紫云认真看向她的眼睛，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正色道，“男子汉应该死于战场，不应该死于卧榻。”盈盈眼光深掬一汪水，言罢向素雅辞行。紫云没有立即回临安，而是去拜会了神秘的女人冯靖。

　　“小雅，她杀了很多人吗？”

　　“紫云，小唯她是个军人。”

　　美玉般的君子一瞬眸底黯然，但是选择坚强的一面展示，“这其中一定有许多误会，我会强硬地解密，不孜不倦地追索，直到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所有的真相。”

　　素雅的淡，蚀骨入髓，总让人错觉她全无执念，然而她的执念便是紫云。狡猾的狐狸爱上忠勇、愚钝的人类，自愿彻底沦陷。紫云心系苍生，素雅也只有舍弃自己，成全那人。

　　临安告急。

　　接到白昭十万火急的调令，紫云并未返赴家乡，而是坚定地驻守中业国屹立数百年的古都临安城。九州百余年升平累洽，突然平衡局势被打破，各国剑拔弩张，乱世大火即将引燃。

　　来救城的除了紫云、素雅，还有一个谜一般的男人——司马龙渊。

　　梦里书生说司马龙渊是位侠客，却也有人说司马龙渊是刺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好事者说司马龙渊是一柄凶剑，壮志未酬的英雄，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得到恩惠的百姓则说司马龙渊一身正气，静若潜龙卧，怒作不平鸣，吞吐充河岳，人间世道清。

　　“司马龙渊？”裴焱上扬唇角微笑，“一位有趣的朋友。”

　　裴焱是个冰山，很少有人能这样令他微笑，可是只听到这样一个名字，他的唇角便不自禁地上扬。

　　裴焱知道自己很偏执，对龙渊却完全信赖，从无隐瞒。

　　龙渊其人，有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的儒雅；亦有豪迈不羁、嬉笑怒骂的痞性。用流俗的话说就是闷骚又文艺，精致而流氓。

　　一天，裴焱踩着手风琴的旋律，漫步在剑桥大学校园里，一边捉摸着哪节课可以翘掉，哪节课必须认真对待的时候，想起事关两人的一段孽缘。

　　事回1898年京师大学堂一始，也就是明治元年的三十年后，福尔摩斯届时已经四十四岁，在该年接办了“跳舞的小人”、“退休颜料商”案。四维人的世界里，时间是一个可回溯变量，按可否调试这种变量，分为历史人物和引路人。在引路人眼中，历史人物的履历就像在他们面前展开的长长的时间虫子，引路人有时也自称时间旅者。

　　说起来，这件事与司马并无关系。裴焱好奇，回溯到三十年前，太平天国刚刚灭亡，坊间女说书者风行沪上，裴焱对书寓很感兴趣，抬脚迈入一处茶楼。

　　可巧，说书人唱的正是司马龙渊传奇般的经历，力挽狂澜的背水一战。裴焱听说司马龙渊，便是缘于这段引人入胜的故事。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说书人可能每天也在这个时间讲这个故事，裴焱大概总会来到这个茶楼，所以不觉令人以为这必是命运的安排。

　　那日是元宵节，酒肆饭馆茶楼皆热闹非凡，屋外爆竹摧天，屋内掌声雷动，街巷人流攒动，说书大堂生意好，老板也笑逐颜开，不光提供了茶水，有些客人还要了一碗汤圆，黏糊糊热腾腾的，暖着胃，耳朵里灌入书寓栩栩如生的故事，如沐春风，通体舒坦。

　　裴焱也被这熏人醉的气氛感染了，浅呷一口香茗，安静地听故事。

　　此情，此景，此人。

　　故事里的司马龙渊眉眼清冷，薄唇笑意卓然，仿佛腊月白雪不近人情，又如和煦春风般温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并无足轻重的人，有着气吞山河的丈夫气势，裴焱被迷住了，司马龙渊似一抹红云，像一株罂粟，另他心醉魂迷，嗜之成瘾。裴焱本是个对这类听觉飨宴嗤之以鼻的人，他活得清规戒律一般，对这类无所谓的消遣不感兴趣，也绝不沉迷。

　　然而英雄的故事总是让人热血沸腾，总是让人心旌荡漾的，何况是如此风流儒雅的英雄，裴焱闭上眼睛，那人的样貌便跃然眼前，使他惊喜。

　　“数载红尘落魄，杯酒画戟干戈。”书寓朱唇轻启，眸中暗流涌动，波诡云谲，她也深深陶醉于自己口中所述的传奇人物，罕世英雄，“司马龙渊与叶倾城一战约定在五月初五，五岳之首的泰山之巅，其时，风声鹤唳，鹰旋猿啼，龙渊顶风负手而立，剑并未在他的手上，而在崖边。两崖分虎踞龙盘，寻常人看了心中也是戚戚。

　　倾城手中却有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青冥。

　　这几乎是胜负已定的结局，倾城忍不住道：‘我手中有剑，你手中却无剑，那么你必死。’

　　龙渊撇嘴一笑：‘那也未必。虽然我手中无剑，但我心中有剑，你虽手中有剑，心中却无剑，剑客的剑，乃是英雄的斗志，你已无斗志，焉知活下来的不是我？’

　　‘哼，废话少说，今天便是你的死日。’倾城咬牙切齿地提着青冥俯身冲过来。龙渊眼底闪现一丝杀气，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招式，倾城本不该先出手的，可惜，龙渊只是一抬手，便乘势将青冥夺下，他没有想，顺势转了个方向，致命的一击割开那人的咽喉。

　　倾城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就在那一霎间，成了一个死人。”

　　裴焱长叹一口气，捏了捏手中已凉透的茶杯。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任性无礼的爱神瑶姬最钟情的日子。倘若有人要在此日犯浑，就等待爱神的怒火吧，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女王冯靖又收到众多仰慕者的鲜花，态度也较平日更加趾高气扬起来，她随手将触手一束娇艳玫瑰递给身旁的银发白肤女子。

　　Nastya接过玫瑰轻嗅花香，感到很忧虑，突然问她。“靖儿，你为什么能决定喜欢谁，为什么我不行。”

　　“凭着你自己的本心行事，喜欢谁就去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个，没有什么可否。”

　　“那你为什么决定喜欢这个人就能喜欢他？”

　　“因为我任性呐，我觉得我会喜欢他，然后我就喜欢他，其实不管你说的喜欢或不喜欢，还是我的底线，各种问题，又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我到现在这个年龄，我知道我的三观很正，我也知道我的人品如何，所以就算我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太过分，都不会逾矩。”

　　“太奇怪了，在我看来，过程应该是相反的，因为某些事情无法抑制喜欢的情绪，才决定喜欢他，其实也决定不了什么。”

　　“你不必必须要做出某种决定，你可以跟着自己的心情来，你喜欢的你就去喜欢，感情的事本来就是最最任性的。”

　　“感情的事真是奇奇怪怪的……”

　　“你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因为你去太多想去百思，我根本不用想，只是顺其自然。”

　　“太糟糕了。”

　　“怎了啦？”

　　“没事。”Nastya欲言又止，最后羞红双颊略有些赌气地说。

　　“总之呢，不要用任何东西和思想来束缚，唉，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是我让你产生困扰吗？”冯靖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情绪，好奇地问。

　　“是。”Nastya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怜，如果你不再喜欢的时候，你可以自由离去呀。”

　　“哦。”Nastya感到一丝失望，却觉得自己本来便不该期待什么，倔强地简洁回应。

　　“去吧，我爱你如昔。”

　　“……”Nastya一时气哽，不知道说什么，她决定信任女王，大概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太过无理取闹了吧……明明背叛的是自己，她小心收拾了一下小心思，不动声色地把怀里捂得温热的玫瑰花束插,进御窑鹿鹤同春粉彩荸荠瓶里，这瓶是自己带来的摆件，有“六合同春”的寓意，Nastya偷偷觉得比曾经的春天女神最恰当。

　　“有个苗疆五毒的绝色美女，外号折雨寄情的佳人……”冯靖没留意她的情绪波澜，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我知道。”

　　“他们要把她送过来……你一定要体谅，不是组织不信任你，而是最近你的行为太令人失望了，组织认为需要给予你一点激励，和鞭策，希望你能明白，并且痛改前非。不要辩解……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Nastya，你一直是我最亲爱的孩子，我也会像我允诺、和你希望的那样，好好利用你……你要坚强一些，我的女孩儿。”

　　Nastya温顺地垂眸，默然不语。冯靖把手放在她头上轻柔地抚摩，给她一种异样的仿佛身处母胎中的安全感，温暖，舒适，昂扬的春天般绿意希望。狼人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笑容，一种令冯靖看到感觉恼怒的笑容，冯靖压抑住心底的不满和抽回手臂的欲望，只是脸上一瞬变回同语言相同的冷酷和残暴。

　　“我的女王。”Nastya虔诚地将手臂置于胸前，深鞠一躬，“狼族将任您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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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玩的嘛别笑我，也别问我为啥西幻和武侠杂糅……科幻与志怪齐飞，写到哪算哪，我也认真想过了为什么我不喜欢写旧人物，因为我会忍不住塑造新人物呀。我不敢保证说等我情怀满溢时候一定会认真创作一部武侠，因为我之前要写的女王也还没写完，详情请见我的□□空间，贴吧，lofter，这个人物一开始是为冯靖量身定做的，直到我发现了另一个更符合我头脑中构思和形象设定之人，于是便成为了她二人的合体。哈哈哈。至于内种虚弱又完美的情人类型，另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