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生如初》凌琅

7、（七）

　　章梦秋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丈夫的手出来，我们在下面激动地鼓掌。
　　在酒店的时候，章梦秋特意向丈夫介绍了我，她的丈夫是澳大利亚籍华人，并不会说中文，只是在旁边微笑地看着梦秋和我聊天。
　　“如初，几年不见变得更加好看了，读书多就是不同，整个气质都和别人不一样。”
　　“章梦秋同学，你什么时候那么会夸人了。”
　　“我一直都很会呀。”章梦秋笑着说。
　　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林萱走过来，笑着说：“梦秋刚刚才跟我说，以为你在外国住了那么久打扮会很性感，没想到还是那么传统，包得这么密。”
　　“我这是叫端庄典雅。谁规定喝了洋水就要烫个大波浪，染个红毛，踩着“恨天高”，打扮成时尚女郎的模样。”
　　“大家对洋女人就是这种印象。”章梦秋说。
　　“你们这叫思想闭塞。”我说。
　　“你思想开放还穿那么多。”章梦秋说。
　　听到章梦秋这样说，我竟无言以对。
　　晚宴的时候，我和花怡菱同一桌，而且我们被安排坐在一起。花怡菱坐下就夸我“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然后我们各怀心事地应酬从各地赶来参加婚宴的朋友。
　　花怡菱喝得有点多了，她拉着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对我敞开心扉，我开始知道这是一次令我不由自主满怀“恐怖”的心情当一个倾听者。
　　花怡菱从2009年说起，我们的故事本来就是个漫长的纠缠不清的故事。
　　“2009年，我发现我开始有点喜欢许源，那时候我还有男朋友，所以没有当一回事。后来有一次我在实验室见到许源认真做实验的样子，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确信我爱上他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很糟糕，于是找了一个不爱他的理由和他分手了，我那时很坏，是不是。”
　　我点头，我真的觉得这行为不太好。
　　花怡菱应该知道我会点头，继续说：“那年中秋节，我见到你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宠爱地看着你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许源那时候是这样看着我的。
　　“后来我还故意和你夜谈，跟你聊起了我暗恋的天才，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你会有所怀疑，期待你会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会自动退出这场爱情战争。”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我说。
　　“正因为这样，我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负罪累累。”花怡菱满怀愧疚地说。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我问。
　　“后来我直接问许源是不是喜欢你，他点头承认。知道我那是跟他说了什么吗？”花怡菱说到这，情绪有点激动。
　　“你说了什么。”
　　“我说，念如初是一个很向上的学生，她不会甘于读个本科就毕业，如果你和她在大学谈恋爱，未来她会恨你后半生。我真是坏透了，这样子骗他。”
　　我努力平静下来，因为我不知道后面还有怎样的故事。
　　“许源博士毕业后留在学校当教授，为的是你。我狠心地没有告诉他，你要去英国当交流生的事。”
　　现在才知道，许源是为了我才留在学校的，而这已经迟了快五年了。
　　“2011年，我要许源带上我去英国。因为那时候，你没有留给他任何联系方式，而我有，这成了我的有利武器。在英国，我明明见到你在阳台上，却故意拉着许源说你可能在另一个地方。当我发现你低着头不再看我们时，我以为我要赢了，我甚至想约你出来向你炫耀我将要胜利的喜悦。”
　　“后来你为什么会决定嫁给另一个男人？”对于这件事，我很好奇。
　　“因为我丈夫很爱我，只有嫁给爱自己的人才不会受伤。”
　　“追求了那么久，放弃不是很可惜吗？”我问。
　　“单恋是条死亡的河流，回头才是岸。”
　　“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一直都喜欢，只不过，没有年轻时那么冲动了。也许最爱的人不在一起，才会爱他一辈子。”
　　我突然原谅了她，爱情里，谁都没有对错，要是有，错就错在爱得太深。
　　2015年九月份我应复戊大学邀请回母校任教。
　　再次踏进母校，是种无法言说的心情。这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叶，对我来说，都熟悉不过，连空气都有种亲切的味道。
　　我的学生都是大一新生，看着他们稚嫩的脸蛋，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样子，也曾和他们这般天真无邪。
　　中午，在教室休息室里我和几位女老师聊起了许源，得知许源如今依旧单身。
　　我这几天心里都在默默地期待，期待某个人出现。
　　是在忙于研究还是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情愫了，我又在心里做着猜测。我是不是很不自信，我自己也常常确信这个答案。
　　由于新生要军训，所以我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我带着期待许源出现的心回到阡宁，探望李靖舒还有我以前的家。
　　李靖舒和我一样，依旧是单身的状态。不同的是，她已经工作几年了，家里人常常逼着她去相亲，而我这时才刚刚研究生毕业，家里人也不曾逼过我谈恋爱之类的。
　　“你家人真民主！”李靖舒羡慕地说。
　　我家人很民主，这个我从未想过，也许相比较，我父母应该算是比较开明的吧。
　　“相过那么多次亲，都没有遇上合适的？”我问。
　　“于茫茫人海中，哪有那么容易遇上。”
　　“不急，我们才25。”
　　“都25了，我还没谈过恋爱。”李靖舒苦恼地说。
　　“你没谈过恋爱？”我惊讶地问。
　　“你谈过了？”
　　“当然，都分了两次。”我毫不保留地说出我的情史。
　　“都谈了两次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这不是还没能到告诉好友的程度就已经分了。”我说。
　　“说一下其中的故事来听听呗。”
　　“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回想，反正就是一句话，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去。”
　　“我连回忆都没有，你就知足吧。”李靖舒说。
　　“有时候没有回忆可能是一件好事，毕竟过去的美好回忆有时候回想起来可能会变成赤裸裸的讽刺。”
　　李靖舒静静地呆在那里，费力地在脑里理解我的话，我笑笑，然后喝了一口她家自酿的酒，最后，睡了一天。并不是我不胜酒力，而是这酒，劲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