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 此心如月》枕楼

18、负伤

　　梁仲春载着换了一套便衣的明楼漏夜前往七十六号。
　　忽然梁仲春一个刹车狠狠的停了下来：“藤田，藤田的车。”
　　明楼抬眼一看，确实是藤田的座驾，这么晚了藤田为什么在七十六号出现，是为了明台还是明诚去的。明诚应该没什么价值了，十之八九是为了明台。
　　“既然看不到也就罢了，汪处长说会善待阿诚他们，我也且相信吧。”现在去看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也救不出，平添苦楚罢了，“载我去汪曼春家里。”明楼阖眸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下，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梁仲春看着后视镜里的明楼心道这小子，那老子当司机使了。这阿诚不在就折腾我。但是又想到阿诚在七十六号里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起来。

　　明楼把通行证放回汪曼春的口袋，回到房间后久久看着床上的人，慢慢坐到床沿上，抬手摸了摸汪曼春的脸，当年是自己负了她，当年她在雨中喊着你拦得了他一时我等得了她一世，这句话很多年来是自己心里深处的一份亏欠。只是时至今日她已经不似当年了，倒是也对自己一片痴心，践行了当年之诺，只是，明楼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定了定神他伸手，脱去了汪曼春的外套，上衣，以及自己的，仅着贴身衣服然后揽过汪曼春躺下，玫瑰般的香气萦绕四周，可明楼分明从这其中嗅到浅浅的血腥味，就是这味道让明楼整夜不得安眠噩梦不断。
　　次日，汪曼春醒来，她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心生暖意，抬头正欲吻他，明楼却忽然醒来，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恰巧的避开了那个吻。“这诶，曼春，我……”
　　“师兄，什么都别说，我是愿意的。”汪曼春的脸上尽是少女的柔情。
　　明楼没说话，揽过了她温存道：“曼春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负责。现在我和大姐也是无可挽回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汪曼春笑着拥住了这个男人。
　　“对了，阿诚，你们预备什么时候放他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楼看着自己现在衣裳不整的状态觉得自己真是出卖色相。明楼苦笑了一下。
　　“今天没有事的话就能保释出去了。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师兄今天我们怎么安排？”
　　“什么怎么安排。我被停职了，我还能有什么安排。”
　　“那今天是不是都听我安排呢？”
　　“是是是。”
　　汪曼春拉着明楼看电影，吃法餐，逛街，一日时间好不愉快。

　　下午时候，明诚终于从七十六号出来了。西装笔挺却是掩不住一脸赤白的神色。
　　汪曼春派人先带明诚去西药房开了些消炎的药物，医生看了看明诚的伤口说道：“你这些伤口要先处理一下，不然容易发生感染。明诚看了一眼身边的汪曼春的人，细想到前段时间的枪伤本就没有好，刑讯时又被打裂了，现在如果处理伤口，必定会被发现。所以就推脱开了。
　　司机把明诚送到明公馆时，家里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明诚心里疑惑。拉过阿香便问道：“我大哥呢？”
　　“不知道，大小姐不让大少爷回家，就是那天，有人给桂姨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你们被七十六号抓走了，大小姐刚到家里，桂姨担心的不行就告诉大小姐这件事，大小姐一直给大少爷打电话，但是大少爷都没有接。后来大小姐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就去找大少爷的通讯员，通讯员带她去找的大少爷。后来晚上大小姐回来时全身湿透了，脸上还有巴掌印，狼狈极了，大小姐就一个人回来，只说了一句不许大少爷进家门。就回房间了，到现在都没吃饭。”
　　“我知道了，这几天家里你们都看着点，千万不要让大姐气坏了身子。”明诚听完，便大概知道当时的情况了。仔细想了想如何应答，后去了明镜房里。
　　“大姐，你还好吧？”
　　“阿诚，阿诚你回来了啦！你总算回来了，还有我的明台，明台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大姐，是大哥安排的，救我出来的，他现在正在设法搭救明台呢，大姐，你先喝杯牛奶好吗？”
　　“你少替你大哥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是看不清了，他打我就算了，你们在七十六号，可是他，他却说明台是咎由自取。明楼，明楼他……”
　　“大姐，大哥有他的苦衷，不管他是用什么办法，他终归是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了，他现在还要去设法救明台，大姐，大哥从来没有不管我们。”
　　“不说了，我管不了他的好也罢坏也罢。”忽然明镜一把拉起阿诚，“快快快给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明镜说罢伸手要去拉开明诚的衬衫。
　　明诚吃痛，皱了皱眉，但是话音里却尽是轻快：“呀呀呀，大姐我这都快二三十岁的人了，你别呀，我啥事没有，你看。”说罢明诚战起身来转了一圈，尽量轻松的看着明镜，心想幸亏今天从七十六号出来的时候跟梁仲春要了套新的衣服，不然穿着那身残衣破裤回来，还不吓坏了明镜。
　　明镜看了看他西装笔挺脸色轻红，倒是挺好的，明镜这算是放下心来，让明诚回房去休息了。

　　明诚下楼时，阿香告诉他七十六号梁处长来了个电话。明诚点了点头，刚刚在明镜那里动作太大，怕是扯着伤口了，现在浑身无一处不疼痛。
　　“喂，梁处长。我是明诚。”
　　“阿诚兄弟，你身上的伤没事吧？在七十六号，肯定得遭点罪。”
　　“我没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长官回家了没有？”
　　“没有，怎么了？”
　　“那八成就在汪曼春那里了。那阿诚兄弟，你帮我告诉明长官，他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明天会去找藤田说清楚，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就能执行明台的枪决。”
　　明诚脑子里一片空白，周身的疼痛一时都抽离了，明台，大哥救不了他了吗。
　　明诚一把抢过车钥匙，冲出门去。

　　汪曼春还没回家。屋子里是暗着的。
　　明诚一直在想，明台当时没有招认任何事情，在汪曼春手上，按理说她不会轻易让明台死。正寻思着，明楼揽着汪曼春出现在街的那一边。
　　明诚连忙下了车，他看着明楼和汪曼春过来时，心里升腾出一股怒火，他咬着牙生生按捺住。明楼一见到他，倒是笑吟吟的上来：“曼春动作挺快的嘛，这么快就给放出来了。”
　　“师兄交代的事情，我当然得好好办了。”
　　“阿诚，还不快谢谢汪处长。”
　　明诚咬了咬牙：“谢谢汪处长。”
　　“哪里的话。”
　　“阿诚，你回家了没，家里怎么样了？”明楼终究还是很担心明镜的情况。
　　“大姐很生气，但是我回去后劝慰了一下，她总算肯吃点东西。”
　　“对了大哥，梁处长交代……”
　　“阿诚，工作的事情上班时间说，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在曼春这里休息。”
　　“大哥……”
　　“回去吧。”说完明楼揽了汪曼春上了楼。

　　明诚回到车里，头疼欲裂，看着汪曼春房内的灯亮了又暗，明诚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那灯明明灭灭。他放下了车座往后靠了靠，衬衫粘糊糊的全贴在了身上，尽是不适的感觉。自从进了七十六号，鼻尖总是闻到一股血腥味，这味道从来就没离开过自己。从什么时候这味道就一直跟着自己呢，从昨天刑讯的鞭子开始，还是从当年的巴黎开始，明诚头越发的疼了。明台怎么办呢，是不是真的会被枪决，梁仲春的意思是他和大哥商量过了，枪决到底是不是大哥的意思，大哥是要救他还是预备牺牲了他。
　　“阿诚，你相信我。”明楼的声音是这么明确的在耳边。但似乎又飘远了，明诚只是觉得到处都是疼痛，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感侵蚀了他。明诚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关节处全是肿胀破裂的皮肉和伤口。
　　“大哥，阿诚怕是再也画不了你了。”明诚头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夜深了。

　　黎明。明楼交代了声准备提早上班，其实是预备回家见一趟明诚。昨夜看了一眼他看上去还不错，还能站在自己面前就是好的了，毕竟七十六号这个地方。想想明楼还有点感谢汪曼春。
　　下楼时却发现明家的车停在了路边。明楼心道这个实诚的孩子该不会等了自己一夜吧。
　　但是当明楼打开车门时，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明楼心惊的发现事情不对。
　　“阿诚，阿诚！”明楼摇了摇他，明诚没有任何反应，“阿诚！醒过来！”明楼揽过明诚的头，脸上的温度让明楼心里一沉，他连忙抱起明诚放到车后座，拉扯到伤口时，怀中的人疼痛不已轻轻的唤了声大哥。明楼的心似乎被这一句大哥拽住了，扯得生疼。
　　车开的飞快索性一清早的没什么人，明楼直奔黎叔处。黎叔是共产党上海的一名地下工作者，他那里能够联系到几名医护人员。明诚的肩上的伤是不能被发现的。
　　明楼看着后视镜里明诚赤红的脸色，终于知道为何昨天这人看起来情况良好。是自己的疏忽，居然没有留下来跟他多说两句话，是自己的武断，轻信了汪曼春，只要昨天稍微仔细点就一定能发现明诚的不对劲。自打把他从桂姨那救出来后，他总觉得自己给阿诚的是最好的，可是自己无疑也是自私的，要他陪伴，要他坚守在自己身边，把他当成尖枪，当成后盾，原本以为自己必定能护他周全，可是在自己的保护下，他却成了这样，成了这样……倒在了自己面前，好像随时都能离去一样。
　　“阿诚，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你绝对不敢走，绝对不敢。”明楼咬牙，又踩了一脚油门。
　　“砰砰砰！黎叔开门！”明楼横抱着明诚踹着黎叔的门。
　　黎叔开门时，也被一脸苍白的明楼吓了一跳，立时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忙招呼进屋。
　　明楼轻轻的把他放在了床上，脱下他的外套才发现，衬衫都被血打湿了。明楼尽量稳住自己，拿了剪刀，一点点剪破了明诚的衬衫。肩上的伤口裂开了，血肉模糊，前胸后背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明楼闭上眼睛，他直面了太多生死，却无法承受他的阿诚如今脆弱的样子。此时的阿诚和当年的他几乎重叠在了自己眼前。明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恨了。恨谁，却不好说了。
　　“放下吧，我先给他处理一下，消毒一下，等下刘医生会过来给他处理伤口，现在要紧的是想让他的烧退下去。”
　　消毒产生的剧痛让身体无法克制的抽搐起来，明诚无意识的不断挣扎，明楼赶紧按住他，不住地安抚他：“阿诚乖，一会儿就不痛了。”这似乎比止痛药还管用，明诚一下就稳定了许多。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醒过来一次伸手抓住明楼：“大哥，明台，明台……”
　　“明台没事，你给我顾好你自己！”拉开他的手时却发现这手被邢夹夹过，关节全是红肿的皮肉。
　　“刘医生，刘医生，你过来一下！”明楼慌忙的喊道。

　　等明诚醒来的时候，明楼已经不在了。
　　“他照看着你上了药，又匆匆走了。交代让你在这里等他，如果乱跑就死定了。”
　　“大哥有没有说，明台的事？”
　　“他交代了，明台不会出事。他晚上就能把明台换出来。”
　　“换出来？”
　　“恩，明先生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他回来了你问他吧。”

　　明诚日常 part18 陌生女人的来信
　　今天明公馆收到一封来自巴黎的信。
　　明镜取回后：你们三个小兔崽子，让你们在巴黎好好读书，竟会给我拈花惹草。没点志气。
　　明台：难道是我的。
　　明楼心道不好，便推说：肯定是明台的，你看他多招眼啊。
　　明台要抢，明镜一瞪，明台就蔫了。
　　明诚安静的冲着咖啡。
　　明镜甩在明楼身上道：你们学校的。不是给你的难道是给我的。
　　明楼不及作反应，明诚端着咖啡缓缓而来。
　　“大哥，你的咖啡。”
　　“阿诚，我……”
　　“大哥，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
　　明楼匆匆咽下一口，见明诚转身要走，便着急辩解，那味道却冲口而出。
　　咖啡，加醋。
　　明诚似笑非笑。
　　明楼不敢多说，赶紧把信往桌上一丢，却不想信滑出信封。上面赫然是苏珊的名字，和一个鲜红的唇印。
　　明楼拿下信，在明诚面前一晃：“苏珊，是不是谁的前女友呢。”
　　明诚下颚一紧，是半点也抬不起头来的。
　　明楼道：晚上上楼跟我研究一下，今年巴黎咖啡的最新制法。
　　次日，明楼满面春风。明诚跟在后面，黑眼圈重得吓人。
　　明台：阿诚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明楼笑道：咖啡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