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可以爱你》顾夏天

5、第五章

　　陈默再看向陈辰的时候，陈辰已经不见了踪迹。他在人群中搜寻了许久，直到经纪人提醒他该上车时，他才拿起手机，拨了明天的号码。
　　“我在回医院的路上，你最好现在不要惹我。”电话一接通，陈辰愤懑地声音就传了过来。
　　陈默有些想不明白，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了。他不禁摇摇头，女人就是麻烦。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谁又惹到你了。”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现在惹火这只小老虎可不是明智之举。
　　“白主任刚刚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去向你爸报告。”
　　陈默的爸爸，是立海附院的院长，出了名的严厉。这事要是被他知道，陈辰可是少不了处分。
　　“呵呵。”陈默干笑两声，表示理解。父亲陈致远的性格像极了祖父陈保国。骨子里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刚正不阿，容不得一丝偏袒。
　　也有读书人特有的迂腐和固执，陈默在心里默默的加了句。
　　“念初是吓唬你呢，她那么疼你，才不会看你受罚。”
　　“得了吧！”陈辰的语调不由得高了一度，“她才不疼我咧，上次实习分配，我就差了一分，她居然把我分给了那个小白脸。”
　　怨念颇深。
　　陈默能够想象，陈辰脸上那副鄙夷的神情，想来明天对这个带教老师非常不满。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白主任的催命符又来了。”
　　陈默好笑的看着眼前挂断的电话，想象着白念初呵斥陈辰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白念初，关心人还是那么别扭，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手机震了一下，白念初三个字明晃晃的出现在屏幕上，是条简讯。
　　“别忘了给小康要签名。”小康是陈辰的小名。
　　陈默恶作剧的回了句：“乐乐妹妹，你可要对小康手下留情呀。”
　　“我做事不用你来教，阿和哥哥！”
　　陈默想象着白念初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是笑出声来，直笑到坐在前排的经纪人传来异样的眼光他才收住笑，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下不来。
　　乐乐是白念初的小名，小的时候一直叫，直到简阿姨送给念初一只叫乐乐的泰迪。
　　想到简耽，陈默的心就像倒了各种的调料，五味杂陈。他把戴在胸前的怀表握在掌心，细细的摩挲它的纹路。
　　“你还是离简阿姨远些。。。。”不对，删掉。
　　“简阿姨最近怎么样？”还是不好，删掉。
　　手上要回的简讯被删了又写，来来回回，最终，他收起手机，只能轻叹一声。
　　已经过了上班的点，路上来往的车明显见少。陈辰满心气恼，林清浅的模样还是明天的心头回荡。作为一名理智的脑残粉，与女神擦肩而过的怨念，哪里是正常人能想象的。
　　陈辰心里片刻之间仿佛有万头草泥马跑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过是你在五环我也在五环，却各奔东西。很快陈辰心里的郁闷就被愤怒取代，她一定要报这个“血海深仇”。
　　白念初？不敢。陈辰没出息的在心里划了个叉。
　　莫念昔，一定是他打的小报告，就他了。
　　陈辰雄赳赳气昂昂下了计程车，朝医院走去。
　　“啊嚏！”莫念昔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问：“下台手术几点？”
　　“差不多四点，还有一个检查结果没出来。”闫颜翻着病例，回了一句：“要不就把何主任叫回来，您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
　　莫念昔摇了摇头，“何主任的前妻带着孩子回来，就住三天。何主任已经两年没见着孩子了。咱立海附院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可孩子却只有他一个爸爸。”他语气平缓，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闫颜却听的有几分悲凉。
　　闫颜点了点头，把病例递给莫念昔。
　　莫念昔细细的翻看病例，他需要再做一次术前的核查，他的视线在化验单上停留了很久，一抬头就看见闫颜还是站在原地，满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没什么好担心的，学医的就得要熬得了夜，吃得了苦，打得过流氓，斗得过家属。学校老师没教过？”莫念昔合上病例，还不忘幽默一把。
　　闫颜叫莫念昔逗得呵呵直笑，却不忘顶嘴：“我只知道，学医的，就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莫念昔竟无言以对。
　　闫颜还是没说完，她看了看她的实习证，“得，我们实习生连卖白菜的钱也没有，净卖白粉了。”
　　莫念昔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时间，“那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犒劳一下你。陈辰呢，叫她一起。”
　　闫颜撇了撇嘴角，“溜号了呗，反正白主任是她姐姐。”语气不满到爆棚。
　　白念初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了。尤其是对陈辰的学习，非常看重。陈辰的排班更是她亲自安排的，陈辰翘班这事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准没有她好果子吃。
　　“白主任知道吗？”
　　“莫医生，你看到陈辰了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白念初站在门口。兴许是刚从手术室下来，身上还穿着手术衣，只是在外面套了件隔离服。
　　莫念昔抬头看了白念初一眼，把病例交给闫言，说：“你把病例拿到护士站去，把里面的化验单贴一下。”
　　闫颜拿着病历出了办公室。
　　“我让她去门诊看看，你找她有事？”莫念昔尽量把目光放在白念初身上，这样讲出的话可信度高一些。
　　白念初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莫念昔，四目相对。直到莫念昔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才迈着步子走进办公室，轻叹了一声，“念昔，其实你还是不太会说谎。”她声音平缓，却在莫念昔心里荡起波澜。
　　莫念昔愣了一下，隔了一会，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未必，说不定我已经习惯说谎了。”
　　他说的认真，白念初猜不透他是不是在说笑。
　　白念初倚在窗前，细细的打量这个在她心里住了整整八年的人。几个月来，她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失而复得的狂喜在她整颗心里蔓延，她甚至忽略了，眼前的这个人早以不是那个腼腆的大男孩了。
　　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他们分别的时间够久。久到岁月已经把回忆斑驳，久到时光足够把他们的缘分扯断。昔日的少年已经走远，只有她，还站在十字街头，在回忆里苦苦挣扎。
　　零二年五月。
　　白念初在立海医科大学读大三。身为学生会长又素有校花之称的她身旁不乏追求者。只是她有她的人生规划，她甚至抽不出可供挥霍的时间来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也是这一年，为响应国家对中医学习的号召，立海医大联合立海中医药大学共同开设了中医学习公开课。
　　白念初对中医可谓是兴趣索然，若是将中西医作比较，西医枯燥无味，中医更是晦涩难懂。白念初甚至对着讲台上那个头发斑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中医教授开起了小差。
　　“哎，听说下一堂中药课的讲师是个帅哥。”同桌的王言一脸花痴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对白念初说。
　　王言也算是小美女一枚，与白念初少言寡语的冰山形象不同，整个人活泼开朗，笑起来的酒窝也是加分，性格又是大大咧咧，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你觉得可能吗？”白念初想都不想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人人都知道，医生越老越值钱。丰富的经验加上娴熟的手艺过硬的业务水平才能成就一位名医，西医如此，中医亦然。确切的说，中医更甚。一位年轻的中医往往受到更多质疑，电视剧里的帅气小神医美丽小医仙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所以当莫念昔穿着白大褂，手捧教科书站在讲台上宣布他是中药老师时，教室一片唏嘘。
　　白念初看着台上这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他长得很干净，白大褂穿在身上竟有几分超脱尘世的味道，像极了隐世修仙的真人。
　　莫念昔瞥了下嘴角，颇为无奈的看着台下起哄的同学。显然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把教科书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放，在黑板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三个大字“莫念昔”。
　　“这是我的名字，我今天是来上中药课的。”莫念昔的眼神定格在白念初身上，他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有什么问题，等我上完这节课再问。”
　　“怎么样？帅吧？不要怀疑我，我江湖百晓生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王言扯了扯白念初的衣角，满脸的自豪。
　　白念初没有回话，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黑板上的字。莫念昔的板书很漂亮，运笔简洁，遒劲有力，只是字里行间竟有几分外祖父陈保国的风采。
　　莫念昔显然不是第一次讲课。他学识渊博，妙语连珠，一趟枯燥乏味的中药课被他讲的妙趣横生，一扫之前中医公开课的苦闷，就连班上最难搞的学生也听的津津有味。
　　“你们知道神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莫念昔的节奏掌握的很好，铃声响起前，刚好够他问最后一个问题。
　　“发扬国医。”
　　“不知道。”
　　同学们并不像往常一样一哄而散，反而像是并没有听见下课铃声，热情不减。
　　莫念昔站在讲台深鞠一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顿了一下，捂住胸口，脸上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连声音也变了味道“这草有毒。”
　　竟是把中毒的模样模仿的惟妙惟肖。
　　台下的学生显然没料到这问题的答案，先是顿了一下，接着哄堂大笑，更有学生大声的喊话。
　　“老师，这笑话太冷。”
　　“说好的高冷呢？”
　　“老师，你可以拿奥斯卡金奖了。”
　　莫念昔也是笑得把眼睛眯了起来，一幅高颜值小正太的模样更是叫台下女生倾倒，果然有颜值就是任性。他又是鞠了一躬，宣布下课。
　　台下掌声雷动，几乎全场起立，为这名年轻的老师喝彩。
　　白念初看着他推门离开，他的学识渊博，幽默风趣，处事不惊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末的时候，两校联合校外活动竟然是采药。这可把王言高兴坏了，要知道这简直是一场免费的郊游，愣是无视了白念初的反对，给两个人报了名。
　　白念初无奈之余，想的却是不知道莫念昔会不会参加。
　　等到了山下，白念初望了眼高耸的山，拿着手上的样本犯了难。这么高的山，真是难为了她这个四肢不勤的弱女子了。
　　可是现在就说不行，也实在不是她的个性。
　　出发前，白念初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莫念昔的影子，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说起来，莫念昔也是很久没有带他们的课了。
　　一进了山，王言简直就像出笼的鸟儿，整个人活跃到不行，简直是活力四射，一会摘朵花，一会拽棵草，自嗨的不得了。白念初严重怀疑她压根就把采草药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白念初不知道第几次拒绝了好心帮忙的男同学后，王言终于良心发现的意识到她的好闺蜜白念初体力已经到极限了，看她虚浮的步子，摇摇晃晃的，连迈出一步都费劲。好似随时要跌倒。
　　好在周围已经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附近应该有人住。王言想了想，扶着白念初顺着改了原先登山的路线，顺着小路往前走。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开阔的平地上，阡陌纵横。两个人走在其中，才发现每垄地上种的东西都不同，还各自立着牌子，说明名称，科目，药效。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眼前的这一小片白色的花海。
　　“是芍药哎，这也太漂亮了吧。”王言惊呼一声，赶忙拿出相机，塞给白念初，就要往花海里走，“快点，帮我拍张照。”
　　“言言，别，你干什么哎。”白念初上一秒还倾着身子，凑近芍药去闻花香，下一秒就被王言扯着往花海里走，“言言，你别踩到呀，言言！”
　　“啰嗦。”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从背后传来，险些把王言吓掉了魂，白念初被王言挡住了视线，王言转身，林清浅才看见，戴着草帽，把袖管撸的老高，手里还拿着水瓢的莫念昔。
　　没等白念初开口，莫念昔倒是认出了她，“原来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