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依偎永远》枝枝不依

10、往事成殇

　　自从那天闻小西在五星级酒店大哭一场后，奕唯远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刺激到闻小西，惹得她向老板请了假，成天在屋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夏小夏急的团团转，左顾右盼终于把苏浅晨盼了来。闻小西虽然怎么也不太愿意出去，但艾克斯约总归是给面子的。
　　苏浅晨帮闻小西打开车门，等她坐好后摇上车窗嘱咐道：“系上安全带。”精神不太好的闻小西愣愣的应了一声，神色恍惚的照办。
　　“老鼠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闻小西问道。
　　苏浅晨从后视镜里打量她的脸色半真半假的说：“呃……可能是吃撑了吧。”
　　“你不要老是娇惯它。”
　　“我愿意。”苏浅晨的语气里难得有点耍赖的味道。
　　闻小西不再吭声，车稳稳的行驶。
　　刚一进门，苏爸爸苏妈妈就迎了上来，一如既往的热情。“小西，你可来了，好几天都没来伯父伯母这儿了。”苏母拉着闻小西的手寒暄。
　　“刚换新工作，劳伯母惦念真是过意不去。”
　　“新工作适应吗？累吗？”闻小西礼貌地一一回应。
　　她很喜欢苏家安谧的氛围，苏父苏母和蔼可亲，即使因为闻小西，苏浅晨被打折胳膊，善良的夫妇也不曾苛责一句。
　　雪白的猫正窝在钢琴架上晒着暖暖的太阳睡懒觉，月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下轻轻飞舞，窗外枫叶似火，层层叠叠堆积，红叶将橘黄的阳光过滤，在地板上留下微红的斑驳的光影。
　　苏爸苏妈忙活着做饭招待闻小西，苏浅晨拍拍她的肩膀：“你脸色不好，先坐着歇息，我去给你拿水果。”他虽满肚子疑问，却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有些担心的看了闻小西一眼就转身去拿水果了。
　　老鼠打着哈欠幽幽醒来，用肥胖的爪子扒拉扒拉毛茸茸的脸，喵呜喵呜叫着跳到闻小西怀里，闻小西掂了掂老鼠的重量，果然吃胖了不少。
　　她正要挠老鼠的肚子，老鼠突然哧溜一声蹿到了木色的楼梯上。
　　“老鼠快下来，不要乱跑！”闻小西站起身去捉顽皮的猫。
　　闻小西打开画室的门，轻手轻脚的走向老鼠，一把把它捉在怀里，轻斥：“再调皮就把你拴起来。”
　　她抬头，瞬间惊讶的张大嘴巴。宽敞的画室里布满她的画像，裱起来的，挂在画架上的，放在桌上的，将偌大的空间填满。
　　少时，苏浅晨就爱画闻小西的画像，在雾气皑皑的清晨，在闻小西伏桌睡着的午后，在学校高高的天台上，白衣少年捧着画板一笔一笔勾勒线条，闻小西每一次看他，他都在凝神作画。
　　他声音轻柔：“小西，不要乱动。”“还在画我，不烦么？”闻小西支着下巴问。苏浅晨用画笔挠挠乌黑的头发，“现在模特很贵的，小西不愿意当我的免费模特了么？”闻小西慌忙摇头。苏浅晨笑着揉揉闻小西的头发，“只要你不烦，我一辈子也不会嫌烦。”天边流云慢舒，彩色的风筝在空中飞舞。彼时闻小西正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椅背，下巴搁在椅背横木上，耷拉着脑袋不知何时已睡去……
　　闻小西脸色发白，一个奕唯远已经把她搞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她不想再和苏浅晨牵连太深，现在的她脑子很乱很乱，她已不知如何爱人，如何被爱，她只想一个人就这样老老实实过下去，不管外界是如何的色彩斑斓红尘万丈。
　　楼下传来苏浅晨的呼唤声，闻小西从楼上一步步走下，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苏浅晨别过头，敛着眉问：“你看到了？”闻小西点头。苏浅晨轻叹一声，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想给你压力的。”闻小西背过身去：“苏浅晨，我不值得，你，还是放弃吧。”说着背上挎包转身离开，她走的有些快，脚步踉跄，背影狼狈。
　　“小西，小西！”苏浅晨急唤，“吃过饭再走吧。”闻小西并没回应。
　　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似画布上被人突然泼了团团块块的黑色墨水，层层叠叠，不断蔓延渲染。
　　苏母从厨房探出头：“小西怎么走了？还没吃饭呢。哎呦！天怎么突然阴了，晨晨，快送……”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苏浅晨已抓起雨伞驱车追赶。
　　闻小西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上车。”苏浅晨将车停在闻小西身边。
　　闻小西低着头闷声道：“对不起。”
　　“我说让你上车。”
　　“对不起。”
　　苏浅晨长臂一伸，猛地把车门推开，“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我爱你，与你无关。”以前一直觉得太过矫情文艺，现在他才明白说这句话的人该是多么的无奈与小心翼翼。爱着一个人，你悄无声息地靠近，你不敢明确的问出答案，怕结果仍是拒绝，所以只能用一句“与你无关”来捍卫爱她的微薄权力。
　　闻小西木木的上了车，车在柏油马路上缓缓行驶，许是天阴，四周有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行了一路，两人皆不说话，苏浅晨打开音响，想放点音乐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那是许嵩早些年发布的一首歌《城府》，略带幽怨自嘲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
　　“你的城府有多深，
　　我爱得有多蠢，不想再问，
　　也无法去恨，
　　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
　　我曾经苦笑着问我自己
　　在某个夜里
　　卸下伪装的你
　　是不是也会哭泣……”
　　“小……”苏浅晨正要开口，看见满脸泪水的闻小西一下子呆住了，“你怎么哭了？对不起，你、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他什么也没做，却不住的道歉。
　　“苏浅晨，把它关掉！……把它关掉！”闻小西疯了似的哭喊。
　　“好，好，我关。”苏浅晨慌慌忙忙的按下按钮。
　　“小西！”
　　闻小西推开车门，吓得苏浅晨赶紧刹车，她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家。
　　“咔嚓！”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接着轰隆隆的巨雷炸响，狂风呼啸，雨点携着风雷啪嗒怕嗒砸下来，世界仿佛也变得漆黑一片，像无边的修罗地狱。
　　雨水顺着闻小西的头发流下，她如墨的长发粘在苍白的脸上，无比狼狈。她跌在满是雨水的街道上，又匆匆爬起，不顾一切的奔跑，仿佛要摆脱什么。
　　冲进房间，闻小西啪地将门关上，翻找着自己的东西，像被恶魔控制了神智，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怎么能留着奕唯远的东西呢？怎么还能想着他呢？”她疯狂的扔着奕唯远送给她的东西，奕唯远送给她的纸鹤，奕唯远送给她的衣服，奕唯远送给她的手机……她又抓起脖子上的项链，那是小时候奕唯远坐车去了老远的海边亲手捡来的，小巧的纯白贝壳簇拥着精致的小海螺。
　　她的手不知何时被划破，鲜血顺着贝壳上的纹路缓缓流淌。一道闪电照亮漆黑的小屋，她紧紧盯着手中的贝壳项链，上面有人用锐物刻下痕迹，平常并不易发现，血迹淌过，红色刻痕内容清晰的闪现，上面赫然显示出两个遒劲飘逸的字体——西北！
　　贝壳项链从她指掌中静静滑落，闻小西蹲在床边瑟瑟发抖，黑暗中似乎潜伏着魔鬼要将她吞噬，她陷入了长长的回忆……
　　幽长寂寥的街道上，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她用尽全身力气奔跑。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打湿了她纯白的线织薄毛衣，道旁杨树上残留的枯黄叶子相互扑打又刷刷落下。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身材邤长的男子打着一把黑伞，似要与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晚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又似受伤的野兽无奈的怒吼。
　　闻小西微张着嘴，喑哑的声音从喉咙间缓慢迸出：“庄……庄大哥……”她绷直了身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神采被强行按上的玻璃珠。
　　“啪！”一本黑皮日记被扔进她的怀中，她双手抱紧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自己已然死去，但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却证明着她还活着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看过你的日记了，原来我们都被你耍了……”男人声音冰冷，黑色的雨伞上不时溅下破碎的水花，敲击出一首哀悼的葬曲。飘落的枯黄树叶狂舞着，狞笑着，似毒蛇吞吐不停的蛇信。
　　“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你毕生都要为你的背叛与利用赎罪。”男人的声音携着风雷而来，“哦，对了，你以后怎样北家都不会再管……除了有关那个叫奕唯远的。”
　　男人残忍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永远不能和你深爱的男人在一起！”雷声隆隆，他在说“深爱”时充满讽刺的加重语气，冰冷的声音阵阵回荡。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呢？”闻小西的声音无助的颤抖。
　　“那么我会倾尽北家全族之力，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咔嚓！”无数条闪电扭曲着，漫天的雷声将整个世界湮没。

　　浑身湿透的苏浅晨焦急的拍打的房门：“小西！开开门呀！”许久未有动静，他最终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他抱住发抖的闻小西，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闻小西轻声呢喃：“不能和奕唯远在一起，这是惩罚，是惩罚……”
　　“你在说什么，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