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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此去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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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鲤的心思,从来都是难以揣测的。
笑或不笑,他的神情似乎都永远清淡,悲喜也不过是嘴角弧度的微末改变。
所以宇智波泉奈也无从判断,自己所收到的这个回礼,到底是不是又一个试探。
宇智波泉奈是愿意相信这仅仅只是一位友人的单纯馈赠。
然而即使如此,这样的礼物月诶那个不是能随随便便应下的。
身为族长副手的宇智波泉奈有太多无可奈何,他毕竟需要为他的家族、他的兄长负责。
青鲤是珍贵的友人,同时也是身份微妙的第三方骨干。
若当真掉以轻心,指不定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但却也没有严阵以待的必要。
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的宇智波泉奈长出了一口气。
他把青鲤在最后同他说过的那些话,每一个音节都拆开了揉碎了回想着剖析着,到现在终于有也有了几分明悟。
青鲤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同样是历经了刻骨的背叛,同样陷入无法信任任何人的境地里,可他有将他视若珍宝的兄长,锲而不舍得伸手将他重新拉回了人间。
而青鲤孑然一人,至今仍是。
宇智波泉奈垂下眼眸,将手中绘了一尾游鱼的空白天青色花笺夹在了闲暇时赏读的那本和歌集中。
——以“青鲤”为名,你又何时能如游鱼般自在无拘?
水面之上,光影之下,你的世界,我再难踏足。
他叹惋,心知大概再难见那位友人了。
可宇智波泉奈又怎么会只晓得了,他所牵挂的友人,从一开始就只是幻象?
——在地狱挣扎,于深渊堕落。
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徒劳追寻着永恒的寂灭,却又因无法达成所愿而越发恣意玩|弄着人心与感情。
那么最有趣的游戏是什么呢?
能不能让这枯燥到恶心的生命里再多出一点点的乐趣呢?
至少在我下一次崩溃到来前,再多一点乐趣?
他轻声地笑,抬手洒下鱼食,原本平静的池面瞬间扰乱成一片,可他清透的天青色眼眸里,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花街川之坊的那方院落再度失去了主人。
那个的销声匿迹就像他当日的出现一般突兀而无迹可寻,他不是游鱼,只是一场悠远幻梦。
梦醒了,便成空了,只剩得怅然,只剩得怀念。
可这世间从不会因失去哪个人便停止运转,他在或不在,命运依旧向前。
就好似人生也不会因为缺少了谁就无法继续。
人的一生太长,长得思念太苦。
人的一生太短,短到忘记太难。
青鲤销声匿迹了两年,完全彻底到仿佛世间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然而他有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存在于过往,存在于未来,唯独不存在于现在。
被留下的,只有思与念,只有偶尔的那一刹那,莫名的怅然若失。
没有谁能留住一尾无所拘束的游鱼,他连停住都是最美的奢侈。
——可深渊的恶魔,往往在心灵出现空隙之时,又会再次突然出现,以虚假的甜美救赎,诱人入地狱。
宇智波斑从未曾想过,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从必死的黑暗里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失踪了两年的故人。
穿着黑底灰竖纹浴衣的青年闲适地倚在窗边眺望远方,如墨长发未束,柔顺披散在身后。
天光从窗外射入,朦胧光亮,让本就清雅如仙的青年愈发不似红尘。
忍者的心中陡然间生出了颇为复杂的情绪。
没有欣喜若狂,更不存在情难自控。
两年的时间,血与火的锻造,生与死的磨砺,还有肩上担起的责任——宇智波斑越发只是个忍者,只是宇智波一族说一不二的族长,只是在战场上用杀戮铸下赫赫凶名的强者。
软弱这种情绪,他不该有。
……所以即使是这个人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也绝不允许心灵再被动摇。
却也仍旧感慨,纵然万物变迁,这个人也仿佛不被时光打扰,一如往昔,不染烟尘。
然后,就在他仍未注意到自己的失神之时,那个风雅入骨的青年侧首,通透的天青色眸子扫来,眼眉含笑,柔和得宛若天际那片皓白的云。
“吾又救了你一次呢。”
这句话让忍者微怔。
宇智波斑的记忆里,受外人救助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在这之中,绝不包括有眼前风姿卓越的青年。
泉奈倒是曾受他救助。宇智波斑想起,却又觉得在这个再相逢的时候自己不应该说什么“你记错了”这种话来扫兴。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的尴尬。
或者说感到尴尬的人只有宇智波斑一个。
青鲤从容淡雅的姿态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于是忍者决定默认下这样的错误。
“……多谢。”
救了弟弟跟救了自己,也没多大差别。他想。
倚在窗边的青年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大概是看穿了忍者的心思。
可有什么关系呢?
——他并没有记错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