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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回 ...

  •   丹凤折翼,泪把心事看
      信徒焚香,翘首盼人归
      忙碌的夜终于安静,营旁更火也不由得打起了呼噜。
      第一次感受到光时,有一个熟悉的味道,有一张熟悉的面容,有一分熟悉的温度。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迎接光明时,太阳已经照的老高。
      一旁的医官捻着胡子道:“将军总算是醒了。”
      “我......”
      话还没说完,粗眉毛便示意他禁声,搭上了他的脉门,轻轻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不错,不错.....”对上那满是疑虑的眼睛,医官又道:“命保住了,好好休养些时日便可。”
      少年笑道:“多谢先生!”可身体刚想动弹便是痛苦不堪,猛然失力,瘫在床上。
      “别乱动啊。”粗眉毛道:“命是保住了没错,可......”
      公孙凤眉头一皱,转而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命是保住了,可将军双腿只怕......只怕再没法子复原了。”医官道。
      “先生的意思是......”
      “怕是要终生拄拐了......”
      “什么!”少年情绪一动,身上便又猛疼上几分,登时咬紧了牙关。心道:“冷静,冷静,公孙凤,事已至此,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冷静,冷静......”
      “恕在下直言,将军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能把命吊回来,着实万幸。”粗眉毛道。
      少年深吸了口气,笑道:“多谢先生。还未请教......”
      “哦,在下赵行,总司军中医官。”粗眉毛道。
      “先生与赵将军......”少年道。
      粗眉毛笑了笑道:“大人英明,实不相瞒,赵将军正是家中老大。”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道:“果然是打虎亲兄弟。赵先生医术当真是高明啊。”
      “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粗眉毛道。
      “不知当下战局是否有变?”少年道。
      “将军有所不知,您倒下当晚,大帅便令家兄及刑将军夜袭敌军大营,大获全胜。至于细节,下官片刻未离将军,也是道听途说,叫将军见笑了。”赵行道。
      “哪里哪里,先生尽心医我,已是感激不尽,救命之情,没齿难忘。”少年道,“往后日子,看来要常劳烦先生了。”
      “不敢不敢,将军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赵行一拍脑门,转身取了封书信,送于少年道:“昨日夜里有一守卫传了封信笺过来。上书将军亲启......”
      少年见火漆完好无损,心念一转,轻轻吐了口气,那信便凭空而起,落在枕边。转而道:“多谢先生,在下有些累了。”
      “既是如此那下官先行告退。”说罢,粗眉毛拱手一揖。
      公孙凤笑着点了点头道:“先生走好。”
      粗眉毛刚跨出帐门,便转身道:“将军左右皆有守兵,切勿勉强。”
      “在下知道。”少年笑道。
      “乱动的话可能会终生难行。”
      公孙凤心里一“咯噔”,道:“在下谨遵先生嘱咐。”
      .见帐门落下,饶是浑身疼痛难忍,少年果然还是折腾着手嘴并用拆了信笺。
      薄如命途得纸上,规规矩矩得用蝇头小楷写下三两行字:
      子寻子觅跟我走了,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自此以后,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望君珍重。XXXX,勿念。
      沈随月笔。
      勿念之前,一片墨迹,只能看出四字一句,却怎么也看不清,那是什么字了。便如人心一般,再也难辨。
      笔下千钧,执笔之时,落笔之处,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可墨到后处,却有些模糊......
      书信看罢,少年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可不消片刻,又轻轻睁了开来。偏着头,舌头用力顶出,绝笔之处,只觉得,咸咸的......
      “恩恩怨怨,恩恩怨怨怨,恩恩怨怨......”落墨眉下,微微的涟漪映着帐顶的颜色,苍白唇中,心心念念,良久,饶是全身刻骨,还是咧着嘴巴,发出笑的声音,可枕边不知何时,却已经湿润.......
      “哎,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许是将军知道咱们昨晚打了胜仗,替咱们高兴吧。”
      “期初将军来的时候,看他是个弱冠小儿咱心里头那个不服气啊!不过比武下来,真算是服了。”
      “那是,生生被废了两条腿还能退了挛鞮维昌,真是个爷们儿!”
      左右路过的士兵私语道。
      不过,中军大帐百步之内,与之相比,当真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的清清楚楚!能守中军帐的,也必定是死亦无惧的忠烈之士。
      公孙华还是在对着地图,可脸色却是白的可怕,就连唇色也竟似白蜡一般。
      虽说脸色难看,可登萍度水的步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帐帘一起,人便走了进来。
      公孙华没有回头,只是将五指伸出比划了一下,那人便知了吩咐,退了下去。可前脚一走,后脚赵可便又来了。
      饶是鬓发花白,却为大捷之喜显得神采奕奕,笑道;“公孙兄,令都传下去了,闭门休养,逾令擅战者,斩,同伍杖之。”
      “现在他们退到白草口了吧。”公孙华道。
      “不错。”赵可道。
      “之前打头阵的那个罗锅儿叫什么来着?”老人道。
      “于琢期?”赵可道。
      “他不是刚被越级升为千夫长吗?让他再去立个功,调调士气吧。”公孙华道。
      “公孙兄的意思是......”
      公孙华轻轻点了点图上山脚,轻轻道:“今日正午,放火烧山,点着了就跑,恋战逗留,贪功冒进者,军法处置。”
      “公孙兄,正午,似是不太妥吧。”赵可道。
      “怎么讲。”公孙华道。
      “正午日虽烈,有助火势,可人精神头儿也要好些,何不午后人困,再行扰之?”赵可道。
      “不错,赵兄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
      “只是多吃了两年白饭罢了,教公孙兄见笑了。既是如此,那兄弟让他们传令下去了。”赵可道。
      公孙华有气无力得点了点头,又惹老赵道:“公孙兄切莫心急,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休息。”
      老人冷冷道:“对手是他,片刻也大意不得。”
      赵可本就满额的皱纹,这下一皱就像是树皮一般,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帐门再合上的时候,公孙华猛地一阵晕眩,饶是不甘,还是慢慢坐了下来......
      当眼前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冥冥之中,一双会笑的眼睛嘲弄着他的愚昧,转而,又化作至死不渝的爱怜......
      “告诉我真相是什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的轰鸣疯狂地扭曲着清晰的条理,吞噬着残存的理智,和仅留的一丝丝温情.......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撰写出最荡气回肠的故事,那一定是爱情;如果说有什么可以把原本索然无味的生活变得风起云涌,那一定是爱情;如果说有什么可以让最聪明的人变得愚笨,那也一定是爱情。
      似乎千百年来,执笔之人最喜欢的,也是爱情。亦或许百年之后,也会有一个人,用他的笔,把这一段故事挽留吧......
      可爱情,却也是最伤人的,更奇妙的是,被伤的人,常常也会觉得快乐,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现在,司空府的伤心人,正跪在神薙前,双手合十,做最虔诚的祈祷。
      少一些魅惑,多一些虔诚,现在的她,就像是天之尽,海之角,那苦苦等待良人归来的一块磐石。
      原本宽敞的房间,渐渐熏得人喘不上气,那一双白璧无瑕的双腿也慢慢没了知觉......
      “夫人......”
      “进来吧。”
      婢女缓缓带上房门,也跪坐在前道;“夫人,好消息,线报来言,大人首战告捷。”
      如坐枯禅信女终于睁开了双眼,鼻子一酸,涌出两滴喜悦与激动的温度,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婢女眉头轻镞,小心翼翼得唤了声“夫人......”
      “檀儿,命人把家里打扫打扫,没准儿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是,夫人心系老爷,老爷若是知晓,必定是高兴的紧。”
      “是吗......”向上的嘴角慢慢落下,不自觉得吐出一句“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葱根小手一抬,檀儿便马上搭了过去,慢慢搀着她,一步一步,挪出了屋子。只留下神薙前那三支馨香,向上天祷告着亡人的心愿......
      当久居昏暗的眼睛再次仰望太阳的光芒,只觉得一阵目眩,脚下踉跄,若不是身旁的婢子服侍的周到定是要出丑的。
      “夫人小心。”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碍的,云儿呢?”
      “公子他......”
      “哎......派个人去接他吧。对了,把那姑娘,也一道接来吧。”
      “是。”
      “走吧,先扶我回房吧。”
      “嗯。”
      檀儿的话很少,懂事的婢女本就不会太多话,主子走一步,她们便知道要去哪里。很显然,她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走到卧房门前,檀儿便退了下去,饶是公孙夫人还未站稳,还是自己一个人慢慢走了进去。这间房子之于她,便如同公孙华的密室。
      每次回房,她总是很开心,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人儿。
      可偏偏当她想笑时,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案上压了张醒目的字条。拿过一看,脸上的怒容陡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张冷若冰霜,毫无表情的模样。纤纤玉手轻轻把字条揉成一团,丹唇轻起,咀嚼之后,便毅然咽了下去,也引来一阵轻咳。平静之后,便又闻到一分怪异,衣橱一开,最心爱的那件红袖金丝鸾凰裙赫然沾着肮脏的污渍!
      饶是竭力镇定,齿间还是“咯咯”作响,紧握的拳心也慢慢渗出一丝妖艳的颜色......
      而胭脂深处,一个身着麻衣毫不起眼的婢子,也饶了公孙云这个大爷的雅兴。
      “公子,夫人吩咐奴家接您与青鸾姑娘回府。”
      少年半搭酒坛半执棋的手突然停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香肩半露得妙人便道:“姑娘急忙过来,想是累了,若不嫌弃,先坐下喝粗杯。待公子这盘棋下完,我们跟你回去便是了。”
      “多谢姑娘好意,奴家在这候着就行了。”这话说完,女孩儿便老老实实得一动不动。若是个男人,不说美人暗送秋波,单是馨香一片,琵琶遮面,若不心痒,那真算是有毛病了。
      少年呢?一听说是母亲的话,手下也乱了方寸,白白废了一片大好局势。
      “你输了哦,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妙人星眸一眨,娇笑道。
      “罢了罢了,你赢了就是了,再说,我在你这输的,也不差这一局。”说罢,少年提着酒坛一饮而尽。起身便道:“走吧。”
      青鸾笑着点了点头,抽了支玉簪把长发随便一挽,便往门口走去。
      “不换身衣服吗?”少年道。
      青鸾笑道:“不用了。”
      小丫鬟躬身一引,两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轿子。
      大轿一落,司空府便到了。公孙云一下来,便启了青鸾的轿帘,把她引了下来。
      “怕么?”公孙云道。
      “你猜?”青鸾笑道,眉眼灵动,就像是初春的百灵。
      少年也笑了笑,十指一扣,两人便走了进去。
      公孙夫人呢?早就坐在主位上静静等着她的宝贝儿子回来。
      公孙云一踏过门槛,便恭恭敬敬得做了礼道:“娘,孩儿回来了。”转而拉过青鸾道:“娘,这位就是青鸾姑娘,本名阮嬗,嬗儿,这是我娘。”
      妙人一惊,躬身一礼道:“久闻夫人大名,得此一见,三生有幸。”
      公孙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坐吧。”
      青鸾一身瑟瑟水衫,除了乌发上的一支玉簪,便没有再多修饰,身姿玲珑,曲线曼妙,二八年华,足称得上是个绝色美女。可与公孙夫人相比,还是相形见绌,而那一份知性,更添了几分韵味,如同陈年佳酿,甚是醉人。
      “来人,看茶。”主人道,说罢,便对爱子嗔道:“云儿,这些日子玩够了吗?”
      少年不由得低了头道:“娘......”
      公孙夫人笑道:“阮姑娘,这些日子云儿在你那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姑娘见谅。”
      妙人也不否定,只道“公孙公子文武双全,温良恭俭,青鸾能认识公子谦谦,实是荣幸,怎么能说麻烦。”
      她这一夸,当真是夸到了点子上,无论何时,夸一人所爱,一定比夸那个人好得多。
      公孙云一听,心头便是一热,可转念一想,隐隐生出一丝寒意。
      “敢问姑娘祖籍何处呢?”
      青鸾笑道:“奴家原是湘潭人家,年幼贪玩,遇了恶人,几经拐卖,最后......”
      公孙夫人叹了口道:“哎......阮姑娘命途多舛,实在可怜。”
      阮嬗摇了摇头否定道:“若是非如此不可,方能遇见公孙公子,若能重头来过,奴家,愿遭此劫。”
      “哦?”妇人笑道:“为什么呢?”
      语落,公孙云的心霎时加了速度,母亲所问,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四下宁静,胸中之声,更是清晰可闻。眼角微斜,把余光看去,阮嬗正襟危坐,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偏不倚,正对着母亲的视线。
      “我爱他。”
      正是:
      青鸾波光鉴心迹,
      比目可否共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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