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衍生/若敏]法门寺》恋茶留香

9、第九章

　　敏之不顾身体虚弱，请求进宫面见武后。

　　武后准许，一顶素净的肩辇抬着敏之入宫。

　　敏之在宫人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到武后面前，跪拜在地，放弃自己苦苦坚持的自尊和骄傲。

　　武后看着这个脱去昔日的张狂的外甥，微微摇了摇头。看到这孩子，她想起了过去，昔日在宫中卑微的，小心翼翼的自己，苦闷中挣扎——如今的自己，贵为大唐皇后，却从不过分放纵自己，依然保有那份谨慎和小心。

　　而这个孩子，像他的母亲，太容易自大，不知收敛。现在，是吃到了苦头。

　　敏之哀求武后，救救若虚。“他只是法门寺的和尚，红尘的事他什么不懂，他因为他的善意而帮助微臣，他不曾得罪任何人，却因为微臣的罪过，遭受不公正的流言蜚语，如今——为什么人人都要说要杀了他，罪该万死的是微臣。”

　　“若虚——敏之，你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和尚，是因为他对你的照顾吗？”武后慢慢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不全是。若虚，不因为微臣是皇后的外甥而奉承微臣，不因为微臣名声狼藉而鄙视微臣，他怀有地藏菩萨一般的心愿，想将微臣从昔日的恶业中拉出来，他只是想化解微臣从前所犯下的罪恶。皇后娘娘，若虚应该得到的是善果。”

　　“仅此而已？”

　　“皇后娘娘，这难道还不够么，一个无罪过的人，却要背负微臣的罪过。皇后娘娘，请您治微臣的罪，请您求皇上，放过若虚。”

　　武后不语，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回去吧，好好吃饭，睡觉，养好身体，哪日你不疯癫了，就该上朝，为君主分忧。”

　　敏之在回去的路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一直默默祈求佛祖，千万罪恶都是由他而起，是他引诱了若虚，一切罪责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吧。

　　不知道武后对皇帝讲了什么，皇帝没有降罪任何人，只是派人传言给敏之，希望他早日好起来。

　　若虚还是陪着敏之，看他饮食有所增加，略感愉悦。

　　你是投在我心上的影子，让我欢喜，让我悲伤，我不能责怪你改变我的命运，因为，是我期盼你到我的心里来的。

　　敏之白日会跪坐在若虚身边，安安静静的抄写《大般涅槃经》。

　　夜晚，敏之执意睡在若虚身边，任性的让若虚拥着自己。

　　“你说，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敏之轻声问他。

　　若虚说：“也许几天，也许明天天亮就结束，也许，还能有几年，几十年。”

　　敏之问他：“我知道，如果我又疯了，你还是会很有耐心的陪着我，可是，如果我不疯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是，我要离开了。”

　　“你要回法门寺吗？”

　　“也许回法门寺，也许云游四方。”

　　敏之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话，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我知道，你没办法给我一个肯定，一个承诺。”

　　“敏之，我是僧人。”

　　敏之紧紧搂住若虚，他心里默默念着曾经若虚对他讲过的话：见佛面，如见卿面，看佛经，如看卿面——

　　若虚知道，身边的敏之曾经时刻都如失去炉灶控制的火，酿成一个又一个悲剧，如今的他像是安静的呆在池塘中的水，偶有涟漪，却无法阻止悲剧自己到他身边来。

　　敏之渐渐好起来，开始上朝，他常常一言不发，下朝后便径直回他的秦王府，闭门谢客。

　　世上的人总是口是心非，心里想的，口里说的，都不一样。世人看到秦王再次出现在长安街头，之前诸多流言无人再闻，有些官员对敏之阿谀求容，有些官员对敏之避恐不及，还有些刚直的清流，依然对敏之嗤之以鼻。

　　不变的，只有若虚，和若虚在一起时的敏之，若虚每日都会来秦王府，和敏之谈佛论经，他们一起在庭院中漫步，一起在茶室中品茶。

　　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谈，对未来的不安，深藏心底。

　　时间就像会被偷走，一不小心，就所剩无几，他们不知还能过多多久这样平静的日子，每日每刻，都不可浪费。

　　若虚专心致志的撵茶，煮水，调味，煎茶，敏之跪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看着他一举一动。

　　“茶聚集着天地的精华，佛家以茶明心见性，以茶供佛，以茶参禅，以茶修性，以茶待僧。”若虚手里动作不停，为敏之和自己斟茶。

　　两人同时举杯，同时轻嗅茶香。饮茶需连番热饮，茶凉了，其中精华也随之流散。

　　四溢的茶香，精致的金盏，隔绝尘世诸多烦冗。

　　“你说来世，你我会怎么样呢？”

　　“来世——今生的修行，不仅仅是修来世，也是为了今生，珍惜今生，好好的度过，才能谈来世。”

　　“说说吧，我想听。”

　　“来世，也许就在数十年后，也许，不久，你我就会被另一个妇人孕育。那时，你我互不相识，忘却今生，不知道是在同一城同一街，相遇却不相识，亦或是分割天涯海角，但是，不需要刻意找寻，你，终究会遇见我，我，终究会遇见你，今世纠葛未果，来世复萌。”

　　“你还会爱我？”

　　“你我过于专注一件事时，会把内心的喜怒放大，外界就变小了，于是会错过太多。我们执着过，总有一天，会学会放手。”

　　“戒贪，戒痴，是么？”

　　“这一世在一起，又相约来世，寻寻觅觅，循环往复，不学会放开，不戒贪，不戒痴，岂不是深陷轮回泥潭，不得解脱，继而造业，又因业力沉沦更深。”

　　敏之微闭双眸，喃喃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