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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紫芒照世 心剑相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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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衍道真人望着白子画与冰心踏入殿门时,目光在冰心腰间新挂的宫铃上停留片刻。那枚宫铃是长留历代掌门亲授的信物,铃身刻着“清浊自鉴”四字,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如清泉击石。
“师傅,师妹已通过三生池试炼。”白子画行礼时,袖中横霜剑的穗子轻轻晃动,扫过青砖上的云纹。
衍道真人颔首,指尖拂过案头的《长留秘典》,目光转向冰心:“验生石可曾有异?”
冰心下意识摸了摸指尖的针眼,想起昨夜那抹紫色光芒。现代灵魂与仙侠世界的碰撞,竟在验生石上绽出紫微斗数的兆头,这或许就是衍道真人所说的“天命所归”。
“回师尊,一切顺遂。”她垂眸答道,宫铃在胸前轻轻摇晃,映出殿内烛火的微光。
衍道真人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枚刻着冰莲纹样的玉简:“此乃《长留剑诀》精要,你先研习前三层。子画,你每日卯时带她去剑池练剑。”
白子画接过玉简时,指腹触到盒底的暗纹——那是当年他拜师时见过的同门印记,如今竟刻在冰心的玉简上。这种待遇,连摩严都未曾有过。
出了大殿,朝阳正跃过朱漆门槛。冰心望着手中玉简,忽然想起前世在图书馆查阅古籍的时光。那些泛黄的书页与此刻的玉简重叠,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曾记住口诀?”白子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自然。”冰心抬头,发现他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正是她化形时送的那支,“不过……师兄为何不问验生石的紫光?”
白子画脚步微顿,转身时目光落在她眉心:“长留重缘法,不论出身。”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你与我终究不同。”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冰心心中一动。她想起昨夜在剑冢看到的禁剑,想起衍道真人眼中的深意,忽然明白,白子画早已知道她的不同,却选择用沉默守护这份秘密。
御剑练习场的风带着剑池的水汽,冰心握紧海轩木剑时,掌心还残留着玉简的凉意。白子画站在三丈外,袖中剑气凝结成一朵莲花,示意她照此形状凝聚灵识。
“御剑术的精髓,不在速度,而在‘意’。”他抬手挥剑,一道剑气劈开风中的露珠,“你看这露珠,若想让它不落,需用剑意托住它的‘心’。”
冰心闭目凝神,莲花诀在丹田处泛起微光。当她再次睁眼时,木剑竟在指尖旋转出一道冰蓝色的光环,那些试图缠绕她的树枝,在光环触及的瞬间纷纷结霜。
“好!”白子画难得露出赞许之色,却在此时,冰心的木剑突然失控,朝着他的方向疾射而来。
横霜剑出鞘的声音划破天际,两柄剑在半空中相撞,激起一片冰晶。冰心看着白子画手中的横霜剑与自己的木剑共鸣,忽然想起十年前那道蓝光——原来从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命运就已将他们的剑路绑定。
“分心了。”白子画收剑入鞘,语气却无责备之意,“今日到此为止,回去休息吧。”
绝情殿的回廊在月光下宛如水墨画,冰心跟着白子画转过九曲桥时,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她这才想起,白子画的寝室就在前方,而她选的房间,竟与他只隔一道雕花屏风。
“师兄的寝室……原来离我这么近。”她轻声说,耳尖微微发烫。
白子画停在房门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冰心脸上:“若有异动,可敲这面屏风。”他指尖点了点墙上的冰裂纹屏风,“我能听见。”
冰心抬头,正对上他眼中的微光。那是比月光更柔和的光芒,让她想起十年前他为她挡住劫雷时的眼神——不是师徒之责,而是一种更深的羁绊。
“知道了。”她低头摆弄宫铃,铃声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师兄晚安。”
次日破晓,冰心推开窗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青瓷瓶。瓶中插着一支沾着露水的冰莲,旁边压着一张字条:“晨间灵气最盛,可助修炼。”笔迹力透纸背,却在末尾微微发颤,像是落笔时心中有惊。
她握着青瓷瓶走到庭院,看见白子画正在露风石上打坐。晨雾中的他宛如谪仙,却在她靠近时,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谢师兄赠花。”她将冰莲插入石缝,莲花诀自动运转,竟在花蕊中凝结出一颗露珠。
白子画睁眼,目光落在那滴露珠上:“此乃‘凝露术’,你竟无师自通。”
冰心看着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忽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做的棱镜实验。科学与仙法,此刻在她眼中并无不同,都是对世界本质的探索。
“或许是因为……”她转头看他,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有些东西,早已刻在心里了。”
白子画站起身,袖中玉简轻轻滑出一角:“去剑池吧,今日教你‘踏雪无痕’剑式。”他转身时,衣摆扫过石桌上的青瓷瓶,瓶中冰莲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她未说完的话。
剑池的水在晨光中泛着冷意,冰心跟着白子画的剑势起舞时,忽然明白“踏雪无痕”的真谛——不是避开痕迹,而是让心与天地同化,如雪花落在水面,看似无痕,却已融入江河。
“很好。”白子画收剑时,剑身上凝结的冰花恰好落在冰心发间,“明日起,可尝试用真剑练习。”
冰心摸了摸发间的冰花,它竟在她指尖化作一滴水珠,顺着掌心纹路流入丹田。她忽然想起剑冢里的雪隐剑,想起那行“心有冰莲,何惧红尘”的刻字,终于明白,所谓御剑,不过是让剑成为心的延伸。
远处,长留山的钟声悠扬响起。冰心望着白子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十年的等待,这跨越时空的旅程,都是为了此刻——在晨雾弥漫的剑池边,与他并肩而立,看同一轮朝阳升起。
而在他们脚下的剑池深处,一枚蓝莲花瓣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那是她穿越时遗落的项链残片,也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最后一枚拼图。
雪隐剑出鞘的瞬间,剑冢的寒气骤然翻涌。冰心握住剑柄的刹那,仿佛听见三百年前那位白莲长老的叹息——那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像是前世的自己在叩问今生。
“小心。”白子画站在剑冢入口,横霜剑已出鞘三寸,“雪隐虽认你为主,却仍有剑灵未驯。”
冰心点头,莲花诀在经脉中奔涌。当她将灵气注入剑鞘时,那半朵莲花突然绽放完整,雪隐剑发出清越的鸣响,竟在剑刃上显露出与她眉心相同的金纹。
“这是……”白子画瞳孔微缩,他从未见过剑灵与宿主如此契合,仿佛这柄剑就是为冰心量身打造的。
“像是胎记。”冰心轻抚剑刃,金纹随她的动作泛起微光,“或许,这就是我的‘缘’。”
剑冢深处,禁剑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冰心转头望去,只见那柄剑的剑鞘上刻着与雪隐相同的莲花纹样,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鲜血浸染过的冰莲。
“二师兄,那柄剑……”
“不可靠近。”白子画伸手拦住她,袖中剑气却在触碰到禁剑的瞬间被弹开,“此乃‘血河’,上古魔剑,曾饮过长留先人的血。”
冰心却在此时感到一阵心悸——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熟悉的疼痛,像是前世被车撞时的剧痛。她下意识按住胸口,却发现雪隐剑正在剧烈震颤,剑刃上的金纹竟与血河剑的蓝光遥相呼应。
“子画!冰心!”笙萧默的声音从剑冢外传来,“摩严师兄说验生石有异,让你们速回大殿!”
三人赶回大殿时,摩严正对着验生石皱眉。石头上原本属于冰心的紫色光点周围,竟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像是被污染的月光。
“这是何意?”摩严目光如刀,“新弟子验生石现紫芒已是罕见,为何又有魔气缠绕?”
衍道真人从后殿走出,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此乃‘天命之象’。冰莲本属至清至寒之物,却能引动魔气,正应了‘水清则无鱼,心明则见魔’的古话。”
冰心望着验生石上的黑气,忽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接触的那枚冰芯——或许从那时起,她就已与魔气结下了因果。而穿越到长留,不是偶然,而是天道为了平衡魔气的安排。
“弟子愿接受检查。”她上前一步,雪隐剑在鞘中轻轻颤动。
摩严挥手祭出照心镜,白光扫过冰心全身时,竟在她心口映出一朵冰蓝色的莲花,莲花中心包裹着一丝黑气,宛如被冰层困住的火焰。
“魔气藏于灵脉深处,却被冰莲压制。”衍道真人抚须叹道,“此子命数奇特,既是长留的劫,亦是长留的缘。”
白子画闻言,握剑的手骤然收紧。他终于明白为何衍道真人坚持让冰心拜入自己门下——不是因为师徒之缘,而是因为他的冰心诀,能与莲花诀形成互补,共同压制她体内的魔气。
“即日起,冰心的修行由子画全权负责。”衍道真人看向摩严,“三弟,你需记住,长留的责任是护苍生,而非诛异己。”
摩严虽有不甘,却也只能领命。笙萧默趁机凑近冰心,玉箫在指间转出一朵花:“小师妹这体质,简直是天生的故事主角啊。”
冰心看着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忽然想起剑冢中的血河剑。或许在长留的众人眼中,她是“天命之女”,但在她自己心中,不过是个想好好活下去的普通人。
深夜,冰心独自来到剑池。雪隐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轻轻将剑插入水中,竟在池底映出前世C市的夜景——车水马龙的街道、亮着台灯的书桌,还有那个总在窗前发呆的女孩。
“原来你也记得。”她轻声对剑说,“记得我是谁,记得我从哪里来。”
“为何不睡?”白子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端着一个食盒,里面是温热的莲子羹,“今日消耗过大,需补气血。”
冰心接过食盒,莲子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让她想起十年前的聚灵阵。那时她只能通过花瓣看他,如今却能坐在他身边,听他的呼吸声。
“二师兄可曾想过,”她舀起一勺羹汤,“如果我体内的魔气爆发,该当如何?”
白子画沉默片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剑,用指尖在剑刃上刻下一道冰心诀的纹路:“若有一日你控制不住,我便用这道纹路锁住你的灵脉。”他顿了顿,又道,“但我相信,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冰心看着剑刃上的纹路,忽然明白,这道看似禁锢的咒文,实则是他能给的,最温柔的承诺。就像十年前的聚灵阵,看似限制了她的行动,却为她挡住了所有风雨。
“谢谢。”她轻声说,抬头时发现他耳尖又红了,“二师兄脸红的样子,很像我前世养的那只兔子。”
“兔子?”白子画挑眉,“是何模样?”
“白白的,耳朵长长的,一害羞就会躲进窝里。”冰心说着,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就像现在这样。”
白子画猛地转身,却在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时,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极浅的笑容,却让剑池的水都泛起了涟漪,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瞬间的温柔让路。
远处,绝情殿的风铃轻轻响起。冰心望着白子画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谓“天命”,或许就是让她穿越时空,来告诉这个总是孤独的上仙——他并非无人可依,至少,还有她。
而在剑冢深处,血河剑的蓝光再次闪烁。这一次,蓝光中竟夹杂着一丝冰蓝色的纹路,像是冰莲在魔气中开出的花,又像是两个灵魂在命运中的再次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