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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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今年刚过十七，在大哥离经叛道之前，是个游手好闲的任性少爷，彻头彻尾的二世祖。
他的确有资本这样，上有强势睿智的爹爹，下有精明能干的大哥，他秦轩除了挥霍挥霍家产，还能干什么。反正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一声赞许，都不如秦洛。
他不像活在兄长强大阴影下的叛逆孩子，相反，他崇拜那个人。
秦洛是秦穆理想中的儿子，武功高强且手段毒辣，他替秦穆做了许多身为武林盟主不方便做的事，他是秦穆这辈子最杰出的作品，也是唯一一个想彻底抹杀的人。
大哥失踪后，家族的重担便落在秦轩一人身上。
秦穆和秦轩的关系并不好。前者对小儿子又爱又恨，既想让他励精图治继承霸业，又怕自己逼他太甚，踏上和秦洛同样的道路；后者则是把最敬爱哥哥的离开迁怒于父亲身上。
秦洛，是两父子心中，永远无法拔出的刺。
“我虽身在光明，做的却竟是些龌龊肮脏之事。既然如此名不副实，何不投身黑暗之中，倒也落得轻松自在，逍遥快活！轩儿，你要做一个自由的人，即使秦穆，也不能束缚住你的手脚。”这是大哥消失前，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
秦轩也这么做了。过往时光，任性不改，桀骜如前。只是这份孩子气，从真至假，已沦为一张应对父亲的面具。
就如他今天所为，先是对凌紫熙提了兴趣，接着又被离莫冥神教身份吸引，心中虽对父亲的威严有所忌惮，但见他两火花对战后，终是像小孩儿单纯追逐喜爱的玩具般拔腿飞身至楼下。
映入秦轩眼帘的是已然下场回到同门间的凌紫熙和呆在原地胜意全无的离莫，他不知为何离莫的情绪会是这样。下位者胜了是意气风发，中位者胜了是惴惴不安，上位者胜了是独孤求败。根据离莫的心性，胜了应是面无表情继续接受挑战，直至无法为冥神搜集更多信息。而此刻站在擂台上的他，并无求胜意志，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不，准确的说，更像是被自己的任务迷惑了，宛如断了线的纸鸢，失去了命令与牵引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正欲下场，被一柄长剑拦住去路。
“怎么？赢了就想走，看来冥神教也就欺负欺负小孩子的本事了。”
“喂！你说谁小孩子？离莫给我扁他！扁他！”我是矮，可我好歹看上去也发育了吧？！
离莫收起情绪，冰冷地缓缓开口：“别挡路。”
“笑话，这里是英雄大会，上了擂台自然是要比试个高低，怕了？哈哈哈...那就赶紧认输，夹着尾巴滚回断意崖。”
“卧槽！少爷我都听不下去了！离莫你打不打？不打我来！”嘿，我这暴脾气。
“我本答应他不对你出手，”离莫像是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副乌金手套戴上，正身对那人说道：“秦轩，天泉山庄今日要断根。”
“天泉山庄？！”我惊讶地看向江蕴之，见他同样一头雾水的皱眉思索，似也不知情的样子。我立刻把头转向登风，求解的眼神不言而喻。
登风见状轻笑道：“哟哟哟...看谁把大名鼎鼎的天泉山庄少庄主得罪了，这月十五若去天泉府上登门拜访，怕是人家小少爷不会轻饶你吧。”
“你知道他是秦轩怎么不早说！”为了不再惹怒少庄主，我只得压小声音低吼。
“区区天泉，我登风何惧。”登风轻轻的笑着，嘴角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他眯眼看着台上快速攻防交手的二人，似是家长轻看两个为零食玩具胡闹打架的孩童，有一丝愠怒，更多的是随时能阻止这种嬉戏打闹的威严与压迫感。与实际不符却又怡然自得的表情，令人害怕。
他说的是登风而非云境宫。云境宫很强大，登风从不把自己的名字带入其中。
而其强大是白凝赋予的，多数人听见云境宫三个字会直接在脑海中和白凝划等号，因此许多弟子在自报家门前会说：“在下云境宫XXX。”会有无数弟子仰慕并追随白凝，为其出生入死忠心不二，无可厚非。这个男人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荣耀、尊重、权利等等，可他想要什么无人知晓，甚至连他自己。
“熙儿，信仰是什么？”
那日峰顶山雪稍退，由于冰寒症被禁锢屋内小半个月的我，得了白凝的首肯便飞奔至歇霜亭前舞剑。自得了紫境以来，还未把玩几日，这昆仑峰上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竟十日未曾停歇，周遭昏暗无光，全无鸟兽声迹，只剩下寒风肆无忌惮地吹着这座寂寞的宫殿。
我舞了半响，见白凝拿着酒具姗姗而来，跪坐在亭内烫酒，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些许冰碎，随着眼眸轻合而掉，落在衣襟，似是在留恋他的体温，他慢慢睁眼，岭上霜白浸透了清冷的眸，让人忘了山中四季流转几回。他缓缓起身依靠在亭柱旁，扬起下巴，将热酒一饮而尽，眼神落定在我身上，开口道：“积雪渐退，热酒香醇，此一饮，绵长入口，熙儿可愿与我同醉？”
我收剑回鞘步入亭中，远处连绵青山倒影在积雪上，犹如泼墨丹青，清净高远。
“紫熙年幼，自认不胜酒力，也不忍推辞白宫主盛意拳拳，只满饮此杯，望宫主见谅。”说罢将杯中饮尽，边望向远处雪景，边与白凝畅谈世事繁华。他对世事万物似有些抵触与鄙夷，虽见解独到，可其中个别未免过于极端。
每每为自己斟酒时总会示意我添上些，一来二去便也不好谢绝。夜幕降临，我已饮下数杯，双颊微红酒意迷蒙，远处的景色早已昏暗不清，只借着星光与烛光照明。眼中升腾起雾气，望向白凝雕刻似的精美脸庞，竟觉得他在哭泣。
他是无论何时，都会让人感觉到寂寞的男人。
“熙儿，你觉得信仰是什么？”白凝突然开口问道。
我已微醺，半睁着眼看出的事物都有叠影，想努力正身作答，不料视线朦胧单手撑空了桌面，跌落在他盘踞起的双腿上。他俯视着我，兴许是醉酒之因，眼神中竟平添了几分溺意。
“信仰是约束人心之物，僧侣信仰佛祖而斋戒参禅；商贩信仰金钱以图谋而利；臣民信仰君主而施展抱负，任何人都有信仰。我认为有时候特定的人，乃至一段情，皆可为之。”
“我这种人，也会有人信仰吗？”他轻轻笑着，那么好看，声音却悲凉无比。
“云境宫上下，各位长老、护法都信仰你，还有飞雾，你要赶他出宫，还不如杀了他呢。”夜晚山上气温骤降，白雾随着我轻吐的缓缓升腾，凉风吹进裸露的后颈使我不自觉地往白凝怀抱靠近。他轻轻将自己白袍解下，盖于我身，无奈叹气道：“飞雾并不信仰我，只是我能带给他想要的归属感。这世界，无人真正在意白凝是谁。”
我被酒意冲昏了头脑，竟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还有我！即使全世界都诋毁于你，即使离经叛道，紫熙也会站在你身侧。”
白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嗤笑轻抚我的长发说道：“熙儿还小，不用过早谈及这些，是我不对，却也耍起小孩脾气了。”说罢，饮了最后一壶热酒，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极美微笑。
温柔了杯中，三分明月落。
“冥神教也不过如此，今日便是我天泉称霸武林之日。我秦轩，挑战云境宫宫主白凝！”
我被秦轩一句话拉回现实，一脸这家伙疯了吧的表情看向登风。
“果然少年不识愁滋味，离莫刚才让他了。”
“你不上？”
“不用，有人听见老处男的名字，早坐不住了。”
起初以为登风在调侃我，刚想辩解，唰一道身影闪上台，都不曾听清他的脚步声，飞雾已笔直站于擂台一侧，拱手作礼。
我作贼心虚地撇向别处，不料被登风尽收眼底。
“看来坐不住的还不止一个，”他悄悄凑近道：“想他了？”
我紧握双拳，满脸涨得通红，鼓起勇气倏地抬头与登风对视，猛地点头。他并不惊讶，只是苦笑摇头，继续正身观望飞雾的比赛。
募然，我有种立刻上昆仑峰的冲动，想告诉那个人，我很想念你，无论你如何对我，请不要离开，不要以分别作为刑囚，不要去我不在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