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华，琉璃之光》婉央

24、侠风（三）

　　开完会，白凉凉坐得屁股痛，敲着背回后宫。穿着华丽墨色镶边大袖衫的金发青年一脸温文，面前放着纸笔热水，正挽着袖子乖乖坐在桌后批奏折。白凉凉打了个招呼：“琉麒，你的名单还没核对完？”
　　“主上。”被称呼为琉麒的男子就放下袖子，欣喜地站起身来迎接她。他即是把女主凉凉抓了壮丁去异世界的罪魁祸首，国之右手，圣兽麒麟台甫，兼任首州州侯，职责是侍奉、劝谏国王和打理朝廷俸禄——国君与朝臣的个人薪酬均来自首州封地，百姓们公地出产的三分之一就派这个用途，所以总的来说琉麒就是所有芬华宫成员的庄子大管家。
　　“听夷辛说控制物价的命令已经颁布下去了，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是很发愁似的。”打完招呼白凉凉就好奇地问琉麒。虽说按照惯例，台甫无实权，具体事务由三公府处理决定，他只有审阅与建议权，然而这个真的看国。左右两边的国家包括柳国自己麒麟参政比重都相当大，所谓入乡随俗，还没有三公辅佐的琉台甫刚入朝就被丢了大量杂事，而且宅女国王打死自己都不愿意早起贪黑独揽政权，所以他仍然很忙。
　　“三公府的官员名单我已经看过了，我是在做春耕的准备。”琉麒特别高兴地亲自斟茶给主人喝。前两个月他代凉凉带信回昆仑，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袋茶叶，白凉凉总算过上了有茶喝的幸福日子，她不会喝烈酒，再没茶喝整个芬华宫都要跟她喝白水了。
　　“也没什么，您不用担心，虽然春耕的人手不太够，但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为止了。不说我这边，您关于道州的事情讨论得如何？”琉麒是知道她去开什么会的。
　　白凉凉还要想一下，确定没有琉麒听了会生病的事情才告诉他：“我这里也没什么，先做了征兵准备的决定，道州那里听起来情况还不很糟糕。”#我家的台甫就是介么柔弱#
　　琉麒就皱起眉，他讨厌听到战争。“百姓们才刚安稳下来，然后春耕也才开始准备，怎么就又……”
　　“已经下令要保密了，毕竟只是准备，还没开始要募兵，等到道州的情况搞清楚再说。”
　　圣母还不满意在那边絮絮叨叨：“主上应该悯民。百姓们够辛苦了，才刚刚挨过冬天，种子和农具也才发放，正是充满希望的时候。”
　　“所以说了保密，有泄密就严惩。”白凉凉说：“你够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我让人家叛乱的，人家想推我下台，我难道能坐在芝草发展我自己的吗？那是很简单啊，但道州的百姓怎么办呢？他们也很可怜对不对。”
　　对，很可怜，也必须要拯救，善良的麒麟陷入了左右为难中，白凉凉趁机转移话题。
　　“我说，琉麒，今天去实地调研怎么样？”
　　琉麒歪了歪头。实地调研的意思就是脚踏实地地区考察一下民间的情况，入冬前，那时候刚刚处理了妖魔回来，正在拼尽全力地进行秋收和各种物资的储备，为了调适一下从没见过血的心情，想要自我治疗战争创伤的白凉凉邀请他去芝草玩了两天，费用是她假公济私发给自己的军饷，她把这个命名为“实地调研”。
　　“这就是主上昨天问我事情处理好没有的原因吗？您想要去看看百姓们？”
　　凉凉女王的理由是微服私访有利于多多了解国内民情，琉麒很容易就被说服了。抛下繁忙的政务，怀抱着之后一定更加努力补回作业的心情跟着主人在芝草玩耍、到处逛、大街小巷地寻觅吃食，偶尔搭讪一下路边遇到的人询问官吏的处理如何。琉麒后来觉得白凉凉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带他出来玩，哄他开心，啊，我的主人就是这么爱护我，好开心，好感动。(づ￣3￣)づ╭～【大雾】
　　总之凭心而论琉麒认为这两天过得确实很愉快，可惜之后入冬了，整个芬华宫一片愁云惨雾的在批死亡名单和物资发放，便再没有机会出来。
　　“听说芝草有道州叛乱的消息流传，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凉凉随便找借口，借口多的要死。“还有就是，你记得渠求吗？那个在蓬山的时候看见过的上庠学生，乐后安排他担任了县正的职务，前天我听他提了一句，说渠求干得不错，最近人手少，他可能要升职。”本来一个小小的县正也不可能上达天听，不过当初渠求来的万人关注，大家都知道这娃是琉王记得的人，干活又干得好，乐后无所谓给一点方便。
　　琉麒点了点头：“是那个狛陈救过的人吗？我记得他。”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毕竟主上也解释过这次“实地调研”为的是很重要的事！“您是想去他那里打听一下情况吗？”
　　啊，随你怎么想，你想到理由我承认就好了。白凉凉从善如流郑重地点头：“对的对的。所以要不要来？”
　　当然要！为毛不跟！永远追随主上！琉麒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那……什么时候出发呢？我身上的衣服得换了才行。”
　　“现在就可以走。”白凉凉说：“我先装作去看延王送的骑兽，那个是叫驹虞吧？牵出来遛两圈，等你过来了我们直接骑出去就行了。”
　　“主上，您又要偷跑！这样会让卫兵为难的。”
　　“什么叫偷跑，我有留纸条的，女官们没看见不关我的事。”白凉凉很自然地拿起鹅毛笔扯过一张纸开始写。“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我要跟着主上。”琉麒抵不过诱惑。
　　“乖，那去换衣服，记得换那套灰的，我们低调一点，还有头巾也要记得包啊！”他收获了摸头杀一枚。

　　“大爷打扰一下，你知道雨营乡怎么走吗？”
　　“这个，不知道啊。” 穿着整洁的补丁衣服的老人紧张不安地握着手。“要不，您还是去问问别人。”
　　“没事我先看看你卖的什么，诶这个挺好看啊，那大爷，这个玉环怎么卖啊？”
　　芝草北城门附近的街上，没有高德，没有数据网，问了几个人都问不到路线，放弃治疗的白凉凉牵着琉麒，琉麒牵着两头驹虞，女王和台甫就这样蹲在角落的小摊子上看玉佩。柳国多山多玉泉，听说曾经繁华的时候就算是这样简陋地摆在地上的缊布上也都是好玉。而现在，柳国才刚刚开始复兴，连摊贩都少有。才开春雪化，街市萧条得很，寥寥几个摆地摊的选手中大爷中了奖，他一脸惶恐，不知是要站起来还是蹲下地平视着光临的贵人。
　　“这、这不过是块粗劣的玉，怎么能让您看得上眼……”
　　“颜色挺好的。”白凉凉拎起鹅黄色的玉环，她是讲真心话，她那边的地摊都是石头，这里的地摊特么是水玉啊！里面真的有水色啊！卧槽个天神的世界。“我喜欢这黄色，琉麒，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
　　全天下的女人逛街都爱问意见，琉麒还不知道白凉凉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一脸认真。“您、你喜欢的话，买下就好了。”
　　白凉凉也没回答，就把玉环放在一边，一边挑其他的一边跟摊主搭话。“没想到上街随便走走也能看到这么好的玉。”
　　“您说笑了！能牵着驹虞的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货色呢。”
　　“不是啊，牵着驹虞也不代表买得到好东西啊，我那边没什么好玉，街上的店摆的都是石头呢，就这也一个月的工钱都买不起，到了这里真的让我很惊讶啊。”
　　“原来您不是柳国人吗？”
　　“嗯，去年来这边的，不过冬天太冷也不能出来玩，趁雪化了，出来走走。”
　　像是被这样家常的唠叨安抚，老人稍微带着些紧张地笑了。
　　“这些是我父亲传下来的玉呢。”
　　“那很有意义啊，这样拿出来卖，舍得吗？”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藏着它就是预备换点钱用的，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呢。不管是当铺、米铺还是什么的压价都太狠，没办法才在这里摆出来卖的，指望看到哪个人能多出一点钱，哪怕多一点也好，幸好市官们管得严格，要的税也不多……”他见白凉凉和琉麒听住了，突然住了嘴露出些警惕，又立刻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
　　“我多嘴了，这些事情你们这样的贵人哪里听得懂呢？小姐还想要什么样的玉？”
　　白凉凉看了下：“这个黄色的，这个绿色的，这个红色的。”
　　“都是一样的，一块半贯。”
　　现在铜钱兑率比较低，一贯半才能换到一两银子，不过还是有点贵，估计玉是不错，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的话，毕竟压箱底的东西，怪不得不去当铺呢！宅女犹豫了下是讲价还是不讲价，不讲价的话军饷不够了……她还是放弃了，扭头冲琉麒要钱。“付钱。”出门前她以让男人付钱比较开心的理由把钱袋塞在了琉麒身上。
　　琉麒一脸无奈地将绢袋从袖子里取出来，解开了绳扣，从里面捧出一捧沙粒般的银粒，这本来是拿来喂黄鹂的粮食袋，事实上黄鹂吃的都是银子，所以也可以拿来当做钱袋用。
　　“请拿好。”
　　“这！……”老人仓皇地想接过，但是这样的银粒难免会漏到地上的。白凉凉从怀里摸了块手帕，从琉麒手里包起来银子，扎好了结才递给他。
　　“这样子就不会掉了。”
　　“这是绢！”被强迫中奖的老人惶恐地说，他根本看不出这块绢有多名贵。“小姐，太多了，这个就足够了……”
　　白凉凉才想起来绢是比较贵重的织物。这个地方货币其实并不通用，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前提下，从首饰到衣物，统统都可以当购买力使。这块绢手帕是司空府的产物，一贯半妥妥儿够付，银子亏了。
　　然而，这个情况下，并不好收回。
　　“我跟你说大爷，这个银子不能花的。”白凉凉当机立断：“这可是仙人摸过有灵气的银子，给这个银子给我的人要我拿它换点有灵气的东西，分点福分给人。我是看你的玉有这个潜质，而且你人也很诚实才跟你买的。你家里有小孩对不对，拿回去让孩子把银子供起来，早晚拜拜，仙人保佑他早日考上上庠的咧。”
　　“仙人摸过的银子？能保佑孩子进上庠吗！”
　　“是的啊，你看我这里还有一袋呢。厉害的话，说不定连少学、大学也都没问题。”白凉凉拎了拎琉麒还提在手里的银袋子：“这个等我拿回家就供起来的，保佑我弟弟当官做宰。很灵的。哦，对了，大爷你知道雨营乡怎么走吗？我要去那里找个朋友。”
　　“小姐您等一下啊，我帮您问问！”
　　“麻烦了啊大爷！”
　　琉麒：目瞪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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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欠更三章的第二章送上！
话说，我觉得其实下半章那个嘴炮还挺好玩的，其实凉凉是不是不应该玩治国，就应该玩忽悠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