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华，琉璃之光》婉央

22、侠风（一）

　　“水能载舟，亦可赛艇。”
　　芬华宫议事厅旁边一间被开辟为圆桌会议室的雅室内，白凉凉说完愣了下，看着下头还一堆人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卧槽个亦可赛艇。她连忙补救：“我是说，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要怪就怪网络世界娱乐太丰富，此生入了微博，高考就不要想及格。这一乱白凉凉原先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且在座列席者皆横眉冷对，最好也不过面无表情地听她大放厥词，毕竟是这个一脸白目去跟邻国借兵的蠢货女王在大射后终于召开的第一次柳雁联兵大会，虽然蠢货改了把王师派去做劳役的异想天开，但仍是跟雁国借了兵，所以没人对她有好脸色很正常。
　　哦，琉麒还是脸色不错的，他向来坚信她受命于天，降临十二国就是为了拯救世界于水火。所以到了这个女王被围攻的地步他还是虔诚地一脸感动又欣慰，白凉凉简直不造他怎么能那么嗨，被自己骗了那么多次还能不改初心，坚信人间有真情，主仆有真爱。
　　空降过来做大王的玛丽苏重新把飞到天外的腹稿找回来，吸口气继续。
　　“天帝立国王的本意就是为了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所做的一切计划必须以他们的切身利益为出发点，我认为这种考虑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你们之前递上来的折子我也看过了，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没有与大家商量就直接去雁国借兵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然后现在已经跟雁国达成协议了我们就该讨论一下具体分配，那么，你们谁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就先提出来。”
　　可惜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吃她转移话题这一套。左将军雷罴先愤怒的在桌上撑了下要站起来，但这个圆桌……他硬邦邦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重新把屁股放回椅子上。
　　椅子是白凉凉新吩咐做的靠背扶手椅，恢复国民就业率和GDP曲线，从芬华宫做起。
　　“主上既然看不起臣，又何必让臣出席这个会议，询问臣的看法。”
　　“你是左将军，王师由你统帅，不问你的看法要问谁的。”白凉凉很冷静。雷罴自从她回来就非常明显的表现不满，动辄在朝会后当众宣称不会理雁国派兵，别人再起哄一下他还要下野去隐居。
　　“主上，您这次的做法实在不能令大家理解。”冢宰夷辛作为百官之首率先发言。他还算表达得很委婉，料到回来会遭受到狂风暴雨炮轰的白凉凉直接下令朝议与觐见都禁止讨论联兵事宜，上折她也不看，求见她也不听，琉麒一说雁国她就滚去睡觉，简直无耻到极点。积累了快一个月，如今总算开了这个报告会，大家火气都很大。
　　“臣等也曾告知过您关于这件事请三思，您为何还要坚持前往雁国，回来后更是禁止大臣进谏。这实在让我们无法释怀，请原谅，但如果臣等不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次小朝议想必也不能顺利进行。”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一切国策的决定是要以百姓的切身利益为出发点没错吧。”白凉凉说：“还是你们对这个看法有意见？有意见的话先说出来，我们讨论完再下一步。”
　　大司寇渊雅很烦躁。他最讨厌凉凉动辄嘴炮大招，自己每次都说不过更讨厌。“主上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就不为柳国百姓着想吗？恕臣直言，坐在这里的人除了您无一不是富有经验之辈，既然已经咨询过冢宰和大司马，又怎么能够绕过大家自作主张……”
　　“的确，我咨询过了，夷辛和兀错表示反对。”白凉凉说：“让我想想理由是什么。你们觉得向雁国借兵就是主动坦诚自己不如他国的耻辱、以及看不起自己的王师和为自己工作的芬华宫的官员？”
　　渊雅张了张嘴，他觉得这些理由不够保险，在嘴炮女王的淫威下还是必须抢救一下。于是冷着脸道：“到底有什么必要要向雁国求助，除非您想承认您在执政上的无能……”
　　他这话相当尖酸刻薄了，白凉凉比他更尖酸。“对啊，我承认。”
　　渊雅：“……”卧槽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白凉凉环视着这一圆桌人，就算除去她和琉麒也全是柳国重臣，一个炸弹炸下来就直接垮了国运那种。这群人不好搞定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故意挑在这一天开会就是因为即将要与雁国来使接洽，不能说服的人就直接面对事实好了，少了他协议一样转。
　　“我敢承认自己的无能，这很羞耻？”白凉凉说：“不能一跺脚就把妖魔全都砍光，也不能一挥手就派给大家足够的粮食和生活用物，这很羞耻？”
　　女王的嘴炮要开始了，富有经验的大臣们低着头一动不动，少数人不信邪负隅顽抗：“并非如此，这分明是两码事，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码事。民生、军事、经济，这些难道不是包括在国策之内？既然包括的话就是属于我这个女王的职责吧？还是你们想说无论是妖魔作乱还是下界缺衣少食到处瘟疫强盗都不关我的事，那你们整天找我讨论什么东西？反正妖魔也不会到云海上来，既然如此都已经有了麒麟了，大家就悠闲地在这里吃吃喝喝玩玩，等人自然死到妖魔跑光不好吗？”
　　她开群嘲，地图炮遍圆桌，雷罴憋红了脸：“主上这么说就是在怪臣无能吗？连芝草的妖魔都无法驱逐，臣不配担任您的左将军一职！既然如此不如让臣下野隐居，您可以另委派更加出色的将领！”
　　白凉凉呵呵：“原来你还知道我看不起你。一个当将军的，没有办法为国王分忧还威胁要辞职，你摸着胸口良心问一问，分封给你的领地你拿得亏心吗？”
　　雷罴要炸了：“给我的人手就那么点！又如何说要对抗妖魔！是要扩招士兵，军饷也不够、冬器也不够，训练的场地都没有！手下的儿郎们死得我心疼！”
　　“我还真看不出你心疼！”白凉凉可算找着坑了，冷笑站起来。雷罴一个大老粗汉，吼得大声，她比他更大声！“朝议从没避过你！国库里分给你多少，这里的人全都是一个个扣着铜板算！尽心尽力供着王师，也从来没质疑过你的计划，最后结果连芝草的妖魔都没能赶出去，有人怪过你？我不信任你？老子是太信任你了！冢宰和大司马跪下来跟老子说这群没经过训练军饷冬器都不够的士兵是为了柳国死得其所，要相信王师、相信你的才能，老子还是转头就去抱雁国的大腿，借兵借将来分你的忧！”
　　女王爆粗口，桌上低着头的人统统皱眉在心里大骂雷罴王八蛋。除了琉麒，他想说话，怕受重伤。
　　“按你的说法我这是给柳国丢光了脸？” 白凉凉对着目瞪口呆的雷罴微笑：“你说我这是为了谁？我是为了柳国的百姓，为了王师，更为了你的尽职尽责！现在想来我大概是瞎了眼，在我的王师将军眼中我是牺牲了柳国和琉王的自尊换来对他的支持，然后他竟然公然在所有朝臣面前对我喊要下野。”
　　“主上！”雷罴离座跪下，虎目含泪：“臣罪该万死！不能为您分忧，竟然还……”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不怪你，你能理解我是怎么想的就好，坐回去吧。”
　　“是，主上，一定为主上效劳！”
　　然后一片短暂的沉寂，桌上其余的人继续低着头，默默算等会儿开炮炸到谁。白凉凉就转着头看渊雅。“大司寇，你刚刚说我无能？我的确无能，离开了昆仑的家就跟温室花朵一般，不仅没法将柳国一夜之间治理得如同雁国一样富饶，就连满地的妖魔和天灾人祸都无法消除，实在对不起你们和柳国的百姓。”
　　这么大一个锅往头上扣，渊雅果断不服：“主上，我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和夷辛、兀错一样，认为我这么做有辱于国体？不信任王师和芬华宫的官员？”白凉凉冷哼：“关于夷辛之前的质疑，我现在就在这里回答你们。我轻视你们？敢问在座的诸位，我来芬华宫以后有调动过你们任何一人的职位？有质疑过你们任何一人的献策与工作？都说新朝新气象，我不换人就算了，竟然说我轻视还不信任手下的朝臣。不错，你们确实不值得我信任！”
　　这话说得有点重，在座大臣不管是否心甘情愿都赶紧离座跪：“臣不敢。”
　　“都起来坐回去，说了开会时间不用跪。”白凉凉慢悠悠在桌子下偷翘二郎腿。“主忧臣劳，主辱臣死！身为国君的我都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自己无能才向雁国求援了，如果你们觉得被轻视……说实话这有什么可轻视的，明明是我的看法和大家都不同，为了国家和自己的尊严向有麒麟天命护佑的女王坚持己见，你们应该感到自豪才对啊。”
　　众人坐回去，没人说话。白凉凉来回看了半天，还真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嘴炮赢了。
　　“然而都已经和延王达成了共识，过两天雁国王使就要来了，如果真心想反对的话，我希望你们能找出这个国书除了感到自己被侮辱以外别的反对理由……没有吗？没有是不是。”
　　她这才坐正身子，脸上也没有打赢一仗的喜气，而是变得更严肃。众臣们确实地体会到，女王陛下和去雁国之前，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那么关于如何分配士兵和将领，还有一些路线、粮草、军饷、奖赏的安排……”
　　“臣以为……”
　　议事声便再次从房间内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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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大臣的日常

　　凉凉嘴炮时
　　雷罴：俺误会了主上！俺万死！
　　渊雅：哼，除了嘴炮还会什么，我忍你。
　　夷辛：看渊雅被嘴炮好爽，为了看戏，原谅主上。
　　琉麒：主上好帅！我爱主上！
　　其余闲杂人等：其实我还是不同意，但我真的没有主上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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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日更新果然要了狗命
也不知道这场嘴炮严肃了点你们看的爽不爽……
但是反正大臣们很不爽，一个个都不说话，已经知道自己吵不过女王大人XDDD
很抱歉，因为太困了，回评留到明天……亲爱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