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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楚少Or神棍 ...

  •   呜呜……
      似沉睡的猛兽刚刚苏醒……
      一艘豪华的轮船在天津卫的码头停下,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雨中夹杂着这个城市在清晨时光特有的宁静。
      人头攒动中,一把黑色的雨伞显得格外刺眼。
      纯黑色镶金的伞柄上,一双手指骨分明,根骨修长肤色白皙。
      腕上,名贵的手表秒针不停地顺时针转动,静静地流淌着光阴。
      雨伞遮去了他的半个容貌,只隐隐露出他的下颌,弧度优美,线条分明,犹如精心雕琢的白玉。
      精致的皮鞋踩踏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偶尔几滴雨水溅落在鞋尖。
      银灰色的西装外套挂在他的臂弯上,因为伞撑得周正,没有染上半丝雨气。
      周遭人投来的目光,或嫉妒,或郁闷,或不屑……都被他一一排除在外,在雨中走得漫不经心。
      没有重回故国的兴奋和急切,亦没有因为潮湿的天气而焦躁不悦。
      似乎,只是悠闲地散步在天津的街头。
      像一个,刚从家里出来,习惯每天早晨闲逛的当地住户。
      没有任何行李包袱……
      一把抵挡风雨的伞,一块名贵的手表,一身合体的西装,一双精致的皮鞋。
      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他走在匆忙的人群中,漫步在街头,路过无数小吃摊头……
      没有人知道,他们眼前的这个打伞少年,已然离家出国整整五年……
      他与周遭的环境没有半分违和感……
      “先生,坐车吗?”黄包车车夫怯怯地上前,只为拉上一名客人,让全家在乱世中能得到一天的温饱。
      车夫的车在一排黄包车中算不上最新的,甚至有很多针脚细密平整的补丁,而且很干净,并没有被雨水打湿半分。
      他停下了脚步,一步跨了上去。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车夫因为他的动作而面露高兴的神情,轻声道,“华康酒店。”
      轻飘飘的四个字,从他的嘴里传递到车夫的耳中,就被吹散在细微的风里。
      收起的黑色雨伞随意地挂在黄包车的一边,因为黄包车的晃动而在雨中摇摆,像极了挂钟下的钟摆。
      滴答滴答的雨声在耳边渐渐变大,车夫呼哧呼哧地奔跑着……
      天津卫,乃至是全华国最好的酒店,便是华康酒店。
      据说,华康酒店的老板,姓楚。
      再多的,旁人也不知道了。
      车夫在酒店外停下,等待着车上的贵客付钱。他虽然不识货,但是也知道这个男人的穿戴不是普通人。
      单单那把伞,就够他们一家吃好几年的。
      “出门太急,未曾带钱。”他将手中的雨伞递了过去,“这个抵资,如何?”
      车夫愣住了,从码头到酒店虽说路程有些远,可连一块银元都不需要,只要五分钱就好。
      连五分都没有?
      “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么多,又没有钱找得开……”这把伞,光伞柄上就嵌了一圈金。
      他哪里敢收?
      “呵呵……”他笑着收回了雨伞,“家境窘迫却不贪图钱财,家中又有极为贤惠的妻室,将来必是有福的。”
      车夫再次懵住了,呆呆地挠着后脑勺,“先生怎会知道?”
      “看足下并非体魄结实之人,定不是长期做苦力的。可曾想,换个工作?”跑这么段路都喘不上气,不是干这行的料啊!
      车夫莫名其妙地看他,却正好看到一张笑颜,让他瞬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方,只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当这车夫后来成为人人艳羡的少帅警卫员时,还记得这一张让他生活重燃希望,走上光明之路的笑脸。
      温和如玉,儒雅似画。
      “这是车钱。”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银元放在他的手心里,“如果你想换个工作,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留下呆若木鸡的车夫,他一手提着湿了的黑色雨伞,一手挽着白色西服,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华康酒店。
      “您好,请问是楚先生吗?”穿着酒店制服的女招待员见到他手里的雨伞后,礼貌地上前询问。
      “嗯。”他只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有位客人在3018室房间等您,请跟我来。”女招待员目不斜视地领着他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引他上楼。
      到了目的地,他将手里的伞交给了女招待员,才轻声说了四个字。“不错,去吧。”而得到他这句话的女招待身体僵硬了下,才谨慎地捧着伞离开。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敲门,单调的一声门响回荡在酒店的旋转走廊上……
      他敲门,从来只一声。
      正如他,从不走回头路一样。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一张刚正的脸映入眼帘,眼角眉梢间在见到他的那刻溢满了兴奋和激动。
      “楚少。”然而,他的语气异常恭敬虔诚。
      好像站在他面前的,非人是神。
      白楚未语先笑,温良的笑容在嘴角扬起的时候,首先拉近的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冲淡了因为阔别已久而产生的疏离。
      “好久不见。”
      3018室房间,不仅仅是一间卧室,里面有书房有客厅,甚至还有厨房……像是一个缩小的却异常精致的家。
      客厅的真皮沙发旁,是一张矮脚案几,上面摆着一张崭新的照片。
      少年的半身像……
      完美的容颜上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异常出彩,规矩的军装衬得他英姿勃发。
      照片里的人,正是白楚。
      “楚少一路奔波,委实辛苦。若非此事实在棘手,属下也不敢叨扰。”坐在下手的男人奉上一杯热茶,言语里透着几许抱歉。“是属下办事不利,辜负楚少的信任与栽培。”
      白楚捧着热茶,喝了一口。
      多年未见,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依旧是这般耿直。想到初见时,把他从鬼门关救下,看到他睁开眼睛……
      现在,还是这双眼睛。
      正义、忠诚、清澈见底。
      闫锋,依旧是那个风霜欺凌而屹立于乱世的闫锋。
      “发电重庆。”将茶杯放在手边,白楚微微一笑,对他的愧疚和请罪不置一词。他知道闫锋已经尽力了……
      “发什么?”闫锋不解。
      白楚扫了眼案几上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他今年在Y国海军学院毕业时照的。当初寄回来,是没曾想会这么快回来。
      “武。”白楚的声音很好听,非常适合朗诵F国最浪漫的诗篇。可惜,他没有这个心情。“重庆方面消息泄露,你发这一个字就好。”
      消息泄露……闫锋眉头蹙起,他没想到这个内鬼把手伸得这么长!“可是,七少他万一已经……”
      “没有我的消息,他不会动手。”白楚倒是不担心,“明天这个时辰我会直接乘火车前往重庆。”
      “您要亲自动手?”闫锋惊得立马站了起来,心情激动地极力劝阻。“眼下诸方势力混杂,暗杀行动层出不穷。属下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白楚因为他的担忧而笑了,眼眸里终于染了几分温度。“以静制动非为上策,水越混越好下手。所以,今夜南京方面不能睡觉。”
      “南京?”闫锋不明所以,怎么一会儿就换地方了?
      闫锋在谈话方面,一直没有跟得上白楚的节奏。
      “白督军这些年日子过得挺滋润,也该给他松松筋骨了。”白楚看了眼手表,上面的分针正好划过12这个数字。
      七点整。
      天津卫的清晨已正式起航……
      一如,他的计划……
      “属下听凭差遣。”闫锋站得笔直,军姿标准,瞬间浑身萦绕着肃杀之气。
      白楚尤为欣赏这样战斗状态的闫锋,轻声吩咐,“致电南京三处,今夜九点整,中武大道十七号花园洋楼,击杀白荣堂。”
      “属下即刻去办。”闫锋转身走向厨房,里面是完备的秘密电台。他飞快地发电,没有注意到白楚就在他身后。
      等闫锋即将发完,要关电台的时候,白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动作利落精准,让闫锋心下更加敬佩。
      “留几条刀疤就好,不要让人死了。”白楚松开闫锋的手腕,语气隐隐散发着几许森冷。南京若是群龙无首,不方便他接受南京方面的军政势力。
      会便宜华南政府的大总统陆济元……
      闫锋愣了愣,手里动作没停,嘴里却很好奇地问。“楚少和白荣堂,有过节?”为什么要把东南军牵扯到这件事情里?
      还有,楚少怎么会知道今天晚上白荣堂在哪里?
      这也能算得出来?
      “当然。”白楚笑了,邪肆的笑容让闫锋这种战场上舔血的军人都脊背发寒。尤其是后面四个字,“不死不休。”
      因为白楚从来不会怪罪身边的人多嘴,基本上属于有问必答。如果他不想说,就会报以微笑保持缄默。
      可是绝对不会翻脸。
      这是属于白楚的风度。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闫锋发完电报,递上了一张写满了钢笔字的纸。“薛卫国想要在途中击杀顾纬,这是军部拟定的暗杀行动。人手已然全部就位,这是顾纬的照片。”打开自己随身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张两寸大小的免冠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将军面目俊朗非凡,一双凤眸透着冰冷的肃杀之气。压着额头的,是华北政府统一的少将军帽。
      照片里的人,就像一柄开了锋淬了火的利剑,一下子就扎进了白楚的眼睛,透进了白楚的心中。
      此人就是名动华国的顾少帅啊!
      听说,与他还同龄呢。
      白楚只扫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拿,却将暗杀行动的拟稿反复看了好几遍。还给闫锋的时候,他才说了自己的想法。“让薛卫国去忙吧。”
      “啊?”闫锋非常震惊,“您不是说顾纬乃是拯救华国的未来领导者吗?”
      难不成那也是和他说的玩笑话?
      可也没有必要从大洋彼岸和他通信,就为了说这句玩笑话啊!
      “顾纬七岁入军营,自小面临的暗杀不胜枚数。若连这样的暗杀行动都不能自保,何谈将来引领华国光复。”白楚微微一笑,“闫将军,你的人恐怕现在早就焦头烂额了。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去薛卫国那里交差吧。”
      闫锋刚正的容颜黑了下来,“您这么看好顾纬?”
      白楚毫不犹豫地点头,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东北王亲自养大的小老虎,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捉到的。薛卫国,太天真了。”
      “在属下眼里,没人能比得过楚少。”闫锋不信,他的心里,白楚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一直是!
      白楚认真地看着他,“了解一个人,光看他的生平是没有用的,需要长期接触。闫将军是与我相处太久,才会这么认为。”
      他是人,不是神。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满和自得,是最危险的两种情绪。
      他不会允许他身边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这种恶习。那是致命的……
      “属下明白。”闫锋听懂了白楚的意思,眼里闪过几许愧色。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早餐时间,“楚少,需要吃些什么吗?”
      “随意就好。”在吃的方面,白楚没用那么讲究。吃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必要的生理需求,就像人出门需要穿衣服一样。
      可是闫锋不这么认为,还是将早就准备的早餐全部摆上了餐桌。丰盛的早餐,中西皆有,方便白楚任意选择。
      白楚只是吃了最靠近他的,其余不碰。
      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
      “味道不错。”咬了一口天津最有名的小笼包,白楚难得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对闫锋来说,这算是最好的褒奖了。
      闫锋对白楚的生活习惯十分了解,故意将最美味的放在白楚面前,也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楚少需不需要出去走走?天津这些年变化很大,这段日子也挺太平,没有什么危险。”
      白楚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白粥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唇。这才摇头,“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个时候,最不能留下他的行踪,否则扫尾会非常麻烦。
      闫锋会很难做……
      “其实……”闫锋知道他拒绝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还是想劝几句。在他眼里,白楚这个年龄还算个孩子。就该吃好喝好玩好……
      “我懂。”白楚伸手覆上闫锋放在餐桌上的手,感觉到掌心传来的轻颤,他抿唇微笑。“闫将军,谢谢你。”
      这个男人,是他最亲近的,是他认可的亲人。
      即使,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是,他对自己的关爱和维护,甚至超越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感情。
      白楚很感动,也很感激。最多的,是庆幸。
      闫锋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这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只手救过多少人的性命……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动容。“楚少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是直接去重庆吗?”
      “先回南京。”白楚收回自己的手,起身准备去卧室补个觉。
      闫锋为他打开卧室的房间门,在他身侧低头道。“通行证和火车票,属下会放在酒店前台。楚少,保重。”
      “你也是。”白楚侧身伸手展臂,抱住了身边这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
      闫锋惊讶不已,激动地回抱住白楚。
      然后,放开他,转身离去。
      躺在温暖的床上,白楚终于放松了警惕。从Y国上了轮船后,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这才有了松动的时候。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让他可以安心入眠……
      白楚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六点。
      晨曦被卧室的窗帘阻隔在外面,安静的空间只有他轻轻地一个叹息。戴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站在了衣橱前。
      修长的手拉开衣橱门,取出了一件藏青色轻绸长衫。
      长衫上暗绣着繁复的图纹,精美细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在手腕袖口处,用银线挑绣着一排排列整齐的八卦图,一个个只有拇指般大小,却都格外精细……
      领口处,是一枚雕刻成桃花花瓣模样的沉香木纽扣。挂着纽扣上的是一根银色链子,链子上铺满了细密的碎钻,另一端扣在胸前。
      皮鞋换成了一双藏青色轻绸面布鞋,鞋底雪白,鞋子外侧面上同样绣着一枚精细的八卦图。
      白楚脱下睡袍,穿戴好后,从衣橱里拿出一根沉香木手杖,正好用作拐杖。
      在梳妆镜前坐下,白楚开始化妆……渐渐地,一个长相周正的老人家出现在了镜子里。眉毛与长须皆为花白,大约花甲之龄。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变得如同粗糙褶皱的树皮。
      因为长衫是窄袖的,只能隐隐看到他戴着的名贵手表,手腕全部被衣衫遮掩住,没有多加修饰。
      细碎有型的头发被重新打理,遮掩在头套下。
      头套是花白的发丝,在头顶绾成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黑玉玉簪。
      整个人顿时,仙风道骨。
      六点四十整。
      一名在华国极富盛名的道长,就这样从华康酒店走出来,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昨日的那名车夫蹲在华康酒店门口的角落里,天空中依旧飘着细细的雨。车夫的身上已经湿了,可见等候已久。
      “施主。”白楚的声音变得苍老低沉,谁都听不出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十七岁的少年。他拍了拍车夫的肩,“你等的人已经走了。”
      车夫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变得释然。他很腼腆地挠了挠头,“谢谢先生提醒。先生您去哪里?小的送您?”
      “不了。”白楚非常满意车夫的反映,“那位施主托贫道转达,施主若愿意,就在华康酒店跟着他们的经理学习。一个月三十块银元,一日三餐免费。”
      车夫呆住了,这个待遇……就算在天津银行做高官,也没有这么好吧。
      他肯定是遇到神仙了!
      “谢谢您先生!谢谢!”车夫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地感恩戴德。他忙拦下要走向雨中的白楚,“先生,您这么大年纪淋雨不好,我送您。回来再到这里上班,一定来得及的。”
      挺热心肠啊!“老人家”白楚也没有客气,再次坐上了车夫家的黄包车。“麻烦施主了,贫道要去天津火车站。”
      “好嘞。”车夫习惯性吆喝一声,“您坐好,这就走喽。”
      隔着细密的雨幕,白楚都能感受到来自车夫的喜悦心情。这样帮助一个困难的家庭,也算是他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也许,在他眼里三十块银元不算什么。可是,却足够一个平常人家用半年。他并非不知道这些钱财的概念,只是觉得遇到了,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的好。
      况且,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看着别人开心,他也能够沾沾光,何乐而不为呢?
      拿着火车票,没有行李,拄着手杖,他孤身踏上了火车。
      闫锋给他安排的,是一节普通车厢。他的座位也不是精心挑选的,靠着走道的那边,一切看起来都非常自然。
      周围有老人小孩,也有病人和孕妇,形形色色的人在同一节车厢里,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白楚极其自然地参与到其中。
      楚少一秒便神棍,开始为周围的人看手相算命……
      “施主此行是为寻人,而且……是至亲之人。”白楚正在为一名憔悴沧桑的中年男人看手相,他抚着自己的长须,说得非常笃定。
      中年男人眼睛猛地发亮,一把抓住了白楚的手腕,紧得指骨都发白了。他的双唇因为激动而抖动着,“先生,您再帮忙算一算,他……是不是活着?”
      白楚的手腕被捏得很痛,却依旧面不改色。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润,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沉醉其中。“他一定在等施主带他回家……”
      一语双关,中年男人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真实含义,双眸里留下两行浊泪。他松开抓住白楚的手在颤抖着,好像一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
      “施主。”白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万物有灵,施主当为其自我珍重。”
      中年男人沉默地缓步走了回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蜷缩着……
      车厢里的气氛凝固了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撑着腰艰难地走过来。白楚连忙让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白楚对面坐着的一个庄稼汉立即拉着他坐在自己座位上,庄稼汉自己站起来靠着座位后背,开始听八卦……
      “先生……俺是山东人,到南京寻俺那口子,您帮俺瞧瞧,这胎是小子不?”妇人满脸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
      白楚扫了眼她的肚子,显怀这么明显,大约有八个月大了。“贫道看看。”他伸手搭上了妇人的脉搏,一边微笑着和她说话,缓解她紧张的心情。“施主以往都生的千金吧?”
      “哎哟,那哪里是千金啊!娃她爹都说是赔钱货,俺们就想生个小子,不至于断了香火。”妇人一说到孩子,满口的牢骚听得周围人瞬间加入讨论。
      耳边都是,谁家生了几个女儿谁家生了多少儿子。那边又是什么,还是生女儿好这年头打仗,生儿子谁舍得送去战场。这边却说,生女儿被白白糟蹋的多得是,这年头流寇侵略者和强盗,哪一个是好东西。还是生儿子好……
      白楚收手,温和地看着妇人,“施主宽心,这次一定是大胖小子。而且看施主面相,就是多子多福的。福气啊,在后头呢。”
      一次怀两个儿子,能没有福气么。
      白楚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笑得分外温润优雅,眸子里溢出淡淡的祝福……
      “有先生您这句话,俺就把心放肚子里了。先生,俺这里有自家炒的栗子,您别嫌弃。来,拿着……”妇人硬是从怀里掏出一包还热乎乎的炒栗子,塞到白楚手里。“俺们那里算命都要钱,您别嫌少,一定得拿着!”
      “谢谢施主,贫道承惠了。”白楚推脱不了,只好收下。这边刚起身,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就站到了他的对面……
      白楚扫了一眼后,垂下了眼帘。
      对面的少年,即使粗布烂衫,也遮掩不了那浑身的肃杀之气。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淬了火的宝剑,一眼就扎进人的心底……
      浓墨重彩的两弯剑眉,飞斜入鬓。端得正气凛然,傲视群雄……
      高挺的鼻梁,恍若悬胆……
      薄如剑翼的唇,浅浅的淡粉色,崩成一条刚硬的直线条……
      玉雕一样的下巴,巧夺天工……
      这样的样貌,就算在头顶戴一顶破布帽子,也遮挡不住半分。白楚真的很好奇,这位是怎么一路逃到这里而不被发现的。
      没错,这位就是华国最年轻的将军,远负盛名年少有成的顾纬顾茂功。
      顾茂功从出了沈阳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逃亡之旅。一路上的暗杀和明捕,让他从一身华贵的装束,变得如今这般狼狈。
      混进这节车厢的时候,他不得不蜷缩在车厢的一个角落。半点不敢放松警惕,竖着耳朵听周围的一切……
      没想到,最后车厢里会时不时只出现一个男人很好听的声音。
      这很危险,极其容易让他暴露。
      当他看到这个多次出现在报纸上的道士时,他脑袋隐隐作痛。这就是他母亲一直崇拜的“清风先生”?会不会太……夸张?
      而且,车厢里的人他一个个算命过来,就没有说不中的!
      有人神棍神成这样,顾少帅也真是服了!
      不得不叹一声,老祖宗的道学还是挺科学的……
      可是,他敏感地闻到了暗杀者的气息,他必须从这节车厢转移。当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追杀的人的脚步……
      顾纬一只手探进了腰间,这一次估计要交火。
      “嘿!前面的坐好了!怎么站着!”身后的暴喝声让顾纬浑身肌肉一僵,手里拿捏着的勃朗宁就要掏出来……
      一只虽然苍老却极为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死死地扣住他要挣扎的另一只手。
      顾纬的脑袋埋进了一个充满沉香木味道的怀抱里……
      顾纬的肩膀被一只手粗暴地拍了一下,“喂!说你呢!把头转过来!”催命一样的声音就在耳边。
      顾纬更加不敢动弹,打算在最后一刻反击……
      “施主,这孩子是跟着贫道上车的。有点调皮,不要见怪。”白楚扬起下巴,认真地看向来人。一双温润的眼睛,直摄人心。
      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愣住了,继而满是惊喜,激动地跺脚。“您、您老是清风先生!先生您怎么坐这样的车厢?您可是咱们大总统尊贵的客人!”
      额……这样也可以?
      顾纬愣住了,抱着自己的这个老道士来头这么大。这兵荒马乱的还有这么多人信迷信?这是闹得哪门子鬼?!
      “小徒弟闹变扭呢,他不肯。”白楚轻柔地拍拍顾纬的脑袋,笑得慈祥和蔼,看得周围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施主找人吧?要不要贫道帮忙?”
      你够了!顾纬内心在咆哮:把人打发走不就完了,废什么话!
      显然,这人不知道白楚又在挖坑埋人了……
      “先生愿意相助,那真是小人的福分。先生,您看看这个人……”男人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顾少帅的相片,“咱们局长吩咐,一定要找到。您给看看,他在哪里?小人能不能找到?是不是可以领个头功?”
      “这是……东北王的儿子吧。”白楚直截了当的话,让顾纬的心突突直跳。可下面的话,更是让顾纬心惊。“你们局长也真是的,让你们找人也不明确方向。弄清楚人在哪里下车,直接堵住不就好了,白做无用功。对了,这位顾少帅是去南京还是……”
      “重庆。上头说,去重庆!”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机密的男人,还为白楚的指点偷着乐呢。
      顾少帅咬牙切齿:为什么他被这么笨的人追得这么狼狈!一点儿都不科学!
      远去的脚步声,渐渐让顾少帅身体放松。他深吸一口气,不禁蹙眉。怎么沉香木的味道里夹杂着一丝只能在医院里闻到的消毒水的气味?
      “顾少帅,舍不得出来了?”耳边戏谑的温润嗓音,瞬间扯回顾纬的思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1.1楚少Or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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