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离去之原》赛菲尔

2、二

　　【海圆历1520年伟大航路海军支部】
　　“大佐，本部来人了！”
　　士兵来报告的时候，他正抬手抹去自己额上的血污和汗水，以往珍视的白披风灰蒙蒙一片。街上的房屋大多都残缺不全，露在外面的半截墙壁被炮弹的硝烟染成了黑色。受伤的士兵三三两两地坐在房屋前，互相帮着包扎，能自由活动的人帮助居民。听到这消息，他转头看着同样疲惫，满身灰尘，眼里透出几分期盼的下属，拍拍他的肩膀，走向码头。
　　他所处的海军支部离红土大陆还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能来到这个位置的海贼不会比那些超新星逊色多少。在兵力集中到超新星聚集的香波地的现在，有些海贼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在三天里不断遭到海贼团的袭击，士兵伤亡惨重。对方甚至直接用炮弹轰炸，毫不顾及这里的平民。不过也对，他们是海贼啊。海贼的船长是赏金九千五百万的能力者，十分棘手。

　　一开始见到本部的来人时，他心里是有怀疑的。
　　对方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风衣和长靴，腰间系着一把太刀。她面容娟秀，鸦羽似的黑发高高扎起，显出几分英气。她最多也就十八岁，还是个孩子。
　　“我是蒂雅，本部大佐。”
　　“我是这个支部的负责人，蒂雅大佐。”他低着头，背脊依然挺直，沉声说道，“这次是我指挥不当的后果，我应该受罚。”
　　年轻的将领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缠着绷带的海军们身上，又在白布覆盖的角落停了会儿。她顿了顿，漆黑的双眼直视着他，目光温和包容，说道，“辛苦了。”
　　他感到鼻子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三天里承受的同伴离去、流血的痛苦以及当上海军时就立誓要保护的人们的恐惧一直煎熬着他的心。他的头朝着天空高高扬起，眼泪倒流。
　　说话间，一股火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在火舌吞噬木料发出的“滋滋”声里有人猖狂地大笑。人们望着火中的家园悲痛万分。
　　“那些海贼竟敢……”他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握紧拳头就要冲过去。一双手按上他的肩膀，轻柔的动作带着不可忽略的力量，使他不能再移动分毫。
　　他惊讶地转过头来，火光照亮了少女的脸。她保持着按肩的动作向前两步，平静的脸难辨喜怒，眼眸里红莲烈焰静默绽放。

　　*
　　“好了，来看看我的杰作。”黑发的男人笑得得意，将躲在身后的女孩推了出来。
　　“噗。”少妇拿着汤勺从厨房出来，看着又想往男人身后躲的女孩忍不住笑了。
　　黑发黑眼的女孩五官端正，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但此时她的头发被扎成两束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像是两条爬行的蛇缠在一起。两条辫子的高低也不一致，松松垮垮地好像一碰就会散掉。这样的造型却花了笨拙的编发者半个钟头。
　　女孩抿抿唇，黑亮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她扯了扯头发，感到辫子又松了些，犹豫着松开了手。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生活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
　　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睛。她就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一会儿，认出这里是她的房间。
　　蒂雅伸手在床边摸索几下，将触及的一个细长的长方形物体抱进怀里，刀鞘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略感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那漫天的大火，是她的梦魇。
　　数年前，海贼袭击了她的家乡。年幼的女孩被濒死的父母用身体掩住，以此躲过了海贼的追杀。被海军发现时，她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而手脚僵硬，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之后的几个月，她每天都被噩梦惊醒。
　　一闭上眼，仿佛就有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光映照下人们惊慌失措的脸不断闪现。
　　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在她以为伤口已经结痂的时候，血淋淋的伤口又被翻开。
　　“竟然那么相似……”蒂雅喃喃道，疲惫地闭上了眼。

　　*
　　“那是什么？”警戒的士兵望见一个小黑点正朝军舰方向靠近。体积不大，估计只是一艘小船，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凭一艘小船在伟大航路航行，没有过硬的实力只有死路一条。他拿起望远镜一看，差点将望远镜扔进海里。
　　——那不是船，是一个人！
　　男人骑着自行车，身材高大，黑发像海藻一样乱糟糟的。车轮所到之处升起一股轻薄的白气，海水凝结成冰。
　　“青雉！是青雉大将！”话音落下，甲板上像沸腾的水一样炸开。
　　感觉到这边的动静，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士兵们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立正行礼。青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掠过，神情懒散地朝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的少女抬了抬手。
　　“小姐，有时间去喝一杯吗？”

　　对面的人低垂着眼，脸色苍白，黑发凌乱地散落肩头。
　　情况比他想象的好。
　　青雉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松了口气，又止不住叹息一声。
　　蒂雅一直被鹤带在身边，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学到了鹤的温和冷静，并且拥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无论是鹤、卡普还是他自已，都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甚至有意引导她继承鹤的位置。对蒂雅来说，那些海贼犯下的是无法饶恕的罪。他也了解蒂雅骨子里的执著倔强，这是她的优点也可能会阻碍她前进的步伐。即使再怎么理智冷静，她仍是憎恨海贼的。过去的阴影始终伴随着她。
　　心结，哪有那么好解？
　　“库赞。”蒂雅见他沉默太久，问道，“你是有事来找我吗？“
　　“嗯……”青雉回过神来，抓了抓头，说道，“本部召集。刚好我在附近，就由我来通知你。”
　　“召集？”
　　“本部要和白胡子开战了。”青雉慢吞吞地说，他平静的表象下弥散出浓郁的硝烟味：“旧时代要结束了。”
　　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面带惊异的蒂雅身边，拍了拍她的头。
　　“以你的伤势去战场只有送死的份。我会向本部说明情况。好好休息吧。”
　　青雉走后良久，蒂雅才如梦初醒般的侧过头来，视线投向床边写有“正义”两字的披风，眸光闪烁不定。